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线电视：危机迫在眉睫 - 彭博社

詹姆斯·L·多兰，Cablevision Systems Corp.的首席执行官，自称对世界毫不在乎。这位位于纽约长岛伍德伯里的全国第六大有线电视运营商的负责人表示，他并不担心卫星、电话公司、债务或他和其他行业高管正在抗争的任何可怕力量。

这位肤色黝黑、性格开朗的男子，最近接管了Cablevision的日常管理工作，接替了他的父亲、行业先驱查尔斯·F·多兰。吉姆·多兰伸手去拿遥控器。他正准备展示最新的有线电视小玩意——数字机顶盒，这将使有线电视运营商能够提供更多频道和新的、产生收入的功能，如点播电影。但多兰在操作设备时遇到了困难。“我现在做不到，”他说，边摸索着按钮，边将遥控器指向他办公室里那台无反应的索尼电视。但“我给你展示的是未来的愿景。”经过一番努力，多兰成功点播了《史密斯先生去华盛顿》。

开始交付。如果Cablevision的所有故障都能如此轻松解决就好了。过去一年，该公司的股票下滑了29%，而1995年的运营现金流甚至无法覆盖其债务服务支付和资本支出的三分之一。更糟糕的是，仅仅为了在恶劣的有线电视竞争环境中生存下去，多兰表示他今年将花费4.6亿美元来升级系统。尽管如此，他说：“我们在进攻。”

如果说最好的防守就是最好的进攻，那么有线电视确实需要尽可能强大的进攻。可以肯定的是，有线电视公司一直面临着高债务水平和与监管机构的艰难斗争。但现在，监管正在被撤回，而有线电视在67%的美国家庭中垄断般的控制正受到一系列新竞争者的严重威胁。而最糟糕的情况可能还在后头，因为鲁珀特·默多克的新闻集团和MCI通信公司等可怕竞争对手正在努力在1997年底或1998年初推出美国天空广播，另一个直接广播卫星服务。

与此同时，许多有线电视运营商在其经营业绩上遭遇弱点，这损害了他们快速推出需要对现有线路进行巨额升级的新技术的能力。这有多昂贵？施罗德韦特海姆公司的有线电视专家菲利普·西尔林估计，他们必须花费约250亿美元，仅用于安装混合光纤同轴电缆和互动功能。这大致相当于整个行业的年收入。到目前为止，他估计，只有大约25%的工作完成。

这个巨大的成本有助于解释一系列延迟或从未交付的新服务，例如互动电视、有线调制解调器、数字机顶盒和电话服务，这使得该行业在华尔街几乎没有信誉。大型有线电视运营商的三年股票指数落后于标准普尔500股票指数60%。

有线电视大亨如多兰、电信公司的约翰·C·马龙和时代华纳的杰拉尔德·M·莱文摆脱当前困境的唯一方法是快速推出他们长期承诺的新服务。最可行的两项是有线调制解调器，它为个人电脑提供高速互联网接入，以及数字机顶盒，它传输更好的声音和图像，并允许有线电视运营商提供比过去更多的频道。这些新的收入来源“在我们面前等着我们去获取，”大陆有线电视公司总裁威廉·T·施莱尔说。那些无法迅速行动的人“将会错失良机，”他说。“作为一个行业，我们只会将我们的业务拱手让给电话公司。”

今年秋天，大多数主要有线运营商终于开始提供服务——尽管在仅有的几个市场中提供的产品有限。时代华纳公司在9月初在俄亥俄州阿克伦推出了其Road Runner有线调制解调器服务，而电信通讯公司同月开始向加利福尼亚州弗里蒙特的客户提供有线调制解调器服务。TCI将在10月21日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推出首个数字有线服务。有线电视公司已经在长岛为350个商业客户提供电话服务。此外，本月，位于费城的康卡斯特公司将在巴尔的摩进行非付费客户的有线调制解调器测试，计划在年底前提供实际商业服务。

随着新产品的上市，大多数有线行业人士并不接受他们衰退的预测。他们表示，即使新的收入来源缓慢出现，传统有线用户仍然有增长潜力。目前，9500万有线电视准备家庭中只有三分之二的家庭订阅，而时代华纳尤其认为，随着年轻人越来越多地独立生活，他们更习惯于为电视付费，可以找到新的客户。“这个行业一直相当顽强，相当灵活，”时代华纳有线风险投资首席执行官格伦·A·布里特说——这是该公司中愿意谈论有线前景的最高级别高管。“我们将比人们想象的做得更好。”

毕竟，升级后的有线系统凭借其巨大的容量，相较于电话公司拥有的线路，提供了许多优势。“有线运营商具有明显的优势，因为他们拥有宽带管道，”摩托罗拉公司多媒体集团副总裁詹姆斯·M·菲利普斯说，该集团向时代华纳提供有线调制解调器。“在数字世界中，速度定义了一切。你能流动得越多，你的多媒体、视频、图形就越好。”不受财务限制的有线技术是赢家。而主要银行似乎对该行业的前景感到满意。摩根大通公司全球投资银行负责人詹姆斯·B·李说，该公司是有线行业最大的商业贷款方：“有线公司一直在这些债务水平上运行得非常舒适。他们在银行市场上几乎拥有无限的流动性。”

但获取更多债务资本显然不是有线电视公司问题的解决方案。他们还有很多其他担忧。考虑一下两个最大的公司——电信公司和时代华纳。TCI的马龙在1992年通过预测到1994年将有500个频道而激励了整个行业。这一预测从未实现，贝尔大西洋公司的每股35美元的收购报价也未能成功。TCI现在的交易价格约为14.5，而这位狡猾的有线电视大亨发现自己处于不寻常的困境中。他必须花费数十亿美元来升级TCI的网络——仅在过去一年就花费了19亿美元——尽管继续这样的支出可能会进一步压低股价。

鉴于此，TCI没有计划在大多数市场急于推出新服务，直到有明确的客户需求。“市场会告诉我们何时准备好所需的服务，”TCI有线电视系统部门首席执行官布伦丹·R·克劳斯顿说。在过去几年中，TCI悄然缩减了曾经雄心勃勃的扩张计划，现在只会在能够期待快速回报的领域进行投资。“我们有我们计划所需的所有资金。我们并没有以任何形式的恐慌四处奔波，”克劳斯顿说。

但行业内的一些人认为马龙正在寻找出路，最有可能的方式是剥离TCI的更具吸引力的部门，如卫星和节目制作，并出售核心有线电视系统——如果他能找到买家。马龙“已经决定有线电视业务不是他想要的方向，”施罗德·韦特海姆的媒体分析师大卫·J·伦敦纳指出。TCI拒绝谈论其计划。

电话公司入侵。时代华纳的情况可能更糟。首席执行官莱文在1995年冒险，通过支付50亿美元收购约400万用户的有线电视系统来扩大时代华纳的有线电视资产。在1994年底，他花费约1亿美元在奥兰多推出了一项名为全服务网络的试点互动电视服务，但该网络从未在其他地方推广。

现在，电缆系统的锚正在拖累整个媒体集团。时代华纳在1995年的电缆运营现金流为33亿美元，但它花费了约15亿美元用于债务支付和14亿美元用于与电缆相关的资本支出。穆迪投资服务公司表示，其运营利润率从1992年的10.3%下降到1995年的8.6%——在1996年第一季度仅为4.4%。分析师、股东和一些公司高管一直在推动莱文出售电缆资产，以减轻公司的巨大债务负担并提升其滞后的股票。现在看来，莱文可能终于要妥协了。

当然，没有人会因为想要避免即将到来的竞争压力而受到指责。直接广播卫星（DBS）正变得越来越受欢迎，因为像DirecTV Inc.这样的提供商大幅降低了175个左右数字频道的服务价格，这远远超过了目前电缆所提供的服务。快速增长的DBS已经声称拥有约500万台美国电视机。随着设备价格的暴跌以及客户的本地电视台最终被纳入服务，唐纳德森、卢夫金和詹雷特证券公司的媒体分析师丹尼斯·H·莱博维茨预计，到2000年，DBS将拥有1900万用户。相比之下，电缆用户的增长已经平稳在约6400万——在1996年上半年仅增长了1.1%。

即使是TCI也在努力大力进军DBS。5月，它与加拿大的Telesat结盟，推出两项新服务，将节目传送到美国和加拿大的家庭。但联邦通信委员会对此表示反对，该项目现在面临疑问。

与此同时，电话公司的入侵正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电话公司以缓慢和官僚著称，但它们健康的现金流和蓝筹债务评级使它们对紧缩的有线电视运营商构成了真正的威胁。今年，总部位于芝加哥的Ameritech Corp.开始在伊利诺伊州、俄亥俄州和密歇根州的12个不同城市提供有线电视服务。在新泽西州的汤姆斯河，贝尔大西洋声称其有线电视运营商拥有超过75%的6400名阿德尔菲亚通信公司的客户，自2月份以来向他们提供更便宜的有线电视服务。南新英格兰电话公司在9月25日给有线电视行业带来了一个沉重的打击，当时它获得了在整个康涅狄格州提供有线电视服务的权利。SNET正在花费45亿美元进行布线，以便提供有线电视，并计划在1997年第一季度推出其新服务。

电话公司固执的声誉不会影响到节目内容——它们将提供与有线电视运营商相似的节目。1992年的《有线电视法》使大多数有线网络（如CNN和探索频道）拒绝向竞争服务出售其节目变得非法。这就是为什么DirecTV例如提供许多观众认为是有线电视节目，如HBO和CNN。

无线有线电视也成为一种威胁，这是一种几家电话公司正在使用的技术，可以快速且廉价地提供与有线电视（盒子）竞争的服务。由于它避免了昂贵的线路安装，电话公司可以削减现有的有线电视费率，从而迫使该市场的有线电视公司降价。这将损害有线电视的现金流，并阻碍其提供电话服务的努力。

这一切将如何发展？财务状况较弱的有线电视运营商很可能会被其他有线公司或更大、更有资金实力的通信巨头吞并。位于科罗拉多州英格尔伍德的Jones Intercable Inc.首席执行官格伦·R·琼斯认为，随着股价大幅下跌，美国公用事业公司和外国买家可能会开始收购有线资产。对于那些在争夺市场份额时无法承受巨大运营损失的参与者来说，可能最终会找到买家——否则就完蛋了。“到处都会有路边尸体，”华盛顿特区Brown Nietert & Kaufman的电信律师罗宾·G·尼特特说。“没有细分市场。没有藏身之处。”

资金雄厚。大陆公司的施莱耶表示，正是对在如此无情环境中资源匮乏的恐惧促使公司在去年四月接受了来自U S West Media Group的108亿美元收购要约，该公司是Baby Bell U S West Inc.的一个独立交易部门。该交易预计将在11月完成。施莱耶表示，他的新母公司雄厚的资金将使他在两年内完成本来需要六年才能完成的资本改善，如果公司保持独立的话。而琼斯在1994年底与贝尔加拿大的控股公司BCE Inc.达成了一项交易。BCE以3.49亿美元获得了琼斯30%的股份，并有权在2002年前收购整个公司。这些加拿大资源使琼斯在今年早些时候在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市推出了一套先进的系统，提供有线电视、数据和电话服务。

琼斯的努力需要巨额的前期投资。到目前为止，它并没有吸引到很多客户，但其他有线运营商正在密切关注，因为他们评估这些新服务的短期消费者需求。尽管面临着很长的时间才能希望看到回报，有线运营商仍然必须继续前进。“有线公司前进的唯一方法就是花费他们必须花费的资金。就像他们被困在隧道里一样。[竞争]将他们包围到无法后退的地步，”Lazard Freres & Co.的媒体投资银行家史蒂文·拉特纳说。“如果他们不[继续前进]，那么他们将会灭亡。”

有线电视可以将其当前的一部分问题归咎于华盛顿。1992年的重新监管削减了现金流，并可能减缓了投资和新服务的发展。多年来，大型有线运营商由于没有向外部制造商要求标准化的有线调制解调器和数字机顶盒而犹豫不决。他们的犹豫使他们失去了至少两年在技术上的领先地位，这一点一位长期从事有线行业的高管承认。

失去领先地位是非常不幸的。如果他们能够早期进入市场，推出宽带技术，并升级他们的系统以提供集成的数字电视、数据和电话服务，那么有线电视的前景可能会非常光明。然而，即使在有线运营商在市场上起步领先的地方，例如与DBS，他们也缺乏专注和速度。TCI、时代华纳、考克斯通信、大陆、康卡斯特和通用电气在1990年成立了Primestar Partners，一个DBS服务——比行业领导者DirecTV早了四年。但Primestar依赖于一种中功率卫星，这需要一个更大的天线，并且提供的频道比DirecTV、EchoStar Communications Corp.和其他公司提供的高功率服务要少。根据《卫星商业新闻》的报道，Primestar由于缺乏一个集中的、统一的营销活动，已经在130万个家庭中安装了天线，而DirecTV则有210万个。

现在，有线电视再次领先——在高速互联网接入方面——许多领先的有线高管承认，这个领先地位是他们可以失去的。“我们正在与自己竞争，以便将其推出，”康卡斯特的总裁布赖恩·L·罗伯茨说，康卡斯特是美国第四大有线系统。尽管正在进行数据压缩的实验，但有线管道已经能够处理大量数据，而瘦弱的电话线现在无法提供。然而，估计只有不到5%的有线家庭进行了必要的布线升级，以支持有线调制解调器，施罗德·维尔特海姆的西尔林表示。

不过，电缆调制解调器的竞争只是游戏的一部分。对有线运营商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们通过向大量用户提供数字机顶盒来阻止DBS的增长。尽管有线运营商已经签署了200万个机顶盒的合同，但制造商通用仪器公司实际上只生产了20,000个。

有线电视的另一个战场：赢得客户信任。有线电视长期以来因糟糕的客户关系和令人烦恼的服务中断而受到批评。现在，咨询公司扬基集团最近的一项研究显示，大多数消费者渴望由一家公司提供综合电视、互联网接入和电话服务。但在接受调查的消费者中，超过55%的人认为，获胜的选择将是长途或本地电话公司。只有4.4%的消费者会选择他们的有线公司。

该行业最近努力保证更具响应性的服务，但消费者对这些缺点的记忆并没有消退。显然，很少有消费者愿意冒着不可靠的电话服务的风险。更糟糕的是，大多数有线运营商在过去一年中提高了价格。平均而言，该行业今年的价格上涨了10%或更多，他们迫切需要增加现金流。

尽管他们没有明说，但前方的坎坷道路让许多有线运营商开始考虑退出。像大陆和琼斯互联这样的公司，有些选择了出售。但现在这可能不再是一个选项，因为有线公司需要数十亿美元才能维持生存。代表大陆在今年春天出售给美国西部的拉扎德的拉特纳说：“显然，感兴趣的买家数量有限。而且目前可能接近于零。”

最大的，且往往最麻烦的有线电视运营商几乎没有吸引人的选择。在时代华纳，其1180万有线电视用户的大部分由一个25%由美国西部媒体拥有的合伙企业控制。这两家公司长期以来一直存在分歧，重组合伙关系的谈判已经停滞了几个月，因为莱文不愿意将系统的控制权交给美国西部。但由于有线电视在投资者中深受冷落，抛售有线电视系统可能会推动时代华纳长期低迷的股价。

TCI也处于类似的困境，因为没有明确的买家愿意收购其1450万用户的有线电视系统。马龙并没有把自己的个人财富押在有线电视系统的未来上：他已将自己在TCI的股份削减到不到1%，而他持有30%的自由媒体公司（TCI的独立交易节目部门）。在他三年前未能出售给贝尔大西洋之后，一位行业消息人士表示，他正在与AT&T谈判达成交易。两家公司都未对此传闻发表评论。但最近，AT&T首席执行官罗伯特·E·艾伦表示：“你可以放心，我们并不处于收购模式。”

当然，唯一知道TCI最终结果的人是马龙本人。但这位备受恐惧的有线电视大亨几乎在过去一年中消失无踪，并且他拒绝接受本故事的采访。根据公司说法，他经历了长期的流感发作，此外还在缅因州的度假庄园中待了几个月。

马龙确实在9月25日于曼哈顿举行的一个华丽的年度行业晚会上罕见地短暂露面，该晚会非正式地被称为“有线电视舞会”。但他很快就提前离开了，在有线部门负责人克劳斯顿的陪同下匆忙进入电梯，正当一位记者向他打招呼。其余的有线电视大亨——格伦·琼斯、布赖恩·罗伯茨、吉姆·多兰、特德·特纳——则留在酒店的舞厅，与大约1800名其他行业高管一起，直到派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