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硬“软着陆” - 彭博社

中国的锈带痛苦非常严重。在哈尔滨，这个拥有550万人口、国有企业集中度高的东北城市，一位泪流满面的工厂经理表示，资金紧张到他只能给工人提供12美元的“饺子贷款”作为节日礼物——用于购买猪肉馄饨的钱，必须偿还。哈尔滨许多资金紧张的国有企业员工现在都在兼职工作。其他人则待在家里，只能拿到一部分工资。官方数据显示，全国失业率约为3%。但在许多东北城市，估计失业率高达20%。

对于试图实现经济“软着陆”的中国领导人来说，令人担忧的证据正在增加，经济增长正在比他们计划的要慢得多。一些专家认为，下半年的增长将降至7%（图表）。1996年前八个月，出口下降了4.2%。未售商品的库存正在上升。尽管政府仍在为其降温经济的努力挂上快乐的面孔，但其他人开始怀疑是否已经走得太远。“中国经济，”一位在香港的西方外交官说，“实际上并没有像官方声明所表明的那样表现良好。”

显著的经济放缓可能对中国逐步改革其亏损国有企业的尝试产生灾难性的影响。自1994年启动紧缩计划以来，北京享有一个蓬勃发展的非国有部门的奢侈，这个部门创造了就业机会，吸纳了许多离开国有企业的工人。但随着增长放缓，创造就业的引擎可能快要耗尽燃料。信贷紧缩正在将国有企业推向边缘——而失业工人可能再也没有去处。

这种困境在全国范围内都在感受到。信贷紧缩迫使许多基础设施项目延迟或取消。钢铁、采矿和建筑等行业正承受着经济放缓的重压。典型的例子是江苏省的苏州空调公司。随着损失不断增加，债权人要求偿还，公司濒临破产。随着今年上半年类似的企业失败在中国各地涌现，超过200万个工业岗位消失了。

渐进主义。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和其他领导层从未表现出进行大规模国有企业改革的勇气，担心政治反弹。相反，自从紧缩计划开始以来，他们采取了渐进的方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国有企业能够改革或变得越来越无关紧要。这在某种程度上是有效的。国有企业曾经主导经济，但如今只占总产出的不到40%。

为了进一步缩小这个数字，政府控制的银行已经减少了对公司的廉价贷款。“银行正在迫使国有企业进行变革，”摩根士丹利亚洲有限公司香港分公司亚洲经济副总裁拉吉夫·拉尔说。一些公司确实正在通过裁员来合理化他们的劳动力。

许多公司别无选择。这是因为银行首次真正尝试保护自己免受向国有企业贷款的巨大风险。中国的大型银行仍然向国有企业发放70%的所有贷款。根据即将发布的美国驻华大使馆银行报告的作者雷蒙德·布兰查德的数据，1995年未偿还贷款总额超过6000亿美元，其中40%为不良贷款。

为了提高回报，一些中国银行现在对国有企业收取市场利率的贷款，而不是中央银行设定的较低利率。一年期贷款的官方利率为10%，但在某些情况下，银行收取的利率甚至高出官方利率10%。

这只是中国银行开始根据风险而非政治做出决策的一种方式。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的经济学教授张维迎表示，一些银行设定了无法满足的短期还款期限。然后，当付款延迟时，企业会面临罚款，从而提高借款成本。其他银行则在纸面上设定的贷款金额高于实际借出的总额。

“非常危险。”但随着裁员的持续和国有企业变得更加不稳定，给共产党领导层的压力正在增加，要求其退缩。在上海，星火纸厂获得了缓刑。该公司背负着1亿美元的债务，曾被中国建设银行盯上，后者希望重组并出售该公司以收回超过4000万美元的贷款。但中国消息人士称，该计划在副总理朱镕基的干预下被取消，以拯救该公司。“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领域，最好什么都不做，而不是犯错，”北京中国改革基金会的主任范刚说。

政府正在放松紧缩政策——但即便如此，对困境中的国有企业也可能帮助不大。人民银行今年已两次降息，从12%降至10%。在过去几个月中，政府试图通过允许基础设施等资本投资的贷款增加来刺激投资。目标是防止增长率低于每年8%。尽管如此，刺激投资的尝试“不应被解读为打开水龙头，”香港银行中国服务有限公司的董事戴安·M·尤威尔说。她表示，政府可能会将资源重新分配给大型项目，而不是无利可图的企业。

高企的失业率，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动荡和甚至政治示威的潜在可能，并不是江泽民希望在明年关键的党代会之前看到的。但即使这很痛苦，坚持紧缩政策也为中国重塑其工业巨头提供了最佳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