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艾伦：新时代媒体大亨 - 彭博社

美国第三富翁无疑总是以奢华和高雅的风格旅行。但这里是保罗·艾伦，他的财富约为80亿美元，却挤进了一辆小小的、发出噪音的面包车。他正前往他的篮球队波特兰开拓者队的主场比赛，车里挤满了他的母亲、姑姑和叔叔，以及他的大学室友。再加上一个记者和几个朋友，这可不是什么亿万富翁的权力圈，准备打扮一下场边的座位。

一到玫瑰园，这个艾伦为开拓者队建造的高科技2.62亿美元的体育馆，球队老板坐在篮筐旁边，害羞地微笑着，接住了两次出界的球。开拓者队最终战胜了洛杉矶快船队。为了庆祝，艾伦一家又挤回面包车，前往波威尔书店，这是一家位于波特兰一个有些破旧的社区的大型书店。艾伦和他的家人愉快地在书架间徘徊了半个小时。那么，作为微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这位科技奇才对什么感兴趣呢？艾伦买了一本电影杂志。“我对娱乐行业很着迷。我尽可能多地阅读，以了解更多关于它的事情，”艾伦在爬回面包车时解释道。

保罗·艾伦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从未与周围环境完全融合。他拥有巨额财富，但完全没有魅力。43岁时，他住在西雅图地区的一个湖边庄园（配备了一个全尺寸的篮球场和一个20座的电影院），与他的母亲费伊共同生活。他是一位科技远见者，但缺乏像他的童年朋友、微软联合创始人威廉·H·盖茨三世那样的专注驱动力。艾伦在1983年离开微软，认为自己得了绝症。他战胜了后来被确诊为霍奇金病的疾病，但在商业生活中大部分时间缺席。他保留了自己的微软股票，现在价值73亿美元。

在过去的几年里，艾伦对娱乐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花费了大量财富创办或投资至少十几家年轻的媒体、娱乐和科技公司。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投入了17亿美元，这位隐秘的亿万富翁正逐渐成为美国媒体投资中最活跃的个人之一。“他在每个人的雷达上。如果有任何重要的媒体资产被出售，保罗就会被接洽，”贝尔斯登公司的媒体和娱乐业务负责人迈克尔·L·雅格曼说，他参与了许多艾伦的交易。

怪人。这个开创性科技亿万富翁能否将自己重塑为新时代的媒体大亨？在光鲜亮丽的娱乐圈中，这位极度害羞、笨拙的艾伦比以往更显得与众不同，无论是与摇滚歌手彼得·加布里埃尔或戴夫·斯图尔特一起弹电吉他，还是与几位开拓者一起投篮，或是与好莱坞名人交往。

尽管如此，艾伦正在以他自己独特的形象建立一个帝国，这个帝国将他所热爱的娱乐内容与他比大多数人更了解的科技力量结合在一起。从初创的梦工厂SKG电影制片厂到刚刚推出的WebTV服务，使消费者能够通过电视访问互联网，再到生产像流行的ESPN体育区这样的网站的Starwave公司，艾伦的公司组合旨在提供他作为消费者所渴望的充满活力、联网的娱乐内容。“内容加计算能力，”他说，这是他喜欢下注的地方。

不久，外部人士将更好地了解艾伦创办或控制的一些公司的运营，因为他们探索首次公开募股。艾伦于1985年创办的平庸软件公司Asymetrix Corp.正在考虑上市。对于Asymetrix的前景来说，一个令人鼓舞的举动是，总部位于东京的软银公司在九月份购买了其股份，一位软银高管加入了Asymetrix的董事会。Starwave也在考虑进行公开募股。

在11月中旬，艾伦在1993年12月以2.4亿美元收购80%股份的票务服务公司Ticketmaster Group Inc.即将上市。主承销商Allen & Co.（无关系）初步估值Ticketmaster为4.942亿美元。这家票务公司正在从其现场娱乐基础扩展到在线票务、电子商务，甚至传统的印刷杂志出版，并预计在公开募股后将开始收购之旅。自1994年以来，收入增长了28%，截至1996年1月31日的年度收入为2.413亿美元。由于在在线票务和其他新领域的高成本扩张，Ticketmaster的运营收益在同一时期下降了2.4%，降至2370万美元。

在Ticketmaster上市后，艾伦的股份价值将仅约为2.68亿美元。这一平庸的回报进一步强化了艾伦作为投资者的复杂声誉，既有一些灵感迸发的成功案例，也有一些令人困惑的失误。事实上，许多娱乐和金融界的人士认为艾伦是一个过于支付的业余投资者。“这个家伙显然是被明星迷住了，”一位投资银行家说。“他绝对在[任何]潜在媒体买家的名单上。当他购买时，对卖方来说是个好交易。”互联网市场分析师贝蒂·J·莱特认为，艾伦那种轻松、低压力的投资风格实际上削弱了本来有前景的企业的财务表现。“他在一些未能像同行公司那样迅速实现盈利的公司上进行了大量投资，”她说。艾伦的巨额财富“可能使一家公司在推动和发展商业模式方面缺乏专注。”

风险投资家斯图尔特·阿尔索普也持怀疑态度，他观察艾伦多年。“媒体公司通过发现公众口味和回应公众需求来评估。保罗真正是在为一个观众工作——他自己，”阿尔索普说。“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拥有80亿美元且不在乎赚钱的人，这种位置有点孤独。”

耐心的投资者。艾伦坚称，他的批评者所认为的过度支付只是一个极其耐心的投资者的标志，他有资源等待多年以获得有前景的想法的回报。“我喜欢比大多数投资者更高风险的赌注，”他说。

他的真正目标可能是为自己在创造一个完全联网的世界中争取一个角色。“大多数人投资是为了获得回报。保罗·艾伦也是这样做的，但他还能够投资于他相信会改变世界的想法，”与艾伦没有财务关系的技术投资公司Integral Capital Partners的合伙人罗杰·B·麦克纳米说。“很少有人有奢侈的方式进行投资。保罗能够这样做让人们感到嫉妒。”梦工厂联合创始人、大卫·盖芬，一位密友补充道：“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没有继承这笔钱；他是靠自己赚来的。你不知道他在用钱做什么的原因是因为他不喜欢大肆宣扬。”

那些现在公开的投资可以自我证明。艾伦在1994年投资了2000万美元，获得了美国卫星广播公司的3.9%股份。该公司在今年早些时候上市，艾伦的股份现在市值为4600万美元。他还在1994年和1995年投入了1100万美元，获得了CNET：计算机网络22%的股份，这是一家快速增长的互联网和电视制作公司，旨在成为网络世代的MTV。CNET在7月上市；艾伦的股份现在价值4400万美元。

这些失败的项目当然从未进入市场。其中一个是SkyPix，一家早期的直接广播卫星公司，1992年破产，正是在艾伦投资了1000万美元后不久。艾伦在虚拟视觉公司上损失了一个未披露的金额，该公司生产配备电视显示器的护目镜。而艾伦与美国在线公司的经历则是一次战略失败，尽管不一定是财务上的失败。受到在线聊天热潮和互联网可能性的激励，艾伦在1993年购买了美国在线近25%的股票。但美国在线并不希望艾伦在公司中扮演角色，并拒绝了他。尽管他的银行家鼓励他进行敌意收购，艾伦却选择逐渐出售，过程中使他的资金增长了三倍以上。

艾伦在微软的经历使他对从一开始就参与投资有了深刻的理解，他仍然在董事会中任职。考虑到这一点以及他对风险的偏好，艾伦的投资标准相当简单明了：他必须喜欢并信任管理者，他必须作为消费者对他们所生产的产品感兴趣，并且该业务必须能够从即将出现的技术中获得巨大的利润，这种技术将使其产品比市场上其他任何产品更好、更快或更具吸引力。“这些实际上并不是投机性投资，”负责Booz, Allen & Hamilton Inc.媒体业务的迈克尔·沃尔夫指出。“他在投资那些开始增长曲线的公司。这种方法似乎是明智的。”

艾伦并不经营或管理这些公司，即使是他完全拥有的公司；他从未声称自己具备执行技能。他在一对一的交流中显得遥远且缺乏活力。每家公司的运营高管基本上可以自由理解他的整体战略愿景，并独立运营这些业务。艾伦依赖三位关键助手来进行对投资组合公司的监督。维恩·拉伯恩是早期的微软员工，现在在艾伦的一些公司中担任一种监督和管理顾问的角色。伯特·科尔德是艾伦在华盛顿州立大学的室友，也承担了许多日常行政职责，监督开拓者队并代表艾伦担任董事会成员。大卫·利德尔曾是施乐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的负责人，现在是艾伦资助的智库间隔研究公司的负责人，担任艾伦和公司高管的技术顾问。

一般来说，艾伦让公司自行发展。他在1992年创办的Starwave在互联网领域取得了显著成功，与华特迪士尼公司的ESPN有合作的ESPN SportsZone，每天通过网络为体育迷提供成千上万页华丽呈现的体育信息。SportsZone每天平均有1800万次访问，其吸引人的用户群体吸引了如佳得乐、微软、必胜客和几家汽车制造商等大牌广告商。Starwave首席执行官迈克·斯莱德表示，公司今年的收入将超过1000万美元，明年可能会盈利。

但斯莱德表示，老板并不急于从Starwave中提取红利。“我们的策略是抢先一步，拼命向前跑。世界上只有五家公司愿意花我们花费的金额。这就像1980年的有线电视。我们投资的方式就像市场规模是今天的10倍。”四年前，刚刚启动Starwave在外人看来似乎是一次巨大的赌博，但艾伦从未怀疑其可行性。“保罗是那种喜欢大赌注的人，他是个跳跃式发展的家伙，”斯莱德说。“软件行业的渐进式发展总是让他感到沮丧。当我们开始这个项目时，世界上还没有万维网。我们必须假设基础设施会出现。”

不同的议程。许多与艾伦打过交道的人表示，他在13年前的癌症恐慌（当时他只有30岁）让他有了与其他正在崛起的巨头截然不同的议程。当他的病在1983年缓解时，艾伦并没有回到微软；相反，这位辍学的大学生开始旅行，广泛阅读，学习潜水，并与他紧密团结的家庭共度长时间。那一年，他又遭受了一次打击，他的父亲肯尼斯接受了小型膝盖手术后，因血栓松动导致致命中风而突然去世。

从未结婚且没有孩子的艾伦与他的家人和老朋友保持着异常亲密的关系。他的母亲住在艾伦为她建造的房子里，位于他在西雅图地区的庄园内，这位退休的图书管理员仍然给他布置阅读书籍。他的妹妹乔迪·艾伦·帕顿负责艾伦的慈善基金会，监督开建了开拓者队的玫瑰园，并且是体验音乐项目的执行董事，这是一座6000万美元的音乐博物馆，源于艾伦对西雅图另一位本地音乐家吉米·亨德里克斯音乐的持久热爱。博物馆计划于1999年在西雅图市中心开幕。

艾伦在生病和父亲去世后，重新开始商业生活的尝试初期并不成功，直到他在1990年雇佣了他的第一位真正的财务工作人员威廉·D·萨沃伊。从那时起，艾伦和萨沃伊建立了舒适的共生关系。当艾伦确定一个他认为即将受益于即将到来的技术进步的领域时，萨沃伊就开始寻找符合条件的公司，并监督公司的财务尽职调查。

32岁的萨沃伊表示，他的“工作是非常仔细地倾听保罗所阐述的‘联网世界’的想法，并投资于符合这一愿景的公司。”随着艾伦在媒体和技术圈中越来越被广泛认知为一个富有且耐心的投资资本来源，萨沃伊和他的六人团队收到了大量的提案——仅去年就有4000个。

自1991年以来，艾伦一直在仔细寻找媒体和娱乐资产。尤其是在他1993年收购Ticketmaster之后，艾伦作为媒体资产买家的形象变得更加突出。1994年，他受邀参加投资银行家赫伯特·艾伦·小年的（无亲属关系）媒体大亨年度退修会。在那里，艾伦遇见了盖芬并建立了友谊。两人曾在艾伦的游艇上一起度假，艾伦在考虑不同的媒体投资时会咨询盖芬。“我们查看了每一家电影制片厂，每一家音乐公司，从1991年的奥利恩[影业公司]开始，”萨沃伊说。他们曾接近竞标米拉麦克斯影业公司和城堡岩，萨沃伊说。艾伦还认真考虑过收购酩悦·轩尼诗公司当时在时代华纳公司的15%股份，随后时代华纳宣布收购特纳广播系统公司的稀释性收购。

他们放弃了所有这些，而在此期间他们唯一的大宗购买是Ticketmaster和DreamWorks，后者的主要负责人是Geffen。但寻找更多媒体内容仍然是他们的首要任务。娱乐行业的高管表示，Allen和Savoy最近在洛杉矶花了很多时间考察媒体资产。Savoy拒绝详细说明具体情况，但表示“我们肯定是在内容方面而不是基础设施方面进行更多投资。”

一旦Savoy确定了一个可能的前景，Allen就会非常积极地参与评估该公司。1994年，总部位于明尼阿波利斯的Hubbard Broadcasting Inc.正在寻找其USSB卫星系统的投资者。USSB的首席执行官Stanley E. Hubbard生动地记得那个夏天Allen的尽职调查。Allen访问了USSB在明尼阿波利斯和印第安纳波利斯的卫星接收器制造工厂，并打开接收器盒的盖子仔细检查内部电路。Hubbard说，Allen是“一个天才”。“他不仅在技术上聪明，因为他能将其放在更广阔的视角中。”

心理奖励。似乎他公司之间的任何重大协同效应都还遥遥无期，而Allen以其被动的方式并不倾向于强迫这个问题。例如，Starwave为Ticketmaster Online设计了网站，而Interval为Trilobyte Inc.提供了一些音乐趋势的研究，Trilobyte Inc.是《第七客人》和《第十一小时》等CD-ROM热门游戏的制作公司。Allen在1994年收购了Trilobyte的12%。Allen说：“这些公司必须在各自的领域内竞争。如果企业文化不兼容，那就不是成功的秘诀。”尽管如此，他表示“对于许多这些公司，市场正在迅速发展。[交叉融合]可以真正提供帮助，并为新产品带来巨大的机会。”Allen正在准备将他全资拥有的公司集中在一个60英亩的企业园区内，该园区将在西雅图郊区即将动工。

艾伦希望从这令人垂涎的技术和媒体资产混合中建立什么？他并不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帝国建设者：当他做出猜测、下注并被证明是对的时候，他最感到满意。但显然，他喜欢做生意，就像他喜欢和摇滚明星一起弹吉他，和职业篮球明星一起投篮一样：这很有趣，让他感到活着。“对我来说，真正的心理奖励是参与创造新产品、新想法，”他说。

也许艾伦的多元娱乐资产组合对外界来说永远不会真正有意义。但与此同时，以他低调的方式，艾伦正在为自己开辟一个作为媒体投资者的角色，他走的是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有些人因其个性而重要，有些人天生重要，有些人因其资源而重要，”Integral Partners的麦克纳米说。“保罗属于后者。有些人认为这就是他的全部。而他们错过了一些东西。[但]我相信保罗根本不在乎。”娱乐行业中有人不在乎形象？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新时代媒体大亨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