菲律宾的新面貌 - 彭博社

在马尼拉马卡蒂商业区边缘的一个拥挤住宅区，装载着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计算机芯片的卡车与色彩斑斓的“吉普尼”争夺位置。这是因为英特尔公司刚刚完成了一项价值3.5亿美元的扩建，建立了一座最先进的工厂，成为全球三处组装和测试奔腾芯片的地方之一。同时，在马尼拉外的新工业园区，英特尔正在投资5.5亿美元建设另一座新工厂，以组装高端芯片。英特尔菲律宾制造公司总经理雅各布·阿·佩纳表示：“菲律宾在电子行业中表现出色。”

菲律宾正在努力摆脱其作为政变、腐败和绑架之地的形象，悄然成为亚洲电子和高科技投资的新热点。从英特尔和宏碁到德州仪器和东芝，许多电子行业的大牌公司正在向这个长期被视为“东亚病夫”的国家注入资金。在过去两年中，外国电子公司承诺投资超过20亿美元，这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政治稳定、基础设施改善，以及最重要的，拥有大量廉价但技术熟练的英语工程师、技术人员和生产工人。

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方，菲律宾可能会赢得更多亚洲的电子生产。中国对台湾的军事压力应该确保台湾公司担心将资金投入大陆，将增加对菲律宾的投资。即使在最近的紧张局势之前，台湾企业也与日本和韩国制造商一起，因其本国市场以及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其他地区的成本飙升而迁往菲律宾。在卫星电话和更自动化的生产设备的帮助下，这些公司正在菲律宾复制其领先的工厂。

尽管这项工作仍然明显处于技术阶梯的低中层，但菲律宾政府希望利用这一投资红利来建立一个强大的本地产业。随着菲律宾拥有的公司开始为摩托罗拉等公司制造更多的组件和零件，它们可能为菲律宾整个产业的变革奠定基础。以世界级标准生产是一种应该在制造业中传播的习惯，迫使公司摆脱菲律宾消费者长期以来不得不忍受的劣质做法。菲律宾在动画和CD-ROM开发等领域的优势最终可能使该国在亚洲的技术地图上占有一席之地。

该国的贸易已经在重大方面受益。1995年，电子产品出口增长了50%，达到了75亿美元，占总商品出口的44%——超过了该国1988年的全部出口。随着更多工厂的投入运营，电子产品出口预计今年将至少再增长40%，占总出口的一半。“1996年将是一个丰收年，”半导体电子工业基金会主席、综合微电子公司的负责人弗朗西斯·I·费雷尔预测，该公司是大型阿亚拉集团的一部分。政府估计，到2000年，电子产品出口将超过三倍，达到240亿美元。

打破封建领地。电子产业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菲律宾总统费德尔·V·拉莫斯自1992年上任以来所取得的成功。这位前将军带来了政治稳定，消除了曾经阻碍经济增长的长期停电。他推动了广泛的放松管制和私有化，打破了电信和航空领域的封建领地，降低了成本，消除了许多使菲律宾对外国投资者不具吸引力的瓶颈。结果：国内生产总值去年增长了近5%，预计今年将加速至6%。

从南部的宿务岛到北部的巴基奥山顶度假村，建筑队正在努力跟上对电子工厂的需求。一批新工业园区从旧的甘蔗种植园中开辟出来，正在马尼拉南部崛起，以容纳赛普拉斯半导体、富士通、日立和英特尔等公司。在中吕宋，三洋电机公司刚刚在前总统科拉松·阿基诺的甘蔗种植园内设立了其在菲律宾的首个项目。在苏比克湾，台湾政府正在为旧美国海军基地融资2400万美元的工业园区。宏碁公司去年在苏比克开设了其首个1000万美元的工厂，而正在建设中的一座1亿美元的工厂将使其成为新园区的主租户，该园区将有38个其他台湾租户。“我们面临的主要困境是，在园区尚未建成之前，我们就已经填满了园区，”苏比克法律部门负责人费迪南德·阿里斯托雷纳斯说。

中国对台湾的威胁可能会吸引更多台湾人前往苏比克，那里计划进行第二阶段的扩张。“人们正在认真考虑菲律宾，”台湾最大电子制造商之一的总裁说。台湾人特别被苏比克的交通网络所吸引。例如，随着前美国军事基地现在成为联邦快递公司的枢纽，下午从宏碁台湾工厂发出的组件在菲律宾的早班工人上班时就已经到达车间。

尽管如此，菲律宾最大的资产显然是其劳动力。正值台湾和其他地区面临劳动力短缺之际，菲律宾将拥有大量低成本、高技能的工人，持续十年或更长时间。该国每年毕业35000名大学培训的工程师——比东南亚其他任何国家都多——而且还有大量会说英语的高中毕业生，适合最基本的工厂工作。英特尔支付入门级操作员每天最低工资5美元，而拥有三年经验的工程师每月获得600美元。

所有这些意味着，电子行业在1980年代错失了增长机会，当时国家在费迪南德·马科斯总统的腐败和阿基诺的经济无能之间摇摆不定，现在有了另一个起飞的机会。英特尔的佩纳认为，该国的电子制造商在可预见的未来可以比全球市场增长快50%。尽管爱尔兰和威尔士等地也在吸引来自亚洲的电子投资，但对许多公司来说，仍然在亚洲、靠近客户是重要的。“人们四处看看，问‘还有哪里呢？’”菲律宾贸易和工业部副部长梅利托·S·萨拉萨尔说。

“最具培训潜力。”自1990年以来，德州仪器公司从其巴基奥工厂发往亚洲的货物量已翻倍，达到总量的46%。德州仪器对菲律宾情有独钟，在这里建立了世界上最现代化的芯片封装设施之一。送到其工厂的晶圆被封装成用于手机、硬盘驱动器和笔记本电脑的芯片。该公司正在进行一项1亿美元的扩张，其中大部分用于顶级设备，如250万美元的机器，用于测试芯片的缺陷。一个相邻的第二工厂正在考虑中。

对于德州仪器来说，菲律宾工人的素质与他们的低工资同样重要。德州仪器菲律宾公司总裁唐·米卡表示，他的2100名员工是他在全球德州仪器工厂工作超过20年来见过的“受教育程度最高、最具培训潜力”的员工。与菲律宾大多数电子工厂一样，德州仪器对即使是最基本的工作也要求高中毕业文凭。该公司将大多数工程师送往美国，在那里接受设计和排除几乎所有出厂产品故障的培训。米卡预计，今年的生产力将在1995年25%的增长基础上再跃升40%。

菲律宾面临的挑战是从仅仅组装和测试简单产品转向更复杂的活动。已经有一些迹象表明这种转变正在发生。Anam/Amkor Pilipinas Inc.，由韩国大型芯片封装商拥有，于1989年来到菲律宾，目的是利用廉价劳动力。然而，现在菲律宾的工厂生产的芯片与韩国生产的同样复杂，菲律宾劳动力的技能基础也有所提高。Anam在菲律宾投资了2亿美元，计划在未来五年内再投资7.5亿美元。“我们的概念是让菲律宾成为亚洲的半导体展示中心，”董事总经理Tony R. Ng说。他预计Anam的出口到2000年将增加三倍，达到30亿美元。

菲律宾显示出成为服务中心以及制造中心的迹象。宏碁正在其苏比克湾设施建立全球服务运营。现在该地点有50名工程师，但计划在年底前将这个数字增加到三倍。汤姆逊在其苏比克湾工厂生产电话，正在派遣菲律宾工程师到美国进行培训。不久，该公司的大部分设计工作将从新加坡转移到苏比克，原因是公司表示在新加坡找不到足够的工程师。

本地初创企业。即使是 notoriously insular 的日本公司，也开始将菲律宾工人视为不仅仅是流水线上的自动化工人。自1989年以来，NEC每年在日本培训约20名菲律宾工程师，并将他们送回菲律宾为公司工作。东芝计划在四月将约100名员工，包括白领员工，带到日本进行为期两到三个月的培训。“我们感到惊讶，”东芝亚洲制造和物流高级经理Hiroshi Shimizu说，关于管理劳动力的质量。“这几乎就像是在招聘美国常春藤联盟的毕业生。”

在竞争激烈的消费电子行业中，日益增长的竞争迫使日本公司比以往更快地将生产转移到海外。以能够容纳电影质量的完整长片的CD大小光盘为例。东芝将在今年夏末开始在日本北部生产这些光盘的播放器。到年底，它将在马尼拉外的新工厂开始组装——这是其第一个海外制造这些机器的地点。东芝表示，整体节省将达到约20%。清水说：“我们不能再等待了。这些产品的生命周期只有半年。”

另一个对菲律宾有利的趋势是越来越多的熟练菲律宾经理和技术人员回归。安可公司每季度派遣侦察队前往香港、新加坡、泰国和马来西亚，试图吸引菲律宾人回国。汤姆森音频菲律宾公司的总经理黄文杰表示，目前在该公司马来西亚工厂工作的20名菲律宾工程师中，有些可能会回国以增强队伍。大量接受过外国培训的菲律宾员工意味着投资者需要更少昂贵的外籍经理。安可的Tony Ng在其菲律宾运营的管理层中只有两名韩国人。

这些菲律宾人中的许多人希望吸收更多技能并创办更多自己的公司。政府正在与跨国公司合作，以提升这些本土供应商。官员们甚至希望吸引全球重量级企业在菲律宾建立一个晶圆制造设施，这将进一步发展菲律宾的技术基础设施。这将需要更多的专业供应商、工程师和设计师。“当地产业组织良好，”摩托罗拉菲律宾公司的总经理丹尼尔·哈维洛萨说，该公司正在增加本地采购。

尽管对跨国公司的主导地位有一些抱怨，但大多数菲律宾人认为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热情欢迎外国人。“我们处于生存模式，”苏比克湾大都会管理局局长理查德·戈登说。“让人们找到工作。当他们有了工作，他们就会有选择。”到目前为止，这一策略正在奏效。该行业目前雇佣了120,000名工人，这一数字正在迅速增长。对于一个拥有7000万人口的国家来说，这个数字虽然不算高，但仍然是积极的。

一些当地公司正在从这一增长中受益。Ionics Circuits Inc.是一家上市的合同组装公司，客户包括IBM、NEC、富士通和卡西欧计算机，今年将建立两家新工厂。首席执行官劳伦斯·C·夸表示，其员工人数将从6,700人增加到11,000人。他预计今年销售额将增长50%，从1995年的3000万美元增长，并在明年翻倍。阿亚拉集团的综合微电子公司去年的销售额翻了一番，达到了4600万美元。现在该公司正试图通过建立一个印刷电路板制造厂来摆脱简单的组装工作。

有很多因素可能会破坏这一美好的前景。菲律宾的基础设施仍然不足。电力成本在亚洲中名列前茅，比区域竞争对手高出20%到25%。德州仪器的米卡表示，公路系统“糟糕透顶”。TI每天通过破旧的道路从其工厂运送九吨成品，进行六小时、240公里的旅程，前往苏比克或马尼拉机场。

亚洲竞争对手。政治是另一个需要关注的领域。许多高管表示，他们将在1998年即将举行的下一轮总统选举后感到更有信心。拉莫斯不能连任，而国家需要一个平稳的过渡来增强信心。台湾的高管们特别担心菲律宾华人的绑架事件。“任何政治或劳工不稳定的迹象都会抑制增长，”托尼·吴说。

其他成本结构更低的发展中国家也在与菲律宾竞争。中国的生产成本仅为菲律宾的一半。低端组装工作将继续流向中国以及越南等新兴地区。随着这些国家基础设施的改善，以及它们也拥有令人羡慕的教育标准，菲律宾可能会看到其地位的削弱。

但目前，一切系统正常。如果菲律宾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世界上最大的科技公司对其的信任投票表明它将如此——那么在菲律宾席卷而来的电子制造革命将迫使这个国家摆脱其腐败的封建过去，进入亚洲快速增长经济体的行列。在过去二十年中，电子生产一直是整个东亚变革的尖端。现在，菲律宾可能正是它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