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兹韦尔欺诈的解剖 - 彭博社

在9月11日，伯纳德·F·布拉德斯特里特将在波士顿的联邦法官面前接受一个仅授予少数哈佛商学院毕业生的可疑荣誉：他将被判入狱。

这位51岁的前库尔茨维尔应用智能公司的总裁兼联合首席执行官于5月被判定为策划了一起惊人明显的会计欺诈案，该公司是一家位于马萨诸塞州沃尔瑟姆的小型但前沿的计算机语音识别公司。在布拉德斯特里特的领导下，该公司在1993年8月首次公开募股的两年期间虚报了数百万美元的虚假销售。虽然这些商品表面上是卖给客户的，但实际上却被运送到一个当地仓库，积满了灰尘。

欺骗投资者。检察官声称，为了掩盖这一计划，布拉德斯特里特和其他管理人员伪造客户签名，篡改或隐瞒关键文件，并秘密地在仓库之间转移未售出的商品。该计划使库尔茨维尔能够显示出利润，而实际上却在亏损大量资金，实际上欺骗了向公司股票发行投入2400万美元的投资者。当这一欺诈行为在1994年中期最终曝光时，库尔茨维尔的股票崩盘。从1993年末的高点21，股票已跌至约2.5，公司仍在努力恢复。

尽管这一欺诈行为的规模巨大，涉及的员工人数众多，但它不仅逃过了审计师的审查，也逃过了库尔茨维尔的外部董事和承销首次公开募股的罗伯逊、斯蒂芬斯公司。事后看来，这些外部监督者错过了明显的信号，包括急剧上升的应收账款。但揭露高层管理层实施的欺诈行为往往是困难的。在库尔茨维尔的案例中，执行人员公然撒谎和伪造文件的意愿使得检测变得更加困难。

布拉德街在这桩肮脏事务中的参与尤其离奇。作为一名前海军战斗机飞行员，他喜欢短发和扣好衬衫，布拉德街在20年的职业生涯中给许多同事留下了诚实和直率高管的典范。“他是一个高度道德的家庭男人，”前Prime Computer Inc.首席财务官理查德·B·戈德曼回忆道，布拉德街在1979年至1985年期间担任该公司的财务主管。“当然，我认识的那个家伙不会故意实施他被指控的那些事情。”

的确，布拉德街在欺诈中的明显角色似乎无法用逻辑解释。凭他的背景，他应该意识到这样一个粗糙的计划最终会被揭露。而对于此类事件的通常解释——贪婪——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并不令人信服。即使欺诈成功，布拉德街也没有获得丰厚的回报：他仅拥有公司3.4%的股份，在首次公开募股时价值不到100万美元。

“明确的案例。”在证人席上，布拉德街承认公司在某些销售上进行了不当会计处理。但他辩称这些错误是下属的责任，并表示直到最后他才知道明显的欺诈。检方用大量证据和他们的明星证人、前库尔茨韦尔财务主管德布拉·J·穆雷的证词削弱了这一论点。穆雷是一位安静的秘书学校毕业生，曾与布拉德街密切合作了九年。她详细证实了她的前老板几乎指挥或批准了欺诈的每一个步骤。

杰弗里·B·鲁德曼，波士顿哈雷与多尔的高级律师，负责对库尔茨韦尔的外部董事进行的欺诈调查，他称该计划是“我参与过的最明显的案件。悲剧在于，一个非常 honorable 和善良的人在他的历史背景下做了不可理解的事情。这就是为什么这如此痛苦。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布拉德街，至少还有10名其他员工直接或间接参与其中。一名初级会计人员甚至伪造了一个虚假的日志，以帮助欺骗审计师，使用三种不同的墨水以逃避检测。几名销售人员作证称他们伪造文件并以其他方式协助该计划。但这些低级员工没有被指控。相反，检察官利用他们的证词来抓捕大鱼。前销售副总裁托马斯·E·坎贝尔与布拉德街一起被判犯有欺诈和阴谋罪。穆雷认罪并获得缓刑。

库尔茨韦尔案件提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问题，即为什么一群原本守法的公民会偏离合法行为。一个可能的动机可能是对上市公司满足华尔街对稳定季度增长的要求的持续压力。推动会计界限的诱惑巨大，通过稍微弯曲规则来提升数字。许多管理者屈服于这种诱惑而没有被抓住。但库尔茨韦尔团队是如何从弯曲规则变为彻底破坏规则的呢？

不幸的是，关键参与者的深层动机只能推测。通过他们的律师，布拉德街和坎贝尔拒绝接受本文章的采访，穆雷也拒绝了。但数千页的审判记录，加上与众多参与者的访谈，提供了一个关于一个有前途的年轻公司如何脱轨的极其详细的画面。

“一尘不染。”库尔茨韦尔的传奇始于公司的创始人，雷蒙德·C·库尔茨韦尔，现在48岁。作为一个计算机天才，他在28岁时发明了一种可以扫描印刷材料并用合成语音朗读给盲人听的机器。1982年，他创立了库尔茨韦尔应用智能公司，以商业化他的语音识别研究，在这种情况下，使用计算机将口语转化为印刷文本。这个想法足够吸引人，以至于吸引了一些大牌投资者，包括哈佛大学的捐赠基金和施乐公司的风险投资部门。

与此同时，布拉德街正在编写一份令人印象深刻的简历。在获得ROTC奖学金后，他在哈佛大学就读，随后在越南战争期间担任海军陆战队战斗机飞行员和空战教官，历时五年，成为一名上尉。然后是哈佛商学院，昔日同学们记得“布拉德”勤奋工作，对妻子卡罗尔异常忠诚。“他是 honorable, decent, steady, and straight as rain, not flashy at all，”回忆起1974届的同学玛格丽特·A·皮雷特。

在芝加哥第一国家银行担任贷款官后，布拉德街于1979年担任Prime的财务主管。在那里，他给同事们留下了超保守的印象。“伯尼一尘不染，”约翰·R·科尔伯特说，他曾在布拉德街手下担任助理财务主管。“他甚至不说脏话。”

为了寻找更具创业精神的职业，布拉德街于1985年跳槽到库尔茨韦尔，担任首席财务官。当时，公司只有几十名员工，几乎没有收入。布拉德街很快意识到，公司的技术虽然有前景，但对于广泛的电子听写市场来说，成本过高且尚未开发。布拉德街说服公司专注于医疗领域，利用库尔茨韦尔的设备帮助医生记录电子病历。逐渐地，布拉德街承担了更大的角色，首先担任总裁，然后与雷·库尔茨韦尔共同担任首席执行官，同时保留他的首席财务官职位。到1991年，他负责所有日常运营。

进入医疗市场的进展远比预期缓慢，部分原因是技术难以完善。但到1992年初，内部人士感觉库兹韦尔即将迎来突破。公司在1991年实现了11.1万美元的微薄利润，收入为1050万美元，已经开始盈利。

布拉德街和雷·库兹韦尔（直到1994年仍担任共同首席执行官，但主要关注技术问题）都渴望将公司上市。但根据几位库兹韦尔员工的证词，布拉德街坚信公司需要连续六个季度的业绩改善才能实现首次公开募股。问题是，库兹韦尔的系统很难销售，需要医院对完全新技术进行大额财务承诺。

库兹韦尔缓慢滑向欺诈的过程在1991年以一种相对无害的方式开始，穆雷作证说。如果一个季度即将结束，但销售代表需要几天时间来巩固销售，她说，布拉德街开始允许公司提前一点记账收入。货物并没有发往客户，而是“暂时”存放在一个名为FOB America的切尔西（马萨诸塞州）仓库，直到订单签署。根据公认的会计原则，只有当货物离开公司场所并运往客户时，销售才能被计算在内。但只要销售迅速完成，这种操作就很难被发现。

随着1992年销售变得更加困难，公司放宽了政策，允许销售提前两周记账。到第二年，穆雷作证说，规则被放宽到“整个政策基本上被抛弃，我们做了任何必要的事情来记账收入。”

激进的会计开始偏向于欺诈。转折点可能发生在1992年12月31日的最后时刻。当公司仍未达到季度目标时，坎贝尔正在施压亚特兰大销售员詹姆斯·哈斯布鲁克，让他从乔治亚州医院达成两个订单。尽管哈斯布鲁克作证称他告诉坎贝尔客户还没有准备好签字，但坎贝尔仍然不断施压，最终销售员伪造了两个客户的名字在销售文件上，并传真给了坎贝尔。

不久之后，穆雷作证称，坎贝尔带着22.1万美元的虚假订单冲进了她的办公室。坎贝尔向她透露了伪造的事情，称哈斯布鲁克需要更多时间来“整理文件”。穆雷向布拉德街报告了此事，她作证称，布拉德街告诉她不要担心——尽管布拉德街在法庭上反驳称他并不知道伪造的事情。穆雷记录了这些交易。

然而，哈斯布鲁克从未成功达成交易。穆雷作证称，她多次询问布拉德街该如何处理现在虚假的销售，但他告诉她要将销售记录在账上，因为库尔茨维尔“需要达到某个收入数字，以便公开募股能够继续。”这些设备一直存放在仓库中，直到近17个月后欺诈行为被揭露。

伦理专家表示，决定保留虚假收入可能源于一种误导的忠诚感。“在这种情况下，管理层往往对公司有情感投资，”阿瑟·安德森公司的伦理咨询部门负责人芭芭拉·莱·托夫勒说。“他们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可以提供给世界。因此，他们进行合理化。他们说，‘我们暂时这样做，这将给我们时间让一切变得正确。’但相反，他们让自己陷得更深。”

不久之后，这场伪造几乎导致计划提前崩溃。作为年度审计的一部分，Coopers & Lybrand的会计师向两位客户发送了确认订单的信件。在穆雷施加压力让哈斯布鲁克找到解决方案后，这位销售员作证说，他从其中一位客户那里取回了未签名的确认信，再次伪造了签名，并将其传真给审计师。穆雷作证说，布拉德街和坎贝尔知道这一手段。毫不知情的审计师给了库尔茨韦尔一份健康证明。

随着1993年夏季首次公开募股（IPO）的计划，新财政年度的第一季度将是招股说明书中列出的最后一个季度。但销售再次缓慢，穆雷作证说，布拉德街授权她记录另一系列可疑交易。

纸质记录。在季度最后一个下午，收入仍然落后于目标，布拉德街采取了一项举动，这第一次将他直接与欺诈的纸质记录联系在一起。为了安抚另一位客户，布拉德街匆忙签署并传真了一封信，表示45万美元的订单将“取决于我们对最终文件的共同协议。”这封附信意味着客户实际上并没有同意购买任何东西。但布拉德街告诉穆雷将这笔交易记录为已完成的交易。她作证说，他从未向她展示附信，而交易直到第二年才完成。在审判中，布拉德街为他的决定辩护。但他承认，确定交易的细节花费的时间比他预期的要长。

8月24日，首次公开募股终于结束。投资者以每股10美元的价格购买了240万股，占公司股票的35%。布拉德街出售了价值115,000美元的个人股票。尽管同事们表示布拉德街并没有过奢华的生活方式，但有迹象表明他可能需要这笔钱。在他20万美元的年薪下，他为三个孩子支付私立学校的学费。而县记录显示，他通过增加房屋抵押贷款来借钱，他的房子位于高档郊区萨德伯里，面积五英亩。抵押贷款在1983年起始为22万美元；到1990年代初，已增至44.8万美元。

布拉德街希望如何摆脱这个困境？外部专家表示，最可能的解释是他指望收入激增，以便公司能够继续显示出比之前（虚高的）季度数字更好的增长。他大概也希望销售团队能够找到坐在FOB美国的过剩商品的客户。

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相反，检察官指控大约二十笔不当记录的销售被用来在截至1994年1月31日的财政年度的接下来三个季度中抬高收入。审判证据表明，在库尔茨韦尔当年记录的1840万美元销售中，至少630万美元不应被包括在内。在这一切中，布拉德街继续展现出自信的领导形象。他为全体员工主持非正式的每周午餐会议，员工们表示，他从未透露出任何不如意的迹象。

清理文件。随着1994年初下一次重大审计的临近，穆雷指示她的员工清理含有妨碍材料的文件。她作证称，她对去年七月与佛罗里达健康护理公司（佛罗里达州代托纳海滩的一家健康维护组织）有关的交易非常担忧。当时在该健康维护组织的市场代表大卫·W·斯皮林曾表示对购买库尔茨韦尔设备感兴趣，但交易从未有下文。斯皮林对此一无所知，库尔茨韦尔却处理了一笔27.4万美元的销售给他的公司——没有任何文件支持。

就在审计之前，穆雷说，她告诉布拉德街，他们不能在没有佛罗里达健康护理公司签署的订单的情况下面对审计员。她作证称，他告诉她把文件交给坎贝尔。第二天，这些文件出现在她的收件箱中，签名为“戴夫·斯皮林”。穆雷作证称，字迹似乎是坎贝尔的。在审计员选择佛罗里达健康护理公司进行确认信后，穆雷表示，坎贝尔再次介入，信件以相同的字迹签署。

这一切让斯佩林感到震惊，他说这些签名与他平时的潦草字迹相去甚远。他说，“这太疯狂了。我们甚至从未接近购买这些设备。”他也为控方作证。

但最终是一个看似无害的纸条让事情真相大白。4月14日，一名库珀斯和莱布兰德的工作人员在例行检查来自FOB美国的运输发票时，注意到一笔关于九个月存储的费用，而该订单本应在前一年的四月发货。审计员质问布拉德街和穆雷，他们告诉审计员这一定是个错误。审计员没有被打击，要求提供在FOB美国存储的所有物品清单。慌乱的穆雷说她告诉布拉德街，审计员可能会突然出现在FOB美国，他们需要将货物转移到一个新的藏身之处。第二天，货物被转移到科德角的一个仓库。

布拉德街的解释则截然不同。他作证说，在审计员发现发票后，他询问穆雷，而她第一次告诉他FOB美国存储了大量商品。他决定通过转移这些货物来确保安全，直到能够妥善核算。但检察官对这个说法提出质疑，指出他没有通知审计员或董事会关于隐藏的计算机设备。

与此同时，外部董事召集海尔和多尔进行调查。但即使审计员和律师在库尔茨维尔总部四处走动，布拉德街依然保持着战斗机飞行员般的冷静。根据穆雷的说法，他开始计划将仍然隐藏的货物带回库尔茨维尔，希望假装这些货物是客户退回的。然而，穆雷却开始感到不安。她作证说她告诉布拉德街她不会帮忙。“这不是有点晚了吗？”她回忆起他这样回答。

眼泪。律师们在取得重大突破之前进展缓慢。5月17日，穆雷在与海尔和多尔的采访中坦白了一切。海尔和多尔的律师梅里安·帕纳雷拉生动地回忆起穆雷冷静地展示了一张详细列出每一笔可疑交易的图表。她回忆说，这是“我从业以来最感人的时刻之一。我们俩都快要流泪了。”

几天后，布拉德街、穆雷和坎贝尔被董事会迫使辞职。在随后的清洗中，穆雷的整个会计团队和大部分销售团队都成为了牺牲品。这场丑闻几乎摧毁了公司。客户们对库兹韦尔的生存感到不确定，订单减缓到几乎停滞。

新任首席执行官托马斯·E·布鲁 Jr.，一位在布拉德街辞职当天被引入的危机专家，仍在努力扭转局面。几个月前，库兹韦尔推出了两款与市场上任何产品一样先进的新软件。布鲁预测公司明年将实现盈利。“我们相信我们已经将会计不规范的问题抛在了身后，”他说。

在高层管理人员中，只有雷·库兹韦尔仍然留在公司，尽管他是首席技术官，而不是共同首席执行官。穆雷告诉联邦调查局，她认为库兹韦尔知道可疑活动，但他坚决否认，检察官显然得出结论认为他没有直接参与。今天，他表示他仍然无法理解与他密切合作多年的同事为何会诉诸于欺诈。

至于布拉德街和坎贝尔，他们几乎肯定会面临监禁。判刑指南要求布拉德街最多可判处10年，而坎贝尔可能会被判近六年。大多数观察者预计法官会相对宽容，因为这对的过去记录一片光明。但布拉德街，尤其是，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在监狱里思考一个只有他能回答的问题：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