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银行的中国难题 - 彭博社

简川机械厂，一个位于中国四川省偏远地区的肮脏国有冰箱压缩机工厂，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成为涉及德国最大贷款机构的数百万美元国际争端的发源地。这对德意志银行来说并没有什么安慰。

这家银行在1980年代轻松进入中国，向租赁德国机械的国有企业以及其他几家对进口设备有巨大需求的冷门制造商提供贷款。德国人认为，国家关系会保护他们免受违约的影响，因此并没有要求北京提供书面的政府担保。

掏钱？然后震惊来临。由于管理不善、项目构思不当，以及可能的腐败，这些制造商耗尽了现金。借款人——由中国银行、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Moftec）及其他一些名声显赫的机构拥有——突然停止了对德国人的付款。

随着争端的持续，从中国的金融大亨朱镕基到德国政府高级官员和德意志银行董事都被卷入了此案——但毫无结果。德意志银行甚至在法兰克福法院赢得了一项针对其中一个借款人上海国际租赁公司（Silco）价值670万美元的违约判决。现在它计划请求上海的法院执行这一裁决，希望迫使Silco破产或让其所有者支付一些现金。

然而到目前为止，中国方面拒绝付款。“这不是行为方式，”一位高级德意志银行官员愤怒地说，他和其他银行高管一样，只愿在匿名的情况下发言。“有规则，必须遵循。不能自作主张。”Silco拒绝对违约判决发表评论，但表示在收到租赁客户的付款之前无法偿还贷款。

这一冲突只是提醒我们，中国在经历近二十年的经济和社会改革后，仍然与西方遵循着不同的规则。例如，雷曼兄弟公司正卷入两起诉讼，向两家国有中国公司索赔1亿美元，这些公司的货币和商品交易出现了问题。而德意志银行并不是唯一一家因融资进口机械租赁而亏损的外资银行。近三十家外资银行因在1980年代设立的一系列规避外资借贷限制的租赁交易而欠款估计达到6亿美元。日本银行受损最严重，几乎每家主要贷款机构都遭受了损失。包括法国兴业银行和法国信贷银行在内的几家欧洲银行也记录了损失。在西科尔，德意志银行声称70%的租赁交易出现了问题。

升级。对一些观察者来说，这类问题是一个令人担忧的迹象，表明这个国家依赖外国投资者来支持其发展。香港保尔·魏斯·里夫金德·沃顿和加里森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杰罗姆·A·科恩表示：“关于中国筹集数十亿美元能力的根本问题是：‘任何贷款人能否依赖贷款文件或投资合同。’”

事实上，中国与外国贷款者的困难已经导致项目融资市场的枯竭。银行也在要求更多的书面担保。但尽管德意志银行的纠纷减缓了德国对中国的热情，但并没有熄灭这种热情。德意志银行去年四月在广州开设了一家分行，并已申请将上海和北京的代表处升级为全资分行。德意志银行的一位官员表示，其对租赁交易的强硬立场“并不是宣战声明”，“我们希望在中国扩大我们的业务。”

尽管如此，银行的耐心最终还是在它认为的多年拖延战术后崩溃了，这些拖延战术并没有真正尝试解决问题。现在，德意志银行希望通过公开行动，促使其他贷款机构效仿，并对中国采取更强硬的态度。它还希望在上海计划的法律行动能够让中国人民银行，这个国家的中央银行，感到尴尬，从而支付欠款。

德意志银行最大的争议涉及1350万美元的贷款和由Silco产生的未付利息，Silco为建川机械的租赁提供了融资。它的股东包括中国一些最有权势和受人尊敬的名字：中国银行、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和上海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另一家欠德意志银行钱的困扰租赁公司，中国外贸租赁公司，属于中国商务部的一个子公司。

德国人表示，租赁公司的母公司应该对损失负责——就像他们在工业化国家可能会做的那样——因为他们承诺他们的子公司是可靠的。“如果你不能相信中国银行告诉你的话，那么在中国你还能相信谁？”一位德意志银行的高管抱怨道。

“拖延。”德意志银行与Silco的关系是在一片欢欣鼓舞中开始的。那是1986年，距离中国最高领导人邓小平发起的广泛经济改革不到十年，外国银行渴望将中国人引入现代金融的世界。在德意志银行在上海举办的租赁研讨会上，中国银行地方分行的官员将德意志银行引导至Silco。正如德国银行家所说，中国人承诺没有借款人会是更好的风险：中国银行的高管将管理这家公司——正如他们现在仍然做的那样——而母公司将控制其交易。事实上，德意志银行资助的三项协议中只有一项得到了偿还。

1991年，德意志银行的贷款支付停止了，但Silco告诉德意志银行不要担心。租赁公司声称，这只是暂时的流动性问题。于是，五年的麻烦开始了。德意志银行表示，它向Silco的股东写了信，并派遣代表团恳求Silco及其母公司。银行表示，它提出延长支付计划，甚至向Silco提供更多贷款以帮助支付第一笔贷款。

德意志银行执行董事会成员乌尔里希·卡特利里甚至在1995年瑞士达沃斯的国际会议上直接向金融大亨朱求助。银行表示，朱对此表示同情，并同意如果中国希望继续进入全球资本市场，就必须遵循国际公认的行为规范。但Silco仍然不愿支付。“这完全是拖延，”一位银行高管说。

最终，银行在法兰克福起诉Silco，根据合同中的一项条款使交易受德国法律管辖。Silco派代表团及时赶到法兰克福参加案件，但中国方面并未出庭，或许是认为如果他们出庭，法官会对他们更加严厉。这使得德意志银行以缺席判决赢得了670万美元。

洗手不干。德意志银行对外贸部Moftec也有类似的故事。银行表示，中国国家金属矿产进出口公司欠其680万美元。这家Moftec子公司，名为Minmetals，从另一个部委机构中国出口基地公司继承了德意志的债务。德意志声称Moftec官员告诉银行，他们会支持他们的公司。但Moftec部长吴仪已经洗手不干，在最近给银行的信中声称德意志只是做出了一个糟糕的贷款决定。

德意志银行表示，它将不再向国有企业提供没有政府担保的融资。但一些银行家指出，向大型金融机构的租赁子公司提供贷款而没有正式支持承诺的做法在全球范围内仍然很普遍。

中国当局在过去几年中一直试图对整个金融系统进行更多控制。除非他们加快这一努力，否则中国可能会发现其所需的巨额国际信贷流动显著放缓。“我们和其他银行现在变得更加谨慎，”一位德意志银行的中国专家警告道。尽管中国市场的未来潜力诱人，但如果得不到支付，西方企业最终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