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的漫长征程 - 彭博社

如果微软公司在北京总部的管理者有时感到像是在敌人阵营中，你可以原谅他们。中国在软件盗版方面就像昔日的巴巴里海岸，拥有巨大的工厂，每年生产约5400万份非法软件包。在距离微软办公室仅几个街区的市场上，最新中文版本的Windows的假冒复制品在正式发布之前就以仅5美元的价格出售。

但这种危险的环境并没有阻止这家美国软件巨头在发展中国家推进其最广泛的技术共享计划之一。虽然微软花费大量精力试图关闭中国的假冒者，但它每年还花费200万美元来培训中国技术人员和程序员。此外，它还投入数百万与政府部门、本地计算机制造商和大学进行约二十个战略合作，以帮助将中国的软件产业带入21世纪。在此过程中，微软表示它正在与政府研究机构共享一些其专有代码，即其程序的基本构建块，以共同开发其操作系统的中文版本。

为什么微软会在一个如此难以保护知识产权的国家慷慨地分享其技术？答案是该公司正在双向操作市场。官方上，董事长威廉·H·盖茨三世在美国与知识产权执法的争端中采取了强硬立场。盖茨和其他美国软件高管认为，如果华盛顿未能在6月17日的最后期限之前关闭非法CD工厂，就应该对中国实施制裁。

但大多数专家预计会达成某种妥协。实际上，位于雷德蒙德（加利福尼亚州）的巨头并不希望美国将与北京的关系推向悬崖。原因是中国是全球最大的新兴软件市场。在未来五年内，中国计划投资数十亿美元来实现其庞大的纸质金融部门、政府官僚机构和国有企业的计算机化。随着中国人也急于为他们的家庭和小型企业购买个人电脑，国际数据公司预计，个人电脑的销售将从1995年的100万台激增至2000年的500万台。微软显然正在为成为中国软件行业的王者而布局。

海盗力量。矛盾的是，廉价盗版软件的普及可能最终会在长期内增强微软的地位。估计中国已有80%的计算机运行微软的Windows 95、Windows NT和DOS操作系统——尽管大部分软件都是盗版的。苹果公司的市场份额仅约为3%。香港Dataquest Inc.的软件分析师达尔文·P·辛戈森表示：“海盗实际上在极大地帮助微软，他们正在创造一个庞大的客户基础。”微软预计，这最终将导致数十亿美元的应用程序、升级和服务合同的销售。

尽管微软在中国的年销售额目前仅约为2000万美元，但由于政府采购，这一数字正在快速增长。“就我们所见，我们每年的增长率都在100%。”微软大中华区香港地区总监布莱恩·尼尔森说。

微软正在学习，开发这个市场需要大量的地面存在。为了缓解中文字符中Windows应用程序的匮乏，微软必须帮助那些在学术理论上强大但在推出商业可行产品方面薄弱的程序员。它还必须培训数千名在中国银行、国有企业和政府机构工作的技术人员，以便使用Windows。“微软意识到中国客户需要的不仅仅是产品，”中国国家计算机软件与技术服务公司（CS&S）的副总裁杨军说，该公司正在与微软合作进行大型政府合同以安装数据网络。“我们需要良好的咨询、良好的系统集成和良好的服务。”

微软在早期进入中国市场时遇到了困难。当它在1992年开设北京办事处时，微软计划利用其台湾的业务提供专为大陆简化字符设计的中文版本Windows。但电子工业部对微软依赖大陆的竞争对手台湾进行如此复杂的工作感到不满。政府不仅希望这些操作系统在中国设计，还坚持定义中文字符字体的编码和标准——这是微软在世界其他地方独立完成的事情。

当盖茨于1994年3月抵达北京推出中文Windows（称为P-Win）时，受到了冷淡的欢迎。在与官员的多次会议中，他辩称市场而不是政府应该设定标准。但中国电子行业威胁要禁止中文Windows，江泽民主席亲自告诫盖茨要在中国多待一段时间，并“从5000年的中国历史中学到一些东西。”

盖茨解雇了他旧的中国管理团队，并承诺与北京合作。他还听取了江的建议。次年秋天，盖茨，这位臭名昭著的工作狂，带着当时怀孕的妻子和亿万富翁沃伦·巴菲特在中国度过了一个长假。他在北京骑自行车，在长城放风筝，探索沿着古丝绸之路的佛教圣地的洞穴，并在长江上乘船。

税务问题。高管们表示，这次旅行帮助盖茨意识到中国计算机挑战的巨大规模，以及微软为何需要与北京合作。以中国国家税务总局为例，该局的任务是通过实施新的个人所得税、企业税和增值税来提升政府脆弱的财政。北京希望通过中央数据库监控全国的税收评估和征收。在两年内，该局计划将其3200个办公室与大约20000台电脑连接起来，其中大多数运行Windows 95和Windows NT，并连接到微软的服务器。微软还与中国人民银行合作，该国的中央银行希望为其10000个分支机构配备基于Windows的电脑和服务器。

为了增加技术人员的供应，微软在中国社会科学院、三所大学和70多个中心设立了培训机构。它雇用了32名全职的中国讲师，这些讲师在美国接受过培训，教授计算机架构、网络和客户端-服务器应用。此外，微软还与中国研究人员合作，开发互动电视和中文手写及语音识别等领域的技术——许多专家认为这些领域对个人电脑的普及至关重要，因为在键盘上输入汉字非常困难。IBM也在与中国合作开发软件，并设立了一些联合大学来教授面向对象的软件设计。

打击盗版。与顶级部门和研究所紧密合作，发展合法的中国软件产业，帮助微软打击其产品的盗版。由于其在中国的渗透方式，微软通常能够提供信息，帮助调查人员识别非法零售商和制造商。在一个案例中，执法部门在4月27日查获了位于南方城市桂林的一家工厂，该工厂每天生产20,000张假冒软件光盘。

问题不在于中国的大型计算机制造商。像联想电脑和长城这样的中国公司生产的个人电脑现在都捆绑了合法的Windows和DOS。问题是，在中国销售的个人电脑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由像北京三创公司这样的中小型制造商生产的，该公司每月从开放市场的组件组装40台个人电脑。公司经理王旭东推测，大多数购买此类个人电脑的个人都会安装非法软件。

更有利可图的商业应用程序的情况更是失控。根据商业软件联盟的数据，盗版商目前占据了中国市场上如Windows Office、Lotus 1-2-3和AutoCAD等程序的98%。盖茨最近在华盛顿对记者表示：“随着我们从制造型社会转向信息型社会，这正成为一个真正的问题。”

显然，微软在中国的技术合作存在潜在风险。首先，与与电子部相关的研究所共享其设计代码，这些研究所还监督试图开发竞争操作系统的国有软件公司，可能会适得其反。“利弊似乎不成比例，”总部位于香港的市场研究公司ATC有限公司的董事总经理Joseph Lung说。“微软是在用微薄的代价出让自己的家族财富。”

但对微软来说，与政府机构的合作虽然是强制性的，但其优势大于劣势。一个优势是它赋予公司克服技术挑战的力量。一个例子是从台湾为中国服务所面临的问题，来自于P-Win版本的Windows，该版本使用了大陆的简体字。许多中国PC用户发现P-Win使用起来令人困惑，因为它充满了笨拙的翻译。而且它与许多程序不兼容。

相反，人们更喜欢大陆开发的程序，这些程序将Windows的英文版本翻译成普通话。高管们表示，通过与政府机构合作开发基于国家标准的新中文Windows 95，微软能够比单独工作更快地解决大多数漏洞。现在，Windows正式获得了政府的“认可”，IBM和苹果的操作系统也是如此。

虚假的测试版。现在，微软不再与政府相互对立，似乎正在实现其首要目标——将Windows建立为国家平台。但中文Windows 95的发布显示了微软和其他软件公司从成功中获益将是多么困难。作为其通常的“测试版”以评估客户反应的一部分，微软向少数政府机构、计算机制造商和国有企业分发了预发行版本。不久之后，盗版者就开始行动。在正式的3月14日产品发布之前的几个月，假冒的中文Windows 95版本在整个北京都可以找到。大中华区总监尼尔森调侃道：“我们的测试版比我们预期的要广泛。”

即使华盛顿和北京及时解决知识产权差异以避免制裁和反制裁，打击假冒的战争仍将继续，因为中国的海盗将更加隐蔽。在这场战斗中，微软将处于内部，强烈与政府部门和机构保持一致。这些关系的强大是该公司愿意冒险的原因，旨在最终赢得全球最大市场的主导地位。如果成功，那么目前软件被盗用所造成的任何财务损失在比较之下将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