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的回扣文化 - 彭博社

在落基山脉，决战时刻来临。2000年3月24日早上，大约二十名Qwest Communications International Inc.（Q）的工程师挤进了位于丹佛天际线高处的会议室，参加当时公司的总裁Afshin Mohebbi的会议。在长达三小时的演示中，整齐地列出了20张幻灯片，工程师们抱怨士气低落。他们将大部分不满归因于一个日益严重的问题：Qwest内部日益增长的贿赂文化。如果高层管理人员不解决这个问题，工程师们就会辞职。

工程师们表示，Qwest的高管们正从寻求业务的公司那里获得丰厚的股票报价。这可能会诱使他们将大合同转给他们持有投资的公司。根据《商业周刊》获得的幻灯片和对六名工程师的采访，Qwest常常购买劣质设备，而高管们的个人股票持有量却飙升。“决策并不是基于什么设备表现最好或最合适，”曾负责测试Qwest互联网设备的经理Kelly Marshall说。“而是基于谁给了做决策的人股票期权。”

Mohebbi倾听了工程师们的意见，他们离开会议时希望变革即将到来。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一个在高科技行业肆虐的做法。蓬勃发展的股市创造了一种新货币：来自数百家高科技首次公开募股的众多优先股和亲友股。整个行业都在向客户、合作伙伴和供应商的高层施加这种新形式的贿赂，分裂了高管们对公司和个人投资组合的忠诚。“这是一个伦理噩梦，”退休高管Richard Liebhaber说，他在2000年1月辞去了Qwest董事会的职务。

高调的IPO贿赂案件已经震动了投资银行界。在繁荣时期，华尔街公司将备受追捧的IPO股份分配给像福特汽车公司（F）的威廉·克莱·福特和世界通信公司（WorldCom Inc.）的伯纳德·J·埃伯斯这样的首席执行官的私人账户， allegedly 以赢得未来的银行业务。12月20日，监管机构与10家投资银行达成了14亿美元的和解协议，其中包括禁止此类行为的要求。

但一种更普遍的贿赂形式困扰着高科技行业。一项为期四个月的商业周刊调查揭示了数百名经理被授予与其雇主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的独家股票。对来自87家公司的135名现任和前任高管的访谈，包括思科系统（CSCO）和EMC（EMC），揭示了整个行业的热潮。影响力交易超越了客户和供应商，甚至波及到所谓的独立研究机构，这些机构撰写行业报告和市场预测。

市场崩盘是否终止了这些过度行为？并没有完全。即使新鲜的IPO资金短缺，后台互惠的文化也没有消失。“公司仍然会被分析师和其他有影响力的人士接触以获取股票，”硅谷风险投资公司ComVentures的合伙人大卫·赫尔弗里希（David Helfrich）说。赫尔弗里希表示，他的两个投资组合公司在2002年下半年屈服于压力，向市场研究人员授予了股票。随着科技经济的复苏和IPO的回归，这类交易可能会增加。

在商业中送礼以谋取私利早已成为标准操作程序——从一场高尔夫球赛到剧院票。无论是礼物还是股票赠与都不违法。但法律专家表示，股票分配会产生冲突，使个人处于可能将自身利益置于公司利益之上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很久以前，美国企业界的许多老一辈制定了规则，以防止这些特权影响其高管。但在许多年轻的科技公司中，传统的利益冲突规则往往仍在完善中——并且被忽视。

这就是新经济变成回扣经济。考虑一个典型的交易：在存储巨头EMC公司八位顶级销售高管以超低价购买了客户和商业伙伴StorageNetworks Inc.（STOR）的首次公开募股前股票后，他们开始将合同引导给这家新兴公司——包括一些前EMC高管认为本应归属于他们自己公司的丰厚交易。这些合同改善了新公司的前景并提升了其股票。虽然这可能对EMC及其股东造成了伤害，但却为至少一位获得这些便宜股票的EMC高管带来了200万美元的意外之财。

与早期股份同样令人陶醉的是所谓“亲友”IPO股票的报价。这种亲友计划允许即将上市的公司将约5%的发行量分配给他们选择的任何人。受邀者可以以IPO价格购买股票——这是普通投资者无法享受的特权。在泡沫的高峰期，IPO在交易的第一天平均上涨65%，几乎确保了丰厚的回报。“可以赚到的钱是如此可观，以至于它开始看起来像是赤裸裸的贿赂，”专门为高科技初创公司提供咨询的律师事务所Venture Law Group的主席克雷格·W·约翰逊说。

这些分裂的忠诚可能让股东损失了数十亿。公司及其银行家希望亲友参与者获得可观的利润。因此，基于其他原因，他们可能没有为其发行寻求最高价格，根据佛罗里达大学金融教授杰伊·R·里特收集的研究。这导致1999年和2000年所有公开发行的IPO价格与一天后的价格之间出现620亿美元的差距。这笔钱本可以进入公司金库，增加股东的价值。“如果不是因为亲友，”里特说，“公司高管本会推动更高的发行价格。”

并非所有公司都容忍幕后交易。一些公司，包括IBM（IBM ）、戴尔电脑（DELL ）和诺基亚（NOK ），早已建立了严格的员工投资规则。还有许多其他公司，如微软（MSFT ）、太阳微系统（SUNW ）和计算机协会（CA ），在互联网泡沫时期制定了政策。然而，许多公司政策仍然模糊不清——让员工对什么是可接受的感到困惑。“当你对规则非常模糊时，人们就会陷入麻烦，”戴尔前高级副总裁迈克尔·D·兰伯特说。

这些利益冲突投资很少导致明确的互惠关系。在某些情况下，股票的数量微不足道。那么问题就变成了：在什么情况下，一句小小的感谢变得更像是一种贿赂？

科技服务初创公司 NetSolve Inc.（NTSL），例如，表示它在1999年首次公开募股中向42位客户公司的高管分发了部分股票。但没有人获得超过100股的股票。NetSolve的股票在首个交易日上涨了46%，这意味着100股的即时利润仅为600美元。“在你做出购买NetSolve服务的决定之前，我们让你们发财似乎不太合适，”NetSolve的首席财务官Kenneth C. Kieley说。“但如果有人问，而大家都在这样做，我们不想显得不礼貌。”

对于初创公司StorageNetworks来说，其首次公开募股前的股票分配并不小。根据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1998年12月，八名EMC销售高管接受了以每股50美分的价格购买StorageNetworks优先股的邀请。StorageNetworks是一家为其企业客户运营存储系统的公司，具有成为EMC的客户、合作伙伴甚至竞争对手的潜力。

在投资之后，EMC的销售团队开始向客户推荐StorageNetworks。这项业务迅速增长，1999年占初创公司630万美元收入的40%。多亏了这种关系，StorageNetworks在2000年6月30日首次公开募股时能够要求一个高的股价。这家年轻公司当天筹集了2.26亿美元。EMC的股东们看到他们的投资从每股50美分飙升至90.25美元。例如，EMC销售高管Robin A. Monleon在两年内将5万美元变成了超过200万美元，根据SEC文件和内幕交易记录。

但是随着StorageNetworks的成长和EMC发展其服务部门，这两家公司发现自己在竞争。情况变得如此糟糕，以至于在2000年6月，距离首次公开募股仅几天，EMC向StorageNetworks发出了一封信，抱怨其挖走员工并干扰EMC的客户关系。“这些家伙拿着数百万美元的薪水来推销EMC设备，而不是推荐StorageNetworks，”前EMC董事会成员约翰·F·坎宁安抱怨道，他表示自己在1999年辞职，部分原因是他对高层管理人员关于StorageNetworks投资的私人投诉没有得到任何行动。“毫无疑问，这对他们的日常决策产生了影响。这是一个巨大的财务激励。”

一位EMC发言人表示，坎宁安从未对EMC-StorageNetworks的投资提出任何投诉，也不知道其他人有抗议。他补充说，失去给StorageNetworks的任何业务在EMC1999年67亿美元的收入中只是沧海一粟。通过发言人，Monleon拒绝评论。StorageNetworks没有回复电话。

科技高管和初创公司的支持者承认，他们利用自己的股票在竞争对手中获得优势——或者至少是打开一扇门。实际上，分发股票往往意味着买家接听电话与将其驱逐到语音邮件地狱之间的区别。“这是一种表达‘谢谢’的方式，也是接触我们希望在未来帮助我们的人们的方式，”前光网络公司Tellium Inc.（TELM）的总裁迪克·巴库斯说，该公司向潜在客户的高管赠送股票。

高管们渴望投资。以思科系统公司（CSCO）的德博拉·特拉菲坎特为例，她是一位前区域销售总监，负责管理150人的销售团队。根据为美国国税局准备的股东名单，她在1998年被邀请以每股56美分的价格购买85,174股电信初创公司MegsINet的优先股。几个月后，思科向MegsINet贷款1200万美元用于购买思科设备。当MegsINet在10个月后被CoreComm有限公司收购时，特拉菲坎特的股份价值超过20万美元。

思科表示，特拉菲坎特的投资对其与MegsINet的关系或对其向该公司提供融资的决定没有影响。特拉菲坎特的律师表示，她的行为是适当的，并且她将所有收益重新投入了CoreComm的股票。现在这些股票的价值不到300美元。然而，思科在2000年确实调整了其政策。现在，员工在接受与他们可能参与的公司相关的股权之前，必须获得上级的书面许可。

在供应商的慷慨中，几乎没有行业高管像Qwest的高层那样受益匪浅。根据公共文件和**《商业周刊》**的采访，Qwest的高管在至少六家供应商中持有重要的股票头寸，从Foundry Networks到Tellium——这让公司的工程师们感到非常不满。事实上，他们向Mohebbi的演示文稿中有一张幻灯片要求公司禁止供应商“向关键决策人员授予个人期权”。Mohebbi在去年年底离开了Qwest。他的家庭电话已被断开，无法联系到他。Qwest表示没有Mohebbi的联系信息。

Qwest最大的冲突可能涉及CoSine Communications Inc.（COSN ）和由Nortel Networks（NT ）拥有的Shasta Networks。这两家公司争相向Qwest销售硬件。工程师表示，Shasta的设备成本更低，能够处理的流量是CoSine产品的100倍以上。Shasta的产品还提供了通过从有线调制解调器到数字用户线路（DSL）的所有连接方式访问用户的能力；而CoSine的设备则无法做到。“Shasta远远超出了CoSine的水平，当时根本无法比较，”前实验室经理Marshall回忆道。

虽然Qwest从Shasta购买了设备，但也从CoSine购买。在最初的采购中，Qwest订购了35个CoSine设备，一位工程师回忆道。Qwest工程师表示，其中许多设备最终在仓库中未开封地闲置。

那么为什么要达成这笔交易呢？Qwest工程师指责这是个人贪婪。当时，至少四名Qwest高管以及由时任董事长Philip F. Anschutz控制的一家投资公司，持有超过160万股CoSine的优先股，根据公开文件。Qwest的一位发言人只表示公司有新的管理层。Qwest在2002年底修改了其利益冲突政策，禁止员工投资与Qwest有联系的公司。Anschutz的发言人表示，他并未参与与小额投资相关的决策，也没有影响CoSine/Qwest的关系。CoSine拒绝发表评论。

对于一些Qwest高管来说，对CoSine的投资从未带来回报。尽管该股票在首日交易中上涨了63%，但优先股的锁定期使Qwest管理人员在180天内无法出售。公共记录显示，只有Anschutz Investment Co.获得了利润。Anschutz的公司在更早的日期（和更低的价格）买入，赚取了70万美元的可观利润。

然而，大多数朋友和家人股票并没有这样的锁定期。这就是为什么高管们很少放弃这个机会。系统集成商MCI Systemhouse的高管科林·达尔泽尔（Colin Dalzell）仅花了几个小时就决定购买1999年电子商务软件制造商Commerce One Inc.（CMRC）提供的股票。结果证明这是一个明智的投资：达尔泽尔在一天内将21000美元变成了61000美元。他的40000美元利润支付了一个1965年款的科布拉赛车套件。

达尔泽尔表示，这笔付款不足以影响他与Commerce One的交易。他与这家软件制造商合作多年，并表示他与公司的关系在首次公开募股（IPO）之前就已建立。然而，他承认可能会出现冲突。“如果金额更大，我会更多地考虑这对我的影响，”他说。

朋友和家人股票还巩固了与市场研究人员的关系。例如，Juniper Networks（JNPR）向一些研究机构的分析师提供了IPO股票，包括Yankee Group和RHK，Juniper的前通讯总监大卫·阿布拉姆森（David Abramson）表示。这个想法是为了在有影响力的分析师中获得有利的关注，他说。阿布拉姆森在2000年1月被Juniper解雇，最近对该公司的诉讼被驳回。虽然Juniper拒绝对股票分配发表评论，但该公司表示不需要购买影响力。RHK表示，它将不再接受其覆盖公司的股票。对Yankee Group的电话未得到回复。

其他人争辩说没有什么需要清理的。弗兰克·祖贝克（Frank Dzubeck），华盛顿特区自己公司的网络分析师，通讯网络建筑师（Communications Network Architects），承认他持有几家初创公司的股票，包括Foundry Networks（FDRY ）、Alteon（ALT ）和Convergent Networks。他说这是咨询服务的报酬。祖贝克表示这并没有影响他的观点，他总是向客户披露他的所有权股份。“我总是会给出我诚实的意见，”他说。

相信祖贝克的话对某些人来说可能没问题。但高管们表示，防范冲突和可疑行为的最佳方法是高科技行业采用严格的规则，禁止在存在商业关系的公司中持有股票。正如最近的事件所示，一个人的冲突可能会给许多人带来高昂的代价。

作者：琳达·希梅尔斯坦（Linda Himelstein）和本·埃尔金（Ben Elgin）

与艾拉·萨格（Ira Sager）在纽约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