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否将面临另一次衰退？ - 彭博社

走在东京市中心的高岛屋购物中心，50岁的小平幸惠热切地查看着闪闪发光的化妆品展示。它们很诱人，但她并不打算消费。她的家庭预算非常紧张，最近她不得不找了一份临时工作来增加收入。她也不相信政府安抚的言论，称日本经济终于摆脱了长期的下滑。对她来说，未来是一个令人恐惧的地方。“我尽量减少开支，”她叹了口气说。

日本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消费支出占经济的60%，在9月份骤降4.6%，是有记录以来最大的月度降幅之一。政府官员希望掩盖这一下降，引用了凉夏和食品中毒疫情对零售和餐饮销售的不利影响。但即使没有这些季节性因素，消费者在过去四年里也一直紧闭钱包。日本经济出现了严重问题。

简单来说，官僚们的传统疗法并没有解决经济危机。政府支出计划在各种公共工程上花费了数十亿，财政部通过贬值日元来减轻出口商的压力，而日本银行则将利率降至历史低点。但尽管日本顶级跨国公司显示出明显的复苏迹象，银行仍面临危机，房地产市场低迷，庞大的国内经济停滞不前。在截至9月份的季度中，经济仅增长了0.1%。野村研究所预计，明年的国内生产总值仅会增长约1%。

下行螺旋？这种惨淡的表现可能为政治体制内部对立力量之间期待已久的对决铺平道路。在连任之后，首相桥本龙太郎承诺对高度管制的国内经济进行广泛改革。成功的放松管制将为消费者和企业解锁新的增长并降低价格。但说服日本的官僚，尤其是财政部的官员，拆除保护国内市场、抬高国内价格和强大出口商的重商主义倾向体系将是艰难的。如果财政部获胜，那么长期以来损害日本国内经济的公式化规划可能会继续下去，国家可能会陷入长期衰退。

高风险让桥本有充分理由采取行动。除非他对日本膨胀的生活和工资成本采取果断措施，这些成本是美国的两倍多，否则消费者需求将继续滞后，许多制造商将寻求更便宜的海外场所。官方预测在未来几年内将有约120万个制造业岗位流失到海外，因为日本公司寻求恢复其竞争优势。而且如果没有更高的增长率，国家将在2010年面临人口压力，那时大约四分之一的日本人将是老年人，社会保障项目将耗尽资金。“我们的老龄化社会在世界上是前所未有的，”日本钢铁公司总裁今井隆志警告道。与此同时，日本将错失通过国内放松管制来扩大世界经济的机会，这是美国和其他贸易伙伴所要求的举措。

这个国家需要提升士气。众多民意调查显示，日本对其安全经济的信心已经消失。“人们对‘我的工作或养老金安全吗？’有着根深蒂固的焦虑，”ING Baring Securities Inc.的首席经济学家理查德·杰拉姆说。在日本研究所十月份的调查中，55%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担心自己或家人在一年内会失业。尽管失业率为3.4%，在西方标准下算是低的，但这并不重要。人们担心如果停滞继续，可能会出现大规模裁员。

日本精英官僚的公众信任已经在减弱，当卫生福利部轻率地允许HIV污染的血液产品感染血友病患者时，这一信任遭受了严重打击。考虑到电话约会俱乐部或援助交际（enjo kosai）的激增，这些薄薄掩盖的青少年卖淫团伙专门为中年男性服务，人们对日本的社会价值观甚至感到悲观。“我对日本已经成为的精神荒原感到担忧，”反对派新前沿党的主席小泽一郎说。

震惊疗法。然而，在这种阴霾之下，桥本有一个历史性的机会，他的自由民主党掌握着权力。面对政府对日本在没有改革的情况下，能够实现1.75%的长期增长率的悲观预测，桥本正在制定一个震惊疗法计划。在11月初，他的政府公布了对日本低效金融市场的改造提案。为了刺激竞争，拆分700亿美元的日本电信公司可能正在筹备中。但内阁也在制定一个更广泛的计划，预计在1997年初推出，以振兴交通、批发、零售、住房和房地产市场。

要使改革成功，复杂的政府与行业关系需要被拆解。那些通过不透明的“行政指导”、许可证和法规微观管理日本国内产出的官僚们必须被驯服。即使是桥本的崇拜者也对他能否做到这一点表示怀疑。“日本的激进改革真的需要很多年，”贸易公司伊藤忠商事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室伏实承认。

然而，其他方法都没有奏效。自1992年以来，日本推出了六个总额高达5400亿美元的大规模支出计划。不幸的是，这些资金被投入到如渔港等边际项目中，几乎没有回报。结果是：从1992年到1995年，经济增长平均仅略高于1%。与此同时，日元升值严重损害了从丰田汽车公司到日立有限公司等主要出口商的利润。唯一的好处是消费者从突然便宜的进口中获得了微薄的优惠。

然后，从去年开始，财政部尝试了它的常规疗法，通过操控日元贬值。40%的贬值使日本出口再次成为便宜货，并在汽车和电子等行业提升了超过20%的税前利润。日本贷款机构也因接近零的利率获得了生机，使他们能够以低廉的成本借款，并将资金投入到收益接近3%的日本债券中。这帮助日本在1996财年的第一季度，即4月至6月期间宣布了12.2%的年化增长率。

但现在坏消息再次追上了政策制定者。银行业几乎没有从不良房地产贷款中恢复的迹象。预计会有更多的银行倒闭。现在看来，一个大型政府支出计划似乎不太可能，因为预算已经从1992年的3%国内生产总值的盈余转变为欧洲式的5%赤字。在一个对赤字持谨慎态度的财政部的全力支持下，桥本预计将国家销售税提高两个百分点，达到5%，并取消每年约180亿美元的所得税减免。这些举措将使明年的私人消费减少一个百分点，预计增长仅为1.4%，根据CS First Boston的数据显示。

日本也无法指望日元进一步贬值。已经，底特律的汽车制造商在华盛顿呼吁救助，因为日本与美国的政治敏感贸易逆差在十月份激增，打断了连续20个月的下降。日本前五大汽车制造商在其半年期间报告了约25亿美元的货币产生的收益。为了从更弱的日元中受益并提升在美国的市场份额，丰田已将其1997年款凯美瑞家用轿车在美国的标价削减了多达1750美元。这些举措可能会引发贸易紧张局势。但如果日元进一步升值，日本制造商的成本将再次变得痛苦高昂。

价格欺诈。尽管降低这些成本是迫在眉睫的任务，但在日本这个爱丽丝梦游仙境般的国内经济中，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日本在服务行业存在严重的弱点，”三菱公司总裁牧原稔说。“这行业保护得太严了。”例如，企业高管对国内货运承运商的价格欺诈感到厌倦，但低成本的卡车运输公司几乎无法满足开展业务所需的所有行政要求。消费者希望能买到更便宜的房子，这在使用更便宜的外国材料的情况下是可能的。但很少有外国供应商能够通过建设部施加的认证障碍。

桥本尚未尝试放松建筑和运输行业的管制，但他已经遇到了对金融改革的反对。为了增加日本银行的独立性，首相希望结束财政部因政策分歧而解雇银行行长的权力。然而，财政部坚持紧握中央银行的财政大权，这限制了日本银行扩展其监管人员的能力。“除非你控制你的预算，否则你就不完全独立，”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艾伦·格林斯潘在最近的东京访问中指出。如果桥本每次进行改革时都必须与这样的冲突作斗争，整个过程将会陷入停滞。

日本的政策制定者以其在管理世界上最伟大经济体之一的形成方面的卓越才华而闻名。这个成就需要多年的精心规划和毅力。现在是日本的官僚们运用这些相同技能来重塑他们的国家的时候了，一个足够开放和足够有韧性的国家，以再次实现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