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加达的震动 - 彭博社

雅加达二十年来最严重的骚乱震撼了律师穆尔亚·卢比斯。在他位于华丽的钢玻璃维斯玛银行达哈马拉办公大楼的办公室入口处，士兵们手持自动武器驻守。卢比斯为人权组织提供无偿服务，他担心已经紧张的局势可能会变得更糟。“当事情失控时，没有人能够控制它们，”他忧虑地说。“我想知道政府还能负担得起[士兵们]多久。”

雅加达商界的紧张情绪突显出印尼经济突然变得多么脆弱。尽管苏哈托总统，75岁，在过去三十年中监督了前所未有的增长，但他的政策也引发了如今浮出水面的民众不满。猖獗的腐败、经济不平等和政治压迫已成为不满工人、城市失业者和被压制知识分子的爆发点。所有这些，加上缺乏苏哈托的继任者，令国内外投资者感到犹豫。“我认为几乎可以肯定会有更多的暴力事件，”一位驻雅加达的美国电信高管说。

脆弱。关键问题是印尼能否在即将到来的动荡政治时期维持当前7.8%的经济增长率。金融市场显然受到了冲击。炸弹恐吓事件使得容纳摩根大通银行和国有印尼人民银行的办公大楼空无一人。7月29日，印尼盾对美元贬值1.2%，跌至2365，创下一年新低。7月27日，股价暴跌6%，至今尚未完全恢复。印尼HG亚洲证券公司的研究总监乔纳森·哈里斯认为，价格在未来几个月将保持波动。“市场显然很担忧，”哈里斯说。

印度尼西亚特别容易受到金融冲击，因为其巨额的1000亿美元外债。截止1997年3月31日的年度，其经常账户赤字可能达到约86亿美元，较70亿美元有所上升。“我们是一个高债务国家，”印度尼西亚银行行长苏德拉贾德·迪万多诺承认。“我们理解外国投资者的担忧。”

另一个担忧是暴力事件是否会导致外国直接投资下降。在过去五年中，印度尼西亚吸引了来自美国、欧洲和亚洲跨国公司及石油巨头的超过130亿美元的投资。这些承诺对其作为亚洲出口平台的成功贡献巨大。尽管没有投资者撤出，但由于跨国公司担心印度尼西亚政府的可靠性，新交易现在受到质疑。

来自香港、台湾和新加坡的海外华人投资者也必须重新考虑他们在印度尼西亚的策略。这是因为受压迫的印度尼西亚人传统上通过纵火焚烧经济主导但仅占人口微小比例的华裔少数民族的房屋和企业来发泄他们的挫败感。海外华人投资者与印尼华人公司如萨利姆集团联手，形成了主要的合资企业。萨利姆的中央亚洲银行的一家分行在骚乱中被破坏。如果富有的华裔将他们的资本转移到海外，这可能会对该国的金融市场产生重大影响。

分析人士表示，为了确保持续繁荣，苏哈托必须解决那些未从国家增长中受益的印度尼西亚人的担忧。咨询公司P.T. CISI Raya Utama的总裁威尔逊·纳巴班估计，15%的印度尼西亚人，即3000万人，生活在贫困中。尽管雅加达有闪亮的办公大楼、美国牛排馆和年轻的百万富翁，但工厂工资平均每天仅为2美元，而公务员的平均月薪不到45美元。“只有少数人变得富有，”大学讲师和反对派支持者H. Aziz Boeang说。

许多印度尼西亚人对普遍的腐败和裙带关系感到厌倦。大多数人需要支付贿赂才能获得电话线路或注册汽车。一些愤怒指向第一家庭。苏哈托的六个孩子利用他们的关系建立了价值约40亿美元的商业帝国，涵盖了丰富的电信特许经营、石化综合体和基本商品的贸易垄断。

一些人团结在梅加瓦蒂·苏卡诺普特里和其他反对派印度尼西亚民主党（PDI）的改革派领导人周围。苏哈托决定操纵她作为党首的罢免，这一决定引发了最初的暴力。然而，49岁的前总统苏卡诺的女儿梅加瓦蒂远非一位熟练的政治家，她的政治派系缺乏组织。尽管如此，她正在获得来自重要团体如工会的支持。

“人民力量。”这些工会如何应对政治不确定性至关重要。如果大多数保持温顺，经济可能会摆脱大部分冲突。但一些工会领导人感受到机会，并努力争取政治权力。以被禁止的印度尼西亚繁荣工会为例。该工会由律师穆赫塔尔·帕克帕汉领导，一直在进行一场运动，要求政府修改30项他们认为违反印度尼西亚宪法的劳动法。然而，该组织通过执政党高尔卡或法律系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帕克帕汉在7月中旬表示，工会现在将尝试组织一场“人民力量革命”，他希望梅加瓦蒂能够领导。“她能够表达基层的愿望，”他说。帕克帕汉于7月30日被捕。

由于他仍然控制着安全机构，苏哈托似乎决心试图度过这场风暴。他尚未排除在1998年竞选第六个任期的可能性。他明确表示他不会容忍公开选举。更重要的是，虽然人们普遍认为苏哈托的继任者将来自军方，来自主要岛屿爪哇，并且是穆斯林，但没有人知道他会是谁。多年来，总统已经清除了任何看起来足够强大以构成威胁的崛起领导人。

在经济方面，苏哈托似乎在押注他能够保持足够的金融专家和企业投资者的信心以维持增长。这可能会有效一段时间。但如果深层次的问题被置之不理，骚乱可能会证明是后苏哈托地震的早期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