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ux崛起 - 彭博社

认识尼古拉斯·沃克，数字游民。就像曾经在南方游荡为晚餐而歌唱的蓝调音乐家，这位18岁的高中辍学生过着行李箱里的生活——有时用他的软件编程技能换取一个栖身之所或一些零花钱。他的旅行带他走遍了各地，从伊斯坦布尔的程序员会议到麻省理工学院著名的人工智能实验室。沃克那张清新而真诚的面孔说明了一切：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相信与他人分享自己的软件创新。“我对出售我所做的事情并从中赚钱感到不自在，”沃克在新罕布什尔州父母家停留时说道。

在南方300英里外，曼哈顿一座办公大楼的12层，沃克有一个不太可能的灵魂伴侣。杰弗里·M·伯恩鲍姆，37岁，是摩根士丹利机构证券部的计算机管理董事。他穿着西装，即使在休闲星期五也不例外。你可能会认为这个资本主义机器中的齿轮与年轻的沃克没有任何共同点。但伯恩鲍姆正在押注摩根士丹利的（MWD）技术未来在于沃克参与的那种被称为“开源”的软件项目。

伯恩鲍姆对Linux情有独钟，这是一种节省开支的开源替代品，取代了微软（MSFT）的Windows和太阳微系统公司（SUNW）的Solaris等计算机操作系统。他正忙于用运行Linux的更便宜的机器替换掉运行传统软件的4000台高性能服务器。预计五年节省：高达1亿美元。反对文化的孩子们像沃克参与Linux的事情让他感到困扰吗？一点也不。“我们看到他们的工作，而且很好，”他说。

就在科技界似乎失去了活力之际，一场强大的运动正在兴起。一群分散在全球的开源编程志愿者，通过互联网连接在一起，正在彻底改变软件的制作方式。他们所做的核心是Linux，一个足够灵活的操作系统，可以运行从IBM超级计算机到摩托罗拉（MOT ）手机的所有设备。由于它是开源的，Linux可以从网上免费下载——尽管通常是由公司作为包含服务的套餐的一部分购买。

计算机领域可能再也不会一样。想象一下，如果某个新来者开始免费提供汽油，能源行业会发生怎样的混乱。Linux正在引发如此规模的技术变革。几乎每个科技公司都被迫想办法利用Linux——或者避免被其淘汰。不要被Linux看似无害的企鹅吉祥物Tux所欺骗：这些东西正在动摇计算机行业的权力平衡。它对微软的霸权构成了自1995年Netscape浏览器以来最大的威胁。

在英特尔（INTC ）、IBM（IBM ）、惠普（HPQ ）和戴尔（DELL ）等科技巨头的支持下，Linux正逐渐走向主流。从戴姆勒克莱斯勒（DCX ）到汤米·希尔费格（TOM ）——更不用说几乎每个华尔街主要经纪公司——Linux正在获得市场份额。三年前几乎为零的它，已经占据了509亿美元服务器计算机市场的13.7%。根据市场研究公司IDC的预测，这一数字预计将在2006年跃升至25.2%，使Linux位居第二。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从今年开始，微软在服务器市场的59.9%的份额将逆转其长期上升的趋势，缓慢下滑，IDC预测。同时，Linux正逐渐进入无数消费电子产品，包括索尼PlayStation视频游戏机和TiVo电视节目录制器（TIVO ）。“Linux是否已经成熟？答案是绝对、肯定、毫无疑问的，是的，“IBM软件集团执行官史蒂文·A·米尔斯说。

没有人能预见到这一点，甚至连林纳斯·托瓦尔兹（Linus Torvalds）也不例外，这位年轻的芬兰程序员在1991年为个人电脑编写了Linux，作为Unix的简化版本。托瓦尔兹认为这将是一个供不满足于微软和IBM等大型科技公司产品的计算机爱好者的免费玩具。“如果有人在12年前告诉我会发生什么，我会感到震惊，”托瓦尔兹说。

Linux是如何跃入主流的？三股强大的力量汇聚在一起。首先，要归功于糟糕的经济。面临巨大压力的公司开始寻找低成本的替代方案，以降低计算费用。其次，英特尔公司（Intel Corp.），作为个人电脑处理器的主导制造商，放松了与微软的紧密联系，开始为Linux进行优化，除了Windows。这使得公司能够以极低的价格获得所需的计算能力。第三个因素是对微软的广泛怨恨，以及对该公司即将对企业客户形成控制的恐惧。“我总是希望拥有正确的竞争动态。这就是我们专注于Linux的原因。乘着这股浪潮将为我们未来提供选择，”美林证券（Merrill Lynch & Co.）全球技术与服务执行副总裁约翰·A·麦金利（John A. McKinley Jr.）说，该公司在Linux上运行一些关键的证券交易应用程序。

微软对此威胁非常重视。虽然它仍然保持着桌面系统的垄断地位，但Linux在服务器上的崛起威胁到了一个关键的增长领域——一个控制着互联网的大部分。微软董事长威廉·H·盖茨三世（William H. Gates III）和首席执行官史蒂文·A·巴尔默（Steven A. Ballmer）拒绝对此问题回答。但负责Windows业务的集团副总裁詹姆斯·奥尔钦（James Allchin）称Linux是“该公司的第一竞争对手”，甚至超过了IBM和Sun。由于是免费的，Linux以类似于微软过去二十年来通过降低价格削弱竞争对手的方式，正在削弱微软。但微软坚持认为Windows比Linux更强大，并辩称创新——例如其平板电脑技术——将继续来自商业软件公司。

挫折感很高。一位微软高管，首席战略家克雷格·蒙迪甚至称Linux对技术行业来说是不健康的。“这最终是一个关于社会是否会重视知识产权的问题，”他说。

他有他的观点。计算机行业建立在一个简单的前提上：公司投资创造软件，销售它，并将大部分收益投入到更多的开发中。现在，随着开源哲学的兴起，这一收入来源受到威胁。而这不仅仅是因为Linux操作系统是免费的。在使用开源软件之前，科技公司必须签署一份许可证，承诺放弃他们在其基础上构建的创新。“商业并不会消失，”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的教授埃里克·冯·希佩尔说。“但它的形式会改变。你将不得不在其他地方赚钱，而不是从操作系统中赚钱。”

为了在这个新世界中蓬勃发展，科技公司必须以不同的方式运作。这可能意味着围绕销售服务建立业务，就像IBM所做的，或者创建在Linux上运行的软件，比如甲骨文公司的数据库（ORCL）。戴尔计算机公司通过完全不涉足软件业务来受益于Linux，并规避其风险。

从长远来看，开源运动威胁着软件行业的广泛领域。确实，由于志愿程序员通常缺乏专业知识，复杂的商业应用程序可能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但基本的开源数据库和电子邮件已经可用。如果企业客户开始大量使用它们，会发生什么？虽然没有人知道开源将走多远，但它可能会削弱利润。

像所有重大变革一样，Linux现象将产生赢家和输家。可能的赢家包括IBM，该公司专注于高性能计算，销售的Linux服务器数量是其他任何计算机公司的两倍。处理器制造商英特尔正在借助Linux的东风进入高性能计算的世界。而戴尔则在推出低价Linux服务器，并通过网络直接向公司销售。

虽然微软可能会因Linux而失利，但这一运动对Sun造成的损害更为严重。Sun的一些客户正在迁移到Linux机器，这些机器以极低的价格执行类似的任务。例如，在线股票交易网站E*Trade Group Inc.（ET），用80台每台仅需4,000美元的基于英特尔的Linux机器替换了60台价值250,000美元的运行在Sun的Sparc芯片上的计算机。

什么可能会阻碍Linux的发展？最大的风险是知识产权问题。SCO集团，Unix软件的原始专利持有者，已宣布计划成立一个许可部门，并聘请超级律师大卫·博伊斯来推动其对Linux销售者的索赔。另一个潜在问题是：有少数商业版本的Linux。如果它们演变成实质上不同的程序，销售应用程序的软件公司可能不得不为每种类型的Linux创建一个单独的版本。

不过，这些都不太可能在短期内阻止Linux的进步。到目前为止，专利索赔的威胁并没有阻止客户。而Linux的销售者发誓要保持他们的版本之间的兼容性。高盛公司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39%的大型企业现在使用Linux。虽然许多公司还没有尝试过，但分析师预计，今年即将推出的改进版本将吸引新一波的企业技术买家。

Linux现象像水一样传播——找到各种令人惊讶的角落和缝隙。这是有意为之。当托瓦尔兹在芬兰作为研究生时，在一台3500美元的计算机上开始编写操作系统时，他使其既紧凑又灵活，以便可以以多种方式使用。他还决定将这项技术免费分享给他人。这个想法是：拿去，构建一些东西，分享你所创造的。在1991年8月25日这个现在看来颇具意义的日子里，托瓦尔兹首次在互联网上发布了他的小程序的基本框架，几周内，从日本到新西兰再到美国，数十人，随后数百人纷纷以鼓励的话语、修复和新功能作出回应。他接触到了一个充满活力的地下社区——真正相信开源软件原则的人们——他们帮助他将Linux发展成一个全球现象。

现在33岁的托瓦尔兹仍在指挥这个数字拼布聚会。他对进入操作系统更新的所有内容拥有最终决定权——并不介意被称为Linuxland的“仁慈独裁者”。如今，托瓦尔兹的日常工作是在加利福尼亚州圣克拉拉的初创芯片制造商Transmeta Corp.进行编程。他时不时在Linux会议上发言。但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待在后台，编写代码，与战友们交换电子邮件，和他的妻子托夫（芬兰六次女子空手道冠军）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共度闲暇时光。

托瓦尔兹似乎没有被成功所宠坏。虽然他并没有直接从Linux中赚钱，但他通过在1999年Linux销售商红帽公司首次公开募股之前出售一些他获得的股票，适度地从繁荣中获利。之后，他把旧的庞蒂亚克换成了一辆运动型宝马Z3。他主要表示，他只是想要乐趣，他认为这是良好编程的先决条件。“人们需要能够放松一下，”他说。

开源运动的根源显然比托瓦尔兹的更为激进。在这场软件革命中，理查德·斯托曼，麻省理工学院人工智能实验室的前程序员，扮演着卡尔·马克思的角色。49岁的斯托曼，留着花朵般的头发，一直以来都相信自由软件，不受版权的控制。早在1984年，当他开始构建这样一个系统时，这看起来简直是乌托邦式的。但斯托曼坚持不懈。与一小群程序员一起，他开始构建自由软件程序。斯托曼还创建了托瓦尔兹最终将基于Linux的许可系统。

开源软件程序员表示，他们与斯托曼在一个主要方面不同：他们不反对人们从他们的工作中赚钱——或者自己赚钱。墨西哥程序员米格尔·德·伊卡萨在1999年共同创办了Ximian Inc.，这是一家位于波士顿的私人公司，销售使Linux更易于安装和更新的软件。尽管如此，德·伊卡萨表示，驱动他的是对工作的热情，而不是财富的前景。“我无法判断我是否一生都在工作，还是我一生中从未工作过一天，”他说。

但是，如果Linux的激增持续下去，很大程度上将归功于科技行业的巨头们。包括IBM、英特尔、甲骨文和戴尔在内的公司都支持它——并且为企业技术买家提供了技术的可信度。例如，英特尔为了扩大其在企业服务器市场的角色，于2001年12月6日在曼哈顿中城的米开朗基罗酒店召开了一次华尔街重量级人物的会议，考虑Linux。逐渐地，英特尔和华尔街人士说服了软件制造商，如存储专家VERITAS Software（VRTS）和金融信息供应商，如路透集团（RTRSY）增加对Linux的承诺。“英特尔在这方面的影响力是不可思议的，”雷曼兄弟公司（LEH）的首席技术官布里奇特·E·奥康纳说。

恰巧的是，Linux 与许多行业巨头的战略需求相得益彰。以 IBM 为例。为了改变，它处于技术转型的前沿。这是因为在 1999 年底，当时 IBM 服务器部门的负责人、现任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塞缪尔·J·帕尔米萨诺询问他的员工，下一大趋势将是什么。他们的回答是：Linux。在几周内，随着被称为“圣诞会议”的会议的加剧，IBM 决定将 Linux 作为其战略的支柱。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它拨出了 10 亿美元来重新调整其软件和计算机以运行 Linux，并投入了 250 名工程师与开源社区合作。借助 Linux，IBM 能够在向低成本英特尔芯片的趋势中投入巨大的资源，而不必越来越依赖于其在企业计算领域的死敌微软。

如今，Linux 和 IBM 就像拉斯维加斯的驯兽师齐格弗里德和罗伊一样密不可分。大蓝公司拥有超过 4600 个 Linux 客户。2002 年上半年，约 15% 的 IBM 大型机容量运行 Linux。在第四季度，IBM 销售了价值 1.6 亿美元的 Linux 服务器，这一数字与其最近的竞争对手惠普和戴尔的总和相等，数据来自市场研究公司 Gartner Inc.

然而，如果你站在 Linux 的错误一边，你就会遭受重创。例如，斯科特·G·麦克尼利的太阳微系统公司正在失去合同，转而与首先拥抱 Linux 的竞争对手合作。“显然，Linux 在短期内对太阳构成了最大的威胁，”高盛的托马斯·P·伯奎斯特说。

麦克尼利正在采用双轨策略来应对Linux。在市场的顶端，Sun正在努力使其自己的Solaris软件在Linux之前保持一步领先。与此同时，它正在销售运行Linux的基本机器，用于简单的任务，例如提供网页服务。“我们在这里有一个非常明确的计划。我们将保持专注。我们不会像IBM或HP那样放弃对关键任务Unix操作系统的20年投资。他们正在抛弃客户，”他说。

虽然麦克尼利在2002年2月6日的分析师会议上穿上了企鹅服装，以表达他对操作系统的热爱，但企鹅尚未回报这种爱。Sun在去年秋天刚开始销售Linux服务器。根据Gartner的数据，在第四季度，它在美国的Linux服务器销售额仅为130万美元，而其基于Unix的服务器销售额为6.75亿美元。

与几乎所有其他科技公司和智者相反，Sun坚持认为Linux对桌面的影响最大。它正在准备开始销售预装Linux及其自己的基于Linux的StarOffice办公套件，包括文字处理器、电子表格和数据库程序的桌面计算机。然而，分析师表示，微软的Office软件在市场上占有超过95%的份额，根深蒂固，难以取代。面对将大量Word和Excel文档转换的高昂成本，桌面用户可能会继续使用微软，IDC的分析师阿尔·吉伦预测。“微软早在很久以前就赢得了桌面之战，”他说。

尽管如此，大公司正在纷纷加入Linux服务器的行列。由于有如此多的巨头参与，初创企业几乎没有空间。在这些公司中，只有红帽是一个真正的成功。像其他六个初创公司一样，它销售包括桌面计算机和服务器的Linux软件包。但由于禁止销售Linux本身，红帽实际上是在为企业销售相关软件、持续的技术支持和维护。上市三年后，该公司在截至11月30日的第三季度首次实现盈利——仅为30.5万美元，收入为2430万美元。不过，由于与IBM、HP和戴尔等公司的分销协议，它似乎具有持续发展的能力。并且它在2月11日获得了向国防部销售的认证。

虽然在1990年代末期涌现出一批以Linux为导向的初创公司，但它们大多数都是面向互联网公司销售的——许多公司后来已经倒闭。在过去两年中，有十几家Linux公司失败，包括一家游戏公司Loki和一家致力于让Linux更易于使用的Eazel。VA软件公司（LNUX），前身为VA Linux系统，是一家制造基于Linux的计算机的公司，目前仅作为软件开发工具的销售商勉强维持——这距离它在首次公开募股时以698%的涨幅创下所有IPO记录仅三年。

少数行业巨头能够使市场增长的速度超过一大批初创公司的能力。这在国际上尤其如此，因为大公司能够在所有主要国家和许多小国家运营销售团队。例如，IBM向中国的一家邮政服务公司销售了3200个邮局的Linux计算机。去年六月，德国内政部与IBM签署了一项合同，以使德国的公共部门能够购买Linux。

不奇怪的是，像IBM、英特尔、惠普和戴尔这样的行业巨头在一月份纽约雅各布·K·贾维茨会议中心的LinuxWorld大会上占据主导地位。他们巨大的展位挤压了红帽和Ximian在展厅中较为谦逊的展位。在离开大楼的电梯上，三个穿着黑色衣服、脸上有多个穿孔的Z世代年轻人似乎代表了一个过去的时代。其中一个人正在用手机与朋友通话，称这个聚会“无聊”。在下电梯时，一位穿着迷彩衬衫和裤子、头戴粉色头巾的年轻女性热烈赞同：“现在都是大企业的天下。Linux已经被西装占领了，”她讥讽道。

她的名字是如此前卫：Scirocco Six。然而，事实证明她为微软工作。

如今，即使是行业巨头们也急于表现得像叛逆者。但随着Linux运动继续将其免费软件推向世界，一种微妙的平衡正在形成。它的成功取决于在两个极端之间保持和平：像Nick Walker这样的志愿程序员，他们熬夜编写代码以改变世界，以及像摩根士丹利的Jeffrey Birnbaum这样的商业人士，他们利用软件来节省开支。这是对资本主义的奇怪扭曲。但这可能会奏效。

由Jim Kerstetter在加利福尼亚州圣马特奥撰写，Steve Hamm和Spencer E. Ante在纽约，Jay Greene在西雅图提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