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拥有生命之树？ - 彭博社

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偏远的森林中，与国家卫生研究院合作的研究人员偶然发现了一个医学谜团。他们发现一个名为哈嘎海的原始部落成员感染了一种通常导致白血病的病毒变种。但哈嘎海人并没有患上这种疾病。包括美国人类学家卡罗尔·詹金斯在内的科学家们从部落成员身上培养了血液，并为此申请了专利。

这一发现提供了关于该疾病及其抵抗力的诱人线索。研究的任何商业收益都打算转交给部落。但当专利去年颁发时，引发了美国宗教团体的愤怒，他们从道德角度反对这一行为，认为为生命申请专利是错误的。第三世界活动家指责国家卫生研究院“进行基因殖民主义”。

上个月，国家卫生研究院通过提议撤回哈嘎海专利来平息了这场风波。但关于基因专利的冲突并没有消失。在国际会议、法庭和著名科学期刊的页面上，生物学家、律师和许多人正在努力探讨申请基因专利的意义以及如何进行。

数千项索赔。关于基因专利的混乱并不令人惊讶。对许多非科学家来说，这一概念起初似乎很陌生：你不如为眼睛申请专利，并向每个人收取观看的许可费。但这个话题在生物技术中至关重要，因为该行业依赖于对知识产权的坚实保护。当前专利制度的任何变化对该行业和医学研究都有重要影响。

一些问题纯粹是后勤方面的。生物技术初创公司向美国专利局提交了数千项基因专利申请，导致专利局不堪重负。由于无法跟上，专利局已提议采取措施限制申请——这一举措可能会引发进一步的争议。

然后是法律斗争。因为关于专利涵盖内容的决定只能来自将裁决侵权案件的法官，“很快就会出现大量诉讼来理清这一切，”史密斯巴尼生物技术分析师Reijer Lenstra说。“律师们会非常高兴。”

考虑到定位和解码基因是多么困难，专利化它们的想法开始变得合理。在每个人体细胞中，有46条染色体构成整个基因组。这些是密集缠绕的螺旋DNA链，DNA本身由四个子单位的序列构成，这些子单位用字母A、T、C和G表示。人类基因组大约有三十亿个这样的子单位。决定基因功能的是这些子单位的顺序或序列。

在人类基因组中隐藏着大约100,000个基因，这些基因提供了细胞产生所有蛋白质的蓝图。定位与疾病相关的特定基因是昂贵的，寻求这些基因的公司希望获得专利来保护他们的投资。自1980年代初以来，专利和商标局已对人类基因序列颁发了约800项专利，以及数百项与相关蛋白质有关的专利。“如果我们希望健康的生物技术行业找到新的疾病治疗方法，我们就不能干扰专利系统，”专利局局长布鲁斯·莱曼说。

新技术使得公司能够在没有任何关于其功能或与疾病相关性的知识的情况下，获取成千上万的基因和基因片段。一些应用程序试图覆盖多达20,000个这样的片段。

对此申请方式的批评者认为，这些片段不应获得专利，因为它们的功能和实用性不明确。此外，专利局面临着一项庞大的任务，即确定这些序列是否已被其他人声称过。“这将要求我们实际上关闭所有主机计算机，并将其用于运行仅一个申请中的序列数月，”莱曼说。为了遏制这种趋势，他的办公室刚刚发布了一项官方通知，限制每个申请的序列数量为10个。

没有公共访问。寻找基因的公司，如位于马里兰州罗克维尔的人类基因组科学公司，认为即使是基因片段也可以获得专利，只要它们既有用又新颖。这些公司声称，限制每个申请的序列数量将大幅提高专利数千个序列的成本。这可能会妨碍公司收回投资的能力。公司可能不再寻求专利保护，而是将基因勘探的结果锁在自己的公司实验室中，从而限制公众获取重要信息。

专利发放的延迟使生物技术公司处于困境。位于盐湖城的Myriad Genetics Inc.在发现一种名为BRCA1的乳腺癌基因两年后仍在等待专利。Myriad希望利用该基因生产一种用于诊断乳腺癌易感性的测试。但在Myriad等待的同时，位于马里兰州盖瑟斯堡的竞争对手Oncormed Inc.已经在销售自己的基于BRCA1的测试。Myriad唯一的选择可能是在法庭上采取行动。

无数其他专利定时炸弹正在滴答作响。在某些情况下，导火索是基因片段的快速公开披露。在圣路易斯的华盛顿大学，默克公司资助的一个项目已经将基因数据输入公共数据库超过两年。默克表示，目标是加速发现具有医学意义的完整基因。但基因片段的早期发布意味着，当有人带着完整基因出现时，专利局可能会裁定该基因实际上已经被发现。

法院可能需要通过诉讼来决定此类问题。但许多人认为，让法官为基因专利赋值并不是理想的解决方案。诉讼是一个昂贵且低效的过程。华盛顿的摩尔里森与福斯特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瑞德·阿德勒表示，“在决定下来时，我们得到的答案对于五年前的技术来说是正确的。”

事实上，专利专家正在审查两个正在进行的案件，这将对生物技术专利的价值产生重大影响。在其中一个案件中，最高法院被要求裁定“等同原则”。一个例子是：一种蛋白质可以由多个基因产生。那么如果你为一个基因申请专利，是否可以有人为另一个产生相同蛋白质的基因申请专利？法院将作出决定。在第二个备受关注的案件中，上诉法院将裁定对一种名为白介素的蛋白质的专利是否被过于宽泛地解释。一些律师认为，结果可能会导致专利变得更窄——也就是价值更低。

一些宗教组织希望完全废除基因专利。生物技术活动家杰里米·里夫金，华盛顿经济趋势基金会的负责人，组建了一个跨越南方浸信会、主流新教徒、天主教主教、穆斯林、印度教徒和佛教徒的联盟——所有人都反对基因专利。

他们的基本论点是，基因是存在于自然界中的化学化合物——与任何其他专利发明不同。里夫金说，人类基因组“应该作为一个遗传公共资源保持开放。”作为一个测试案例，他的团队正在对待决的BRCA1乳腺癌基因专利进行斗争。

律师瑞德·阿德勒反驳说，自然界中恰好拥有某些基因的动物与像安进公司（Amgen Inc.）的红细胞增强剂EPO这样的药物之间有很大区别，后者已经准备好给透析患者使用。“公司所专利的不是自然界中发现的东西，而是被提取、操纵和修剪的东西。这是一种工业工具。”

第三世界的大部分地区似乎坚定地站在里夫金一边。去年，W.R. Grace & Co.获得了一项“生物友好”农药的专利，引发了抗议。他们的反对意见是：这种农药是由印度人使用了几个世纪的 neem 树种子配制而成的，作为一种天然农药。格雷斯对这一骚动感到震惊。最终，他们出售了整个产品线。该专利现在正在重新审查中。

资金因素。像这样的案例——以及对哈嘎海专利的风波——使得几个第三世界国家的卫生当局对与美国基因组公司合作感到犹豫。这很可惜，因为这些国家通常有偏远、孤立的人口，容易追踪疾病遗传。来自这些群体的血液样本可以促进疾病基因的发现——并在此过程中加速药物开发。

但印度和其他第三世界地区的地方当局对此持谨慎态度。他们预期，当地的血液样本可能会产生基因发现，这将为制药公司带来数百万美元的许可费用或最终的药物销售。没有明确的法律框架迫使制药跨国公司分享财富，他们担心这些公司会窃取他们的“生物多样性”蓝图及其收益。

农业是基因操作和专利混乱泛滥的另一个领域。日本和中国在争夺哪个国家首先培育出耐旱转基因水稻的战斗中陷入僵局。今年早些时候，孟山都公司推出了一种新型大豆，这种大豆经过基因改造，可以抵御一种名为“农达”的孟山都除草剂。为了防止农民简单地保存并在第二年重新种植一些大豆，孟山都迫使大约10,000名农民签署大豆的许可证，并书面承诺不再重新种植。

这种系统在美国可能有效。但在与邻居打交道时，生活就不会那么简单。欧洲完全禁止对转基因植物申请专利。加拿大禁止对基因改造动物申请专利。这些分歧的解决方式将决定生物技术成果转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