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卡洛斯·萨利纳斯的对话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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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认出这个矮小的男人,他在都柏林的历史街道上漫步,呢料帽保护着他逐渐秃顶的头。他走进一家酒店酒吧去迎接一位访客,没有一个人转头。这正是卡洛斯·萨利纳斯·德·戈塔里的偏好。在六年的时间里,他是墨西哥最有权力和最受欢迎的总统之一。如今,在离任不到两年的时间里,48岁的萨利纳斯在自己的国家成为了一个弃儿,因其造成的严重经济危机和大规模腐败丑闻而受到指责。他于1995年3月离开墨西哥,此后一直在全球游历:在纽约和蒙特利尔待了六个月,在古巴待了几个月,现在自春季以来在爱尔兰逗留。
几个月来,我一直试图通过他的朋友和前同事与他联系。最终,他回应了我,在一个星期六的清晨给我在墨西哥城的家打了电话。我们可以在爱尔兰见面谈谈,他提议,但他不会说任何可能给他的继任者,埃内斯托·塞迪略·庞塞·德·莱昂总统,带来麻烦的话。
我飞往都柏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6月25日的晚上,在我的酒店酒吧里,喝着吉尼斯和喜力,交谈了两个半小时,使用西班牙语。由于刚从另一个约会赶来,他穿着西装但没有打领带。一个挂在他腰带上的手机响了几次,都是来自爱尔兰朋友和一些仍然保持联系的墨西哥熟人的电话。那晚喝酒时和第二天的晚餐中,萨利纳斯显得愉快而乐观,尽管他意识到最近他在国内的形象又遭受了一次打击。许多墨西哥人观看了CBS的《60分钟》节目,其中包括对他兄弟劳尔在瑞士和英国秘密银行账户中藏匿至少1.1亿美元的调查的严厉总结。
劳尔因涉嫌策划政治暗杀而在监狱中待了16个月,现在正因所谓的“无法解释的致富”而接受调查。他否认有不当行为。检察官正在调查他的瑞士财富中是否包括来自一些知名墨西哥商人的贿赂,这些商人认为通过与前第一兄弟亲近可以赢得青睐或获得政府合同。
卡洛斯·萨利纳斯非常清楚关于劳尔的爆炸性消息对他曾经光辉的声誉造成的损害。但在被逼问时,他拒绝就劳尔或他在1988年至1994年六年总统任期内对劳尔交易的了解进行公开讨论。萨利纳斯表示,他将把事件的版本留给墨西哥当局,显然他们尚未要求他作证。尽管显然对调查感到担忧,但他似乎对自己的证词能够洗清他的名声充满信心。
哈佛谈话。萨利纳斯也不愿多谈墨西哥当前的经济和政治形势。他表示,自己的沉默是对墨西哥政治稳定和初步经济复苏的贡献。事实上,萨利纳斯坚持将评论限制在他当前的活动上,甚至拒绝直接引用这些内容。
尽管如此,他似乎急于消除任何他在阴暗流亡中潜伏的印象。他否认选择爱尔兰是因为它与墨西哥没有引渡条约。他表示,这是因为他钦佩爱尔兰人民,他们像墨西哥人一样曾遭受外国统治或因经济原因被迫移民。
对于一位没有官方职责的前总统来说,他似乎是个相当忙碌的人。他刚刚从纽约回来,在那里参加了他所属的道琼斯公司董事会会议,并在著名的外交关系委员会向一个特定小组发表了讲话。几周前,他在哈佛大学举行了一次为期三天的私人会议,那里曾是他攻读研究生的地方。在我们第一次在都柏林见面后的两天,他将前往伦敦出差——尽管他不会说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晚上,萨利纳斯的一名保镖来接我,把我送到厄尼餐厅,这是一家位于多尼布鲁克高档郊区的高档餐厅。餐厅几乎空无一人,因为大家都在家里观看英格兰与德国的欧洲足球锦标赛比赛。但餐厅的预订名下是“萨利纳斯”。于是我坐下等候。几分钟后,他的妻子,安娜·保拉·赫拉德·里维罗到达。她是一位迷人、口才出众的36岁经济学家,曾在为他的幕僚长工作时认识萨利纳斯。他最近与第一任妻子离婚,并与赫拉德结婚。她聊起自己在哈佛的学习,去年她在约翰·F·肯尼迪政府学院获得了硕士学位,而她的丈夫则在1978年在那里获得了博士学位。
当萨利纳斯进来的时候,她正热情地讨论自己对古巴历史的兴趣。但当她提到我们在谈论古巴时,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情。他显然担心她谈到了他们最近在那里的逗留,而他从未公开确认过。萨利纳斯那晚似乎有些紧张,也许是担心向一位记者透露他新生活的细节的决定。他有理由保持警惕。在他与一位著名的墨西哥政治学家在都柏林共进午餐后,墨西哥媒体对这次会议的阴暗动机进行了疯狂的猜测。
萨利纳斯似乎决心充分利用他自我流亡的生活。一旦他在晚餐时放松下来,他自豪地拿出他的新女儿安娜·埃米莉亚·玛格丽塔和他第一任妻子的三个孩子的照片,他们最近在都柏林拜访了他。萨利纳斯和他的新妻子似乎很幸福,偶尔在桌子上牵着手。
网络冲浪者。萨利纳斯用身体和心理锻炼填满他的日子。他喜欢慢跑和在街上散步,以及在三一学院附近的书店闲逛。他有几个最喜欢的博物馆,包括都柏林作家博物馆和收藏凯尔斯之书的博物馆,这是一部稀有的8世纪圣经,由爱尔兰僧侣手工抄写并华丽装饰。在这个产生了数十位重要作家的土地上,萨利纳斯表示他发现自己很容易获得阅读、写作和反思的灵感。他把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内容涉及从自由市场改革到社会福利项目,例如他在担任总统期间发起的名为“团结”的项目。他正在撰写一篇文章,讨论他所感受到的对经济全球化日益增长的全球反弹。但他尚未决定是否发表这篇文章或他在任期间的回忆录。
他与墨西哥保持密切联系,每天花几个小时上网冲浪,浏览大多数墨西哥报纸和杂志。当然,萨利纳斯今天的生活与他在1994年12月1日卸任时所预期的截然不同。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那年10月底,在总统专机上进行的采访,讨论他希望担任新世界贸易组织负责人的愿望。萨利纳斯身边围绕着助手、摄影师,甚至还有音响师,他正处于墨西哥总统所拥有的准帝国权力的巅峰。一个半月后,他以历史上任何墨西哥总统所享有的最高支持率完成了他的六年任期。由于他努力现代化国家经济并将其与美国和加拿大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中联系起来,萨利纳斯准备以高昂的姿态离开办公室。
完美的替罪羊。但仅仅三周后,比索的崩溃玷污了他的遗产。现在,萨利纳斯被指责为从过快的经济改革到失败的私有化,再到可能的腐败行为等一切问题的根源。墨西哥城的街头小贩出售各种反萨利纳斯的雕像,从显示他穿着礼服、口袋里塞满钞票的皮纳塔到穿着监狱服装的娃娃。墨西哥报纸上刊登着侮辱性的漫画,例如最近的一幅,显示萨利纳斯穿着小精灵的服装,坐在一锅来路不明的黄金上。这位流亡总统成为了完美的替罪羊。
他的亲密伙伴们相信,一旦经济复苏,许多墨西哥人会意识到他的许多改革,包括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都是值得的,并最终会帮助国家。但与此同时,萨利纳斯计划留在爱尔兰。墨西哥有很多猜测认为,他在流亡期间必须频繁移动,随着签证的到期和欢迎度的下降,从一个国家跳到另一个国家。但萨利纳斯表示这不是真的。他的美国签证有效期为六个月,每次飞往纽约参加道琼斯董事会会议时可续签六个月。他的三个月爱尔兰签证也会自动续签,每次他前往其他地方时——这也是他经常做的事情。
作为前总统,萨利纳斯有权享受养老金和军队总统警卫的终身保护。当他外出时,会有一到两名低调的便衣保镖陪同,驾驶他前往约会的路虎轿车和面包车。他们在他的海外旅行中也会陪伴他。
但权力的外在表现似乎到此为止。萨利纳斯过着相当简单的生活,和他的新家人住在都柏林的一处租赁家具齐全的房子里。当萨利纳斯担任总统时,试图跟上他无穷精力的助手们称他为“原子蚂蚁”。如今,他的步伐有所放缓。但他依然充满活力、创意和项目。不过,目前,许多项目似乎都被国内的政治风暴所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