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新老板 - 彭博社

当德意志银行集团亚太区执行主席西蒙·穆雷遇到家庭问题时，他求助于他的老朋友，航运巨头董建华。穆雷的儿子贾斯廷想要娶一位来自台湾的中国女性，但她的家人反对东西方婚姻。穆雷说，亲切的董“以非常有风度的方式处理了这个情况”，为1993年的婚礼铺平了道路。“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平衡的人，这正是[香港]此刻所需要的。”

而这正是香港将要得到的。12月11日，在香港展览中心一个宽敞的大厅里，一个由北京控制的400人委员会压倒性地选举董建华，59岁，成为香港在1997年7月1日回归中国时的首任行政长官。届时，他将面临一生中最大的牵线搭桥挑战：在香港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时，维护香港的西方自由。在接受《商业周刊》采访时，董表示他旨在强调“良好的传统中国价值观”，同时保持香港的西方制度。“东西方的最佳结合将使我们的社会更强大，”他说。

微妙的平衡。香港东西方的特殊结合将不易保持完整。中国当然渴望证明它能够像英国人一样管理香港。但如果北京的领导人削弱了让香港繁荣的公民自由和法治，将会破坏信心。北京特别担心香港的自由可能会“污染”中国其他地区。

董将不得不走一条微妙的平衡之路，努力维护自由，同时让北京满意。他希望利用温和的劝说和他作为诚实调解者的声誉，避免民主力量与中国强硬派之间的冲突。他还希望说服普通居民，他们在1997年会过得更好，因为新政府将比英国人更关注住房、教育和吸引新产业等问题。“我们的社区过于政治化，”董说。“我们没有处理需要处理的问题。”

但也有可能，常常呼应北京立场的保守派董建华误判了公众情绪。在立法选举和民意调查中，公众压倒性地支持对中国持强烈批评态度的民主党。自1989年以来，每年六月，成千上万的人抗议中国的天安门广场大屠杀。作为香港的超级富豪，习惯于在幕后运作的董建华，可能低估了他所采取行动将受到的强烈公众审视。

活动人士肯定会在回归后不久测试言论自由的界限。到目前为止，董建华对界限的划定一直含糊其辞。他坚称香港的所有自由将保持不变。但他也承认，一些抗议活动——例如涉及西藏和台湾的抗议——将不会被容忍。大陆官员对“颠覆”的定义甚至更为宽泛。这一矛盾在董建华当选时得到了强调。外面，400名警察驱散了一场小型抗议活动，并带走了香港最受欢迎的立法者之一。

对许多香港观察者来说，关键问题是董建华是否会成为一个为香港挺身而出的强有力领导者——还是仅仅一个善意的看守者。批评者说他与北京关系过于密切。在1980年代，他努力拯救自己的航运公司东方海外（国际）有限公司时，同行富豪霍英东筹集了一笔关键的1.2亿美元贷款。其中大部分来自大陆中国公司。“他欠他们的，”伦敦经济学院的中国观察者迈克尔·雅胡达说。

真诚。但董建华也证明了他的低调风格可以取得成果。在他父亲几乎使公司破产后，他将东方发展成为一个17亿美元的航运巨头。他在做出重大决策之前，常常与员工交流想法。在1990年代初，当21名员工在油轮撞击后遇难时，他坚持要求给予家属比他们技术上应得的更多赔偿——并表示愿意自掏腰包。“他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一位香港富豪说。

这是一个原因，助理们相信董建华在说他决心维护这个地区的法治时是诚恳的。当被问及如果大陆公司在香港寻求特殊待遇，他会告诉他们什么时，董建华坚定地说：“不，不，不。”

董建华还有广泛的联系人网络。他出生在上海，在香港长大，去利物浦大学上学，并在美国通用电气公司工作。他将乔治·布什、亨利·基辛格和保罗·沃尔克视为朋友。“他将带来的最强大的品质之一是无与伦比的人际关系，”耶鲁管理学院院长杰弗里·E·加滕说，他曾帮助重组董建华的公司。这些联系人应该能为董建华在与华盛顿打交道时提供信誉。

董建华在应对未来挑战时将需要他所有的资产。他在香港的第一届中国政府中的关键队友将是安孙子，公务员事务局局长。她支持由克里斯·帕滕州长推动的民主改革——北京的死敌。安孙子将提供连续性和合法性，并将寻求限制北京对官僚机构的干预。

工厂。董建华打算专注于经济。他认为学校标准的下降导致大学生质量的下降。董建华希望在教育上投入更多，并任命第一位教育部长。

另一个关注点是住房。由于政府补贴公寓的短缺，许多居民生活在肮脏的环境中。由于高昂的价格，少数人能够负担得起自己的公寓。问题在于政府对其珍贵土地储备的严格控制。董建华希望增加土地供应，以提供更多住房。

唐也旨在增强香港的工业基础，随着制造业转移以利用中国廉价劳动力，这一基础已经缩小。除了保持作为金融和贸易中心的优势，唐认为香港应该“振兴”工业。为了吸引高科技设施和供应商，唐计划向跨国公司提供诸如廉价土地使用权和进口外劳的许可等激励措施。他认为，凭借其优越的设施和法律体系，香港应该成为华南的高科技基地。

但唐并不喜欢大政府。他相信在那些可能带来回报的领域进行投资，比如教育。“如果他觉得钱花得值得，他就会去做，”东方的一位高管Stanley Shen说。但尽管唐相信要帮助贫困的老年人，他并不想要一个奢华的福利国家。

唐在私生活中也很节俭。几十年来，他一直由同一个理发师剪成平头。他已经戴了同一款劳力士手表20年。他的孩子们开的是二手车。理想的假期是带着一本中国历史书去夏威夷的海滩。“他不追求奢华，”他的姐姐、艺术经销商Alice King说。“他不是社交名流。”而他引以为傲的是他的两个 granddaughter，她们的照片是他办公室里唯一展示的照片。

“欺凌。”尽管唐对争议和政治感到厌恶，但他很可能会面临大量的争议和政治。民主党已经开始谴责唐支持北京决定解散立法会，并在英国人离开后用一个精心挑选的“临时”立法机构取而代之。这提高了在7月1日之前的几个月内，竞争立法机构审查法律的可能性。唐认为临时机构是必要的，以避免“立法真空”。但他也说

他计划在“1998年上半年，尽早举行选举。”

董也将不得不适应在公众视野中。由于香港很少有人愿意公开批评中国，特首将成为主要目标。他将受到每个香港利益集团和北京的压力。“中国的体制涉及相当多的欺凌，”曾与董在帕滕的行政会议中共事的吉米·麦格雷戈说。“要么你挺身而出，要么退缩——而退缩对香港来说是不可接受的。”在他大部分的生活中，董证明了一个人可以在商业上取得成功而不疏远任何人。很快他将发现，这段经历为他准备了世界上最艰难的政治工作之一的程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