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每块石头下都有一个海盗 - 彭博社

在中国南方广东省的下山镇，居民对外来者并不太信任。不会说当地方言的陌生人不受欢迎。那些试图进入镇上小工厂的人通常会被搜身，然后被拒之门外。这是有充分理由的。在下山的无名工厂里，拥有强大关系的当地人经营着一个生产盗版CD的业务，这些CD以每个73美分的价格出售给黑市分销商。“这些人非常强大，”一位知识产权专家警告道。“调查是危险的。”

随着美国和中国在知识产权（IPR）问题上的谈判加剧，盗版者正在寻找新的生存方式。北京正在针对31家正式许可的工厂，其中许多位于广东，这些工厂生产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假冒商品。但即使中国说服美国放弃制裁，北京仍面临着在像下山这样的地方遏制地下盗版活动的艰巨任务。“关闭这31家工厂并不会结束盗版，”香港大学的知识产权专家彼得·冯说。“假冒产品的更大部分是由小型企业制造的。”

“现金问题。”这场斗争揭示了北京在自由奔放的南方执行其命令的困难。政府在打击上海的盗版商品零售商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在关闭广东的制造商方面做得远远不够。那里的许多CD工厂有当地的支持者，例如公安局和解放军的单位，他们从盗版业务中获益。盗版者花36美分制造的CD在香港以每个4.30美元的价格出售。“这是一个现金问题，”克林顿政府的一位官员说。“对于相对适度的投资，当地可以获得巨大的收益。”

这是一项适度的投资。一台每年可以生产200万张光盘的二手CD压机价格为40万美元。一台可以生产3.5倍产量的新机器售价为150万美元。行业转向地下的一个迹象是：香港的专家表示，中国轻松拥有超过100台CD压机，而北京只承认有39台。自1994年以来，中国禁止进口此类设备，但专家表示，每个月有两到三台欧洲制造的压机通过广东的汕头和潮州港走私入境。

过去，伪造者需要外部融资来提供设备。但由于每张CD的利润率达到50%，海盗们已经赚取足够的利润来自行购买压机。此外，新的压机体积更小，更容易隐藏。这帮助伪造者在珠江三角洲地区增强了实力。香港贝克·麦坚时的知识产权专家谭乐宽表示，当地干部“往往有些不愿意提供帮助”。北京官员通常与当地官员协调他们的活动——后者会提前通知工厂。

盗版现象已经蔓延到广东以外。一个例子是金蝶科技发展有限公司。金蝶在广东西部的旅游城市桂林生产激光光盘。当中国去年与美国签署知识产权协议时，北京承诺将为每个CD工厂指派检查员。政府还承诺，工厂将在其产品上印刷代码，以识别生产地点。但在四月由中国当局和微软公司组织的对金蝶的突袭中，没有版权监测人员在场。货物上没有特殊代码。工人们昼夜不停地工作，从三台未经授权的压机生产CD-ROM。该工厂估计有100名员工，日生产能力高达20,000张CD。北京在六月初宣布可能关闭金蝶。

显然，问题可能会变得更糟。今年中国的生产能力将达到约2亿张CD，而去年约为5000万张。由于国内市场只能消化约500万张，其余的通过越南、俄罗斯和香港出口。例如，英国领土的海关办公室去年查获了585,000张盗版CD，仅在1996年的前四个月就查获了282,000张。根据国际唱片工业联合会的数据，中国占全球盗版音频CD销售的40%以上。而软件公司也受到影响。“这让我们在中国以外损失了数千万美元，”微软首席执行官威廉·H·盖茨三世感叹道。

许多获得许可的工厂有外国投资者，尤其是来自香港和台湾的投资者，他们通常提供融资和技术。专家认为，中国已经向克林顿政府提供了香港和台湾投资者的名单，但这些投资者并不容易追踪。他们没有留下纸质记录，通常使用虚假的公司名称。那些未获得北京许可的工厂的投资者更难找到。

为了取得成效，中国必须加大力度。文化部已启动为期三个月的打击知识产权盗窃的行动。公安部也被召来调查已经关闭的六家获得许可的工厂。然而，这还不足以避免制裁。“他们必须做更多的事情，”一位美国官员表示，他认为谈判将一直持续到6月17日的最后时刻。

游说团体在中国内部也在形成，以推动更大的知识产权保护。受到盗版影响最严重的是中国的音乐、软件和出版行业。由于假冒产品的竞争，中国音乐产业面临着推出自己录音的巨大压力。“大多数中国人喜欢观看中国电影和唱中国歌曲——因此保护知识产权显然符合我们的国家利益，”中国国家版权局副处长辛光伟说。

尽管迄今为止胜利寥寥无几，但专家们对北京的努力给予了肯定。“中国政府在其发展阶段远远领先于台湾和香港，”香港阿恩伯格、金、布克斯鲍姆和蔡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大卫·布克斯鲍姆说。像上海和天津这样的城市正在采取措施，清除他们周围的盗版者。

但对于一个经济高度分散的国家来说，这个问题依然令人震惊。在中国取得显著进展之前，还需要付出更多努力。与此同时，地下网络正在蓬勃发展。打击持牌工厂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随着盗版者变得更加隐蔽并转入地下，没有人期待奇迹。一项新的知识产权协议“不会治愈盗版，”一位西方外交官说，“但它可能会稳定高产出。”在这一点上，这是任何人所能期待的最佳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