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哈托帝国 - 彭博社

对于班邦·特里哈特莫乔来说，这是又一次胜利。43岁的苏哈托总统之子，咬紧牙关，目光如炬，浑身被雅加达会议中心舞厅的闪光灯照耀，展现出一种力量的形象。在舞台上，一位主持人介绍了政府部长和现代汽车公司的高管，他们互相赞美。这次活动是现代与班邦的比曼塔拉集团之间价值10亿美元的乘用车合资企业的启动。

当他观看这一切时，特里·J·埃姆里克显得阴郁。几个月前，作为福特汽车公司在印尼的执行副总裁，埃姆里克原本期待在那个晚上自己推出一款新车。但相反，苏哈托再次让他的一个儿子推出一项对其他外国汽车制造商不利的优惠交易。因此，福特已停止在印尼生产Escort的计划。埃姆里克说：“我们从未相信这会发生。”

这又是一个特权的案例。六个苏哈托的孩子，以及一些女婿、孙子和其他亲属，已经在世界上最大和增长最快的市场之一的工业中占据主导地位。在印尼版的卡梅洛特中，几乎不可能在没有苏哈托家族成员作为盟友、代理人或合作伙伴的情况下达成交易。拒绝让苏哈托家族参与行动意味着美国、日本、欧洲和其他公司在电信、电厂、金融和汽车等领域失去机会。一位在印尼有大额投资的外国高管说：“没有他们，你就不会有项目。就是这么简单。”

松手。 然而，丰厚的岁月可能即将结束。 75岁的苏哈托自妻子和密友田在四月去世以来，健康状况不佳。 但即使苏哈托能够坚持，最近支持反对派领袖梅加瓦蒂·苏卡诺普特里的政治动荡也向他传达了一个信息：印度尼西亚的政治过渡可能不会顺利。

自1966年以来，苏哈托一直以铁腕统治，但他尚未指定继任者，没有哪个孩子有能力继承他的政治权力。 “[过渡]可能会是一场灾难，因为政府完全围绕一个人运转，”政府智库社会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希尔曼·阿迪尔说。 “没有人知道苏哈托不在后他们会做什么。”

这不仅对他的孩子构成风险，也对那些已渗透到苏哈托商业帝国中的外国公司构成风险。在过去五年中，像卢森特科技、休斯、NEC、住友、英国石油、德国电信和西门子等公司与苏哈托的儿子班邦和哈图莫·曼达拉·普特拉（称为“汤米”）以及女儿西蒂·哈尔迪扬蒂·鲁克玛纳（“图图”）建立了合资企业（表）。 这个帝国保守估计价值40亿美元，接近前菲律宾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所积累的财富。 苏哈托的孩子们拒绝接受采访请求。

如今，亚洲最重要的猜测游戏之一是：哪些孩子及其合作伙伴在后苏哈托时代最具优势？ 大多数分析师预测，任何继任者都将谨慎对待破坏印度尼西亚的经济。 如果未来的总统试图拆解苏哈托帝国，全面的猎巫行动将过于不稳定：几乎每个大商人、军事领袖或政治家都受益于此。

但可能会有一些失败者，特别是如果愤怒转向苏哈托家族的话。具有争议的石化交易和涉及苏哈托儿子的汽车项目是最有可能被拆除的第一家庭企业。那些在军方找不到合适盟友的苏哈托后代也可能会受到曝光。梅加瓦蒂及其支持者威胁要打破垄断并剥夺家族的特权。

大问题是跨国公司是否会卷入报复之中。即使孩子们被迫吐出一部分资产，大多数分析师认为外国公司的利益可能不会受到影响。首先，人们觉得跨国公司别无选择，只能与苏哈托家族合作。而且，除非有明显的贿赂或欺诈的披露，否则推翻合资合同将是困难的，因为这些合同是具有法律约束力的。“下届政府可能希望将家族的股权重新分配给其他投资者，但仍然必须遵循国际规则，”雅加达顾问克里斯蒂安托·维比索诺说。

因此，对于苏哈托的后代和其他亲属来说，一个痛苦的过渡似乎即将来临。即使苏哈托保持健康，能够设立一个保护家族商业利益的继任者，他的家族也可能会失去一些特权，比如便捷获取投资许可证、从政府银行获得低息贷款、以低于市场价格收购国有企业的资产，以及在没有竞争招标的情况下优先获得从电信到收费公路等一切的特许经营权。

印尼第一家庭的成员们已经在努力应对过渡。为了提高他们的机会，他们将管理权交给专业人士，并利用资本市场。去年，班邦在雅加达证券交易所上市了他的27个单位的比曼塔拉·奇特拉，这是一家在汽车、电信、基础设施和广播等领域拥有利益的控股公司。由图图控制的6500万美元的收费公路运营商Citra Marga Nusaphala Persada也进行了上市。印尼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多罗贾顿·昆乔罗-贾克提表示：“第一家庭的企业被迫走向公开。”

控制。十多年来，印尼的技术官僚和世界银行一直抱怨这个家族的垄断和补贴推高了商品价格。在70年代和80年代，苏哈托的儿子西吉特·哈乔尤丹托（45岁）、班邦、汤米和其他亲属通过与强大的华人巨头合作，成为印尼钢铁、塑料、石油化工和食品的唯一分销商，赚取了他们的第一桶金。

然后，他们开始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获得投资许可证和基础设施特许权。他们还通过担任通用动力战斗机、摩托罗拉通信系统、劳斯莱斯发动机和休斯卫星的代理商积累财富。由于苏哈托亲自批准每项投资，并且许多官员——从部长到国有企业的负责人——因拒绝家庭请求而失去工作，因此在官僚体系中推动项目变得容易。

他们将自己的关系转化为大型合资企业的股权，通常情况下不使用自己的资金。在一个典型的家庭项目中，资本来自外国合作伙伴和国有银行。孩子们的股份通常占20%的股权，被视为“商誉”——或者作为一笔在项目开始盈利后偿还的贷款。

以政府在1989年决定允许外国公司在雅加达新增电话线路为例。一个合同授予了NEC和住友，这与汤米有关。交换制造合同则授予了与NEC的合资企业以及AT&T与图图之间的第二个合作关系。尽管图图是董事长，并在该合资企业中拥有25%的股份，现在与AT&T的分拆公司Lucent有关，但根据接近交易的消息来源，她并未参与管理，也没有贡献任何资本。Lucent的官员无法提供评论。

保护。根据美国法律，拥有政府官员的子女作为交易伙伴并不违法。在某些情况下，这些子女带来了真正的价值。例如，休斯在与班邦的卫星通信合资企业Pasifik Satelit Nusantara（PSN）中拥有10%的股份，并向另一家与班邦相关的公司Satelit Palapa Indonesia（Satelindo）出售卫星。“我们在这种模式下运营没有问题，”休斯空间与通信国际公司的印尼业务发展副总裁乔治·A·塔德勒说。“有总统的儿子作为合作伙伴并不坏。”

但在其他情况下，家族成员仅仅为交易提供保护。考虑一下25亿美元的帕伊顿发电厂的建设。与通用电气公司和爱迪生使命能源公司合作的一个合作伙伴是煤炭供应商Batu Hitam Perkasa，该公司拥有15%的股份。煤炭供应商的股东包括女儿Siti Hedijati Hariyadi（“Titiek”）和她的姐夫Hashim Djojohadikusmo。反过来，Batu Hitam拥有该发电厂15%的股份，但并未投入自己的资本。相反，它在帕伊顿的股权份额是一笔贷款，将从利润中偿还。“在印尼，这种做法通常是你借给印尼人他们的股权，”一位接近交易的投资者说。“这当然会提高成本。”通用电气和爱迪生的官员表示，他们是小型参与者，融资是合法的。

没有强大关系的运营所带来的挫折感深深打击了所罗门兄弟公司的高管们。他们确信，由于试图独立行动，他们未能赢得1995年为政府拥有的电话巨头印度尼西亚电信（Telkom）进行17亿美元上市的承销交易。参与竞标的外国经纪人表示，评选标准令人困惑，直到由美林证券公司领导的一组华尔街银行获胜。恰好美林证券正在与哈希姆和蒂蒂克拥有的公司谈判合资。“所罗门兄弟和其他[失败的]经纪公司太天真了，”马金多经纪公司的董事总经理古纳万·朱苏夫回忆道。“他们没有想到需要与当地合作伙伴建立稳固的关系。”摩根士丹利公司正在与与图图有关的马金多谈判合资，最终获得了第二名，被任命为印度尼西亚电信的顾问。

形势正在变化。摩根士丹利并不否认图图的名字提高了其商业机会。但其高管坚持认为，原因不仅仅是名字。“马金多是投资银行业的主要合资机会，”摩根士丹利印度尼西亚执行董事罗纳德·G·费尔特说。“其他人都是二线。”此外，熟悉交易的消息人士表示，图图并不是白得好处：她同意投资100万美元以获得合资企业500万美元股本的份额。美林证券表示，根据印度尼西亚法律，合资是必要的。

在所有儿童公司中，最被认可为专业化的是班邦的比曼塔拉。今年，预计利润将增长27%，达到6500万美元，销售额为3.77亿美元。管理层否认它在班邦的关系上获得了免费乘车。财务总监A·卡迪尔·阿塞加夫表示，公司资产价值33亿美元，并且“现金流充足。”阿塞加夫说：“在苏哈托先生不再担任总统后，我们可以证明我们和其他私人公司一样。”

对于参与所有这些交易的外国投资者来说，问题在于如何在过渡中找到出路，尤其是在雅加达街头的动荡升级时。“如果公司被视为在这个国家助长腐败，他们将被追究责任，”支持反对派领袖梅加瓦蒂的顾问拉克萨马纳·苏卡尔迪警告说。

这一过程在亚洲已经上演，突如其来的政府更迭导致了从核电站、F-16战斗机到大众交通系统等大宗交易的取消。随着苏哈托采取越来越严厉的措施来控制涌向雅加达街头的愤怒，国内外商人可能会开始重新评估他们长期以来视为理所当然的稳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