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光的复兴之路 - 彭博社

史蒂文·R·阿普尔顿不让任何事情阻碍他。作为一个孩子，他拒绝因胃痛去看医生——结果因为阑尾炎破裂差点儿丧命。作为博伊西州立大学的全国排名网球选手，他在右手腕骨折后学会了用左手打球。作为22岁的美光科技公司的夜班工人，他发誓在30岁之前成为这家博伊西芯片制造商的企业高管。阿普尔顿不懈努力——他在14年里没有请过病假——最终实现了目标：1994年，他在34岁时成为首席执行官。

那么，当美光的董事会在1月毫不客气地解雇他时，这位拼命工作的人是如何反应的？他回到父母位于洛杉矶的家，开始留胡子，并打电话给朋友格雷戈里·E·赫里克，计划一次环澳大利亚的双翼飞机之旅。“他打电话时听起来很平静。我想我比他更震惊，”赫里克说。

“我行动很快，对任何事情都不感情用事，”阿普尔顿耸耸肩说。“我爱美光，但我还有很多我爱的东西。”此外，美光的董事会早已确定了谁来做决定。自1988年以来，这群爱达荷州的农业大亨已经赶走了六位高管——包括共同创始人约瑟夫·L·帕金森，他在1994年9月与亿万富翁土豆大亨J.R.辛普洛特发生争执后将权力交给了阿普尔顿，辛普洛特拥有美光22%的股份。

董事会的专横行为长期主导着公司。许多经理人例如因为担心董事们会认为他们不忠而犹豫出售股票。辛普洛特，一个永远的乐观主义者，一直持有他的股份，并对内部交易表示不满。此外，自1988年以来，美光没有发行股票来融资巨额的芯片厂成本——这会稀释辛普洛特的财富，而他控制着董事会。“嘿，这是我的宝贝。我投入了赌注，”87岁的辛普洛特说，他在1980年代初期投资了100万美元。

也许是这样，但当董事会在解雇苹果顿八天后重新雇用他时，这对管理层来说是一个重大胜利。员工们尊敬苹果顿，因为他的工作伦理、热情以及愿意倾听问题的各个方面。作为一名线经理，一些人回忆起他曾通过采访轮班的22名工人来调解一名工人对严厉老板的投诉，然后调动了那位主管。

苹果顿还独自推动了一项创新的薪酬计划。在阅读了超过20本关于薪酬的书籍后，他提议给工人提供低于竞争对手公司的基本工资，但给予10%的利润分成。因此，微电子公司的工资在经济不景气时下降——这限制了裁员——但在1995年这样的繁荣年份，员工们却能赚得盆满钵满。“通常，当一个人升得那么高时，人们会讨厌他，”企业事务副总裁基普·A·贝达德说。“但他们把史蒂夫视为一个中大奖的操作者。”

真正的勇气。首席执行官的回归甚至可能标志着权力平衡的持久转变。虽然微电子公司试图将一月份的争吵视为苹果顿与董事艾伦·T·诺布尔之间的争执，但《商业周刊》了解到，这一分歧远比表面上看得更深。这一次，管理层站出来对抗董事会，要求苹果顿回归并结束董事们的干预。当一切结束时，辛普洛特对一屋子流泪的经理们说：“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我们纠正了它。现在一切都会很好。”

对于这家价值30亿美元的公司来说，正是最糟糕的时机被家庭纷争所分心。自1月1日以来，芯片价格下跌了50%，微电子公司的毛利率从一年前的57%滑落至44%。在9月份，股票价格为943/8，但在3月份跌至30以下。此后，股价回升至30多美元，接近一年前的水平。

但分析师表示，如果内存价格进一步下跌，它可能会再次下滑。虽然美光在旧的4兆位芯片上仍在盈利，但在成为PC标准的16兆位芯片上却落后。更糟的是，当更大的竞争对手在230亿美元的内存市场上投入前所未有的资金时，它面临资金紧张。美光的现金在2月份的季度中降至3.98亿美元，而11月份为6.07亿美元，因此美光不得不在3月份获得5亿美元的信贷额度。

苹果顿在1月底决定停用位于犹他州莱希的25亿美元工厂，可能会在今年节省高达5亿美元。然而，从长远来看，这可能会损失市场份额，因为日本和韩国的竞争对手仍在继续建设。CS First Boston的分析师约翰·M·杰拉赫提表示：“美光是否有生存的关键规模？当然有。他们未来会成为多大的参与者？这还不清楚。”

美光在如此关键时刻陷入困境是怎么回事？这一切始于1994年帕金森的罢免。美光的早期投资者之一诺布尔希望首席技术官泰勒·A·洛瑞担任最高职位，洛瑞是另一位从基层崛起的天才。正是洛瑞找到廉价制造芯片的方法，使美光得以生存和发展。“你可以在全世界寻找，才会找到像泰勒这样的另一个人，”诺布尔说。但当42岁的洛瑞拒绝这个职位时，职位转给了当时负责芯片制造业务的苹果顿。

内部人士表示，66岁的诺布尔不会放弃。以其坚定的意志而闻名——他在七年级时离家，靠挤奶养活自己六年——诺布尔多次质疑苹果顿的领导能力，并抱怨他对董事会的询问反应迟缓。更糟的是，内部人士表示，诺布尔开始干预运营，训斥表现不佳的员工，并多次为美光订购一架塞斯纳飞机，却被苹果顿取消了订单。同时，内部人士表示，他悄悄地鼓励洛瑞追求最高职位。诺布尔否认这些指控，并称关于飞机的异议是“荒谬的”。

去年秋天，诺布尔采取了行动。在董事会周一早上6点在埃尔默餐厅的会议上，情绪激动，诺布尔再次争辩说洛瑞应该负责公司。但诺布尔的时机不对。自从阿普尔顿接管以来，美光的股票从20美元飙升至90美元（图表），公司每天的利润达300万美元。辛普洛特拒绝了他这位40年的朋友。

但辛普洛特却面临惊喜。1月17日，洛瑞和包括总法律顾问W.布莱恩·法尼和产品工程副总裁爱德华·J·海茨伯格在内的高管们走进他的办公室，请求让洛瑞负责。

是什么促使洛瑞改变了主意？他说他最终屈服于接管的想法——而不仅仅是出于自尊。到那时，内存价格正在下滑——美光的股票也随之下跌。洛瑞表示，他被说服认为阿普尔顿的日子屈指可数，部分原因是法尼告诉他阿普尔顿计划进行大规模的股票出售。洛瑞担心会引入外部人士，于是告诉了诺布尔，诺布尔利用这一信息使董事会反对阿普尔顿。“我认为我能比外部人士做得更好，”洛瑞说。

在博伊西失眠。面对似乎广泛的叛变，辛普洛特召集了第二天早上的董事会会议。阿普尔顿被要求离开房间。当他回来时，被告知他被解雇了。“他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男人，”辛普洛特只会这样说。

几天之内，洛瑞又改变了主意。在悄悄地给洛杉矶的阿普尔顿打电话以了解他的兴趣后，洛瑞与辛普洛特会面，请求让他和阿普尔顿都回到原来的职位。1月25日早些时候，他们——连同首席财务官威尔伯·G·斯托弗二世——向诺布尔传达了这个消息。当天晚些时候，洛瑞情绪低落地告诉同事们，他犯下了人生中最大的错误。一位同事回忆说：“他说，‘我无法入睡，我错了，我想纠正错误。’”洛瑞说，他已经减掉了八磅：“我感到非常疲惫。这对美光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尽管诺布尔反对，辛普洛特告诉洛瑞尝试让阿普尔顿回来。在华盛顿州被找到后，阿普尔顿同意乘飞机前往博伊西。

但在他到达之前，动荡爆发。1月26日早上，超过20名高管聚集在一起讨论如果不恢复旧的管理秩序就辞职。“你无法想象有多少人说这是他们第一次醒来不想上班，”一位高管说。辛普洛特和另一位董事会成员托马斯·T·尼科尔森，或是偶然或是通过线报，出现了——并倾听。“他们都想要史蒂夫回来，”辛普洛特说。“我们会失去一大批人。”

更重要的是，高管们要求董事会结束其专制的做法。“人们只是厌倦了董事会做一些与管理层观点相悖的事情，并且在为时已晚之前没有被告知，”一位高管说。当阿普尔顿在下午5点的董事会会议上到达时，他的筹码无疑是最大的。他要求结束董事会的干预——尤其是诺布尔的干预。他还获得了改善的离职补偿，以保护那些表达不满的管理者。十天后，诺布尔辞去了他的席位，理由是家庭疾病。

现在重新掌控局面的阿普尔顿面临着艰巨的任务。美光面临两个挑战：提高16兆位芯片的生产和成功从制造6英寸硅晶圆的芯片切换到8英寸晶圆，这将大大提升产能。此外，作为唯一的“纯粹”内存芯片公司，美光仍然最容易受到市场波动的影响。Soundview Financial Group Inc.的分析师理查德·L·惠廷顿表示，内存价格今年可能再下降50%。

苹果顿经历了三次恶性经济衰退，但毫不畏惧。他指出，美光始终凭借其独特的战略应对挑战——削减成本，同时比其他公司更长时间地坚持产品，然后在竞争对手解决技术故障后迅速进入新市场。此外，洛瑞还有一项新的成本削减妙招，以帮助美光在16兆位芯片市场中取得成功。

从长远来看，苹果顿希望减少美光对内存芯片的依赖。1995年分拆出来的PC部门现在贡献了30%的销售额。然而，在小型平板显示器等其他新业务方面，进展缓慢。

苹果顿还有其他多元化的想法。消息人士称，在收购NexGen Inc.的尝试失败后，美光与另一家模仿英特尔的微处理器制造商Cyrix Corp.进行了收购谈判。尽管Cyrix自己未能抢占英特尔的业务，但美光的制造实力可能会改变局面。Cyrix首席执行官杰拉尔德·D·罗杰斯否认任何合并谈判的发生。

如果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可能就是苹果顿，一个狂热的超越者。当他不在硅谷工作时，他的高强度追求包括铁人三项、跳伞和摩托车比赛。网球搭档兰登惊叹于他如何将自己变成一个能够卧推300磅的举重运动员。“你从来不会看到他在某件事情上不擅长，”兰登说。“他只是暂时消失，然后再回来时变得很优秀。”飞行是苹果顿最新的热情。他拥有一架单引擎的穆尼飞机，并正在购买一架复古的A-37B蜻蜓战斗机。

苹果顿的工作能力可能是他最引人注目的特质。他说，在1980年代中期的经济衰退期间，他每天工作16小时，每周工作七天，持续了两年——这一努力导致了他1988年的离婚。（他和女友后来有了两个女儿。）他每晚只睡四个小时，以早上4点和晚上9点的健身锻炼来安排自己的日程。他将自己的耐力归功于一种将体脂保持在5%的饮食。

为什么如此激烈？也许这与他的背景有关。在洛杉矶长大，阿普尔顿的母亲是一名教师，父亲则经营甜甜圈店，他是一名勤奋的学生，成为了乐队指挥和毕业生代表。但他与一群粗暴的人交往。“小学时是棍子，初中时是刀子，高中时是枪，”阿普尔顿回忆道，他说自己失去了一个朋友，死于霰弹枪的袭击，还有其他朋友则入狱。

网球是他的一条出路。兰登说阿普尔顿凭借顽强的毅力成为了一名顶尖的高中球员：“他在关键时刻的表现令人惊叹。”这种动力为他赢得了博伊西州立大学的奖学金——这也是他通往美光的道路。

紧张的环境。在博伊西，阿普尔顿有携带隐蔽武器的许可证。“我并不是过于偏执，”他说，“但在像爱达荷这样的地方，你是如此暴露。”

他现在在工作中安全吗？随着两个对手的离去——像诺布尔一样，法尼也辞职——看起来是安全的。但正如一位内部人士所问：“如果你知道有一个家伙让你被踢出局，然后又让你回归，你会觉得自己掌控局面吗？”当被问及是否感到安全时，阿普尔顿犹豫了一下，最后说：“人们不明白，当你是首席执行官时，保持你的职位可能与表现无关。”

也许不是。但至少现在他不太可能因为没有明显原因而失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