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财务官面临压力 - 彭博社

在安然会计丑闻爆发后的日子里，卡罗尔·B·托梅迅速行动。作为市值580亿美元的家居改善巨头家得宝公司（HD）的首席财务官，她立即加强了公司的道德规范。所有在财务部门工作的1500名员工都必须遵循更严格的指导方针。她的25名副手现在必须签署个人声明，确认他们的所有财务报表都是正确的——就像她和她的老板，首席执行官罗伯特·L·纳德利，法律要求的那样。这项工作非常艰巨。“在我整个职业生涯中，我一直想成为一名首席财务官，”托梅说。“但现在有些日子，我真的在问自己，我是否签署了这一切。”

自从1990年代末的泡沫结束后，首席财务官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接连发生了一系列高调的调查和起诉。安然公司的安德鲁·S·法斯托面临78项指控，他已对这些指控表示不认罪，可能是臭名昭著的极端案例，但每位首席财务官都感受到在他涉嫌不当行为曝光后随之而来的打击。立法者和监管机构出台的一系列新规则大大增加了首席财务官的合规负担，提高了他们潜在的个人财务责任，并使他们在违反法律时面临严厉的处罚。现在，故意在向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文件中作虚假陈述的首席财务官面临高达500万美元的罚款和20年的监禁。

CFO的角色正在经历根本性的转变，他们通常在大公司中赚取200万到300万美元的丰厚薪水，现在被迫回到监督模式。在股市繁荣的黄金时期，一些CFO的行为更像是企业战略家，而不是传统的数字分析师和公司资金的守护者。一些人通过使用激进的会计技术，例如创建表外实体来隐藏债务，成为了问题的一部分。其他人则成为了虚拟的利润中心，常常管理收益以产生华尔街所期望的确切数字。

如今，CFO们回归基础，专注于用敏锐的眼光审查数字，并对其他高管进行约束。审计委员会和监管机构期望CFO对每个人，包括老板，采取强硬立场。“我的工作仍然是说，‘不，不，不！’每当某些事情在财务上没有意义时，”汤梅说。在监管机构的压力下，CFO们前所未有地仔细审查账簿，并制定自己的规定以保护自己和他们的公司。“我大约花50%的时间真正深入研究细节，”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投资银行的CFO巴巴拉·雅斯廷说（CSR ）。 “在很多事情上，我就像一只斗牛犬。”

工作负载激增。审计委员会召开更频繁的会议，并提出更深入的问题。监管机构、投资者和诉讼导向的原告律师对披露进行细致审查。而且，证券交易委员会随时准备出击：Capital One Financial Corp.（COF ）的CFO大卫·M·威利在3月3日辞职，此前该机构警告他可能因涉嫌内幕交易而追究责任。通过律师，威利否认任何不当行为。与此同时，CFO们在制作法定报告方面的时间更少，这些报告必须比以前揭示更多信息。“这本来就是一份孤独的工作，”前Textron Inc.和ConAgra Foods Inc.的CFO斯蒂芬·L·基说，他现在作为公司董事工作，并帮助管理私人公司。“这并没有变得更有趣，反而变得更没趣。”

首席财务官正在为自己建立一座纸质堡垒。年度文件现在厚度增加了三分之一，充满了晦涩的披露，因为首席财务官发布了几乎所有对股东感兴趣的内容。“我们没有在之前就把这些事情放进去，真是太可耻了，”罗克韦尔自动化公司（ROK）首席财务官迈克尔·A·布莱斯说。

这种压力正在渗透到他们的个人生活中。对于他们的家庭来说，其他首席财务官被带走的场面“让人感到不安，”美国银行首席财务官詹姆斯·H·汉斯说。“我妻子每天都问我是否在关注我们所做的每一笔交易。当她在报纸上看到相关报道时，她会问：‘你在做这个吗？’”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首席财务官表示，由于担心自己的责任，她已将所有资产放在丈夫名下。14亿美元的旅行和房地产公司Cendant Corp.（CD）首席财务官凯文·M·希汉补充道：“考虑到巨大的责任，这确实让我晚上难以入睡。”

寻找新首席财务官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长，六个月的时间并不罕见。去年，福特汽车公司（F）转向前首席财务官艾伦·吉尔莫尔暂时填补这一职位。现在，吉尔莫尔渴望进入监督角色，寻找其他人来处理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所产生的大量文书工作。但到目前为止，他运气不佳：与IBM（IBM）首席财务官约翰·乔伊斯的谈判最近破裂，消息人士称。“在他们的领域处于顶尖的人现在表现良好，”这使得他们不愿意转移，海德里克与斯特拉格尔斯公司的首席财务官业务负责人巴里·I·布雷格曼说。

CFO的地位正在迅速上升：一些人认为他们正与首席执行官平起平坐，因为美国高管办公室的动态发生了深刻变化。许多CFO现在可以前所未有地接触到老板，老板不断与他们沟通——即使是最小的事务。“我一天要进[首席执行官亨利·R·西尔弗曼]的办公室十几次，”希汉说。“在过去，如果某件事不算大事，他可能会自己做决定。现在，我们[都]参与其中。”

为了衡量CFO的世界变得多么具有挑战性，商业周刊与德勤咨询，即将更名为布拉克斯顿合作，委托国际研究公司对标准普尔跟踪的1500家最大公司进行独家调查。519名受访者——包括214名CFO和75名首席执行官——提供了一个关键管理职能快速转型的快照。

我们的调查显示，91%的CFO感到他们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62%的人表示他们工作时间更长。然而，计划辞职的人并不多，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地位正在上升。超过三分之一，36%的人表示他们与首席执行官的地位比以前更平等，而只有28%的人表示他们与首席执行官相距甚远。

我们还发现CFO与首席执行官之间日益紧张的证据。每个群体都觉得自己在改革努力中占据主导地位：64%的CFO表示他们是领导者，而47%的首席执行官认为是首席执行官在领导。此外，很明显，许多首席执行官仍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CFO感到多么沮丧。近一半的CFO，即45%，告诉我们他们对工作的满意度比几年前低。但不到三分之一的首席执行官认为情况是这样的。

真正的震惊在于，近三分之一的首席财务官认为《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或证券交易委员会及其他监管机构施加的新规则并不会使另一个安然事件的发生变得不太可能。

如果他们总是倾向于追求完美，那么如今的首席财务官必须变得极为执着。仔细审阅厚厚的季度和年度报告中的每一行细则，使许多人在办公室里工作长达12小时。压力在能源行业尤其强烈，该行业的问题公司名单以安然为首。“我们的决策需要接近完美，如果不是完美的话，”前首席财务官Ruth Ann M. Gillis说，她曾在150亿美元的电力公司Exelon Corp.（EXC）任职。“你今天做出的决策，或许在三个月甚至三年后可能会成为进一步审查的对象。”

即使首席财务官的行为无可指责，他们也并非高枕无忧。他们必须依赖于许多人的信息，而这些人的错误可能会影响数字的准确性。监管机构的尴尬问题可能很快就会随之而来——甚至是让投资者愤怒并打击股价的收益重述。“错误会发生，而这些错误发生在你的监督之下，”审计委员会主席Key说，他正在努力恢复Aurora Foods Inc.（AOR）的信誉。这家Duncan Hines烘焙混合料的制造商在2000年因内部调查发现可疑的会计做法而动摇了其高管团队并重述了业绩。Key说：“即使你做得再好，错误也会发生。”

为了最小化这些风险，首席财务官们正在为企业财务工作增加更多的流程和结构。正式的规则和程序现在在以前几乎没有受到关注的领域占据主导地位。例如，在安然丑闻爆发后的三天内，Cendant迅速发布了一份新闻稿，详细说明了其所有的表外实体。虽然这些在早期的SEC文件中已被披露，但Sheehan希望用简单的语言向股东介绍这些实体。随后，公司决定不聘用在过去五年中参与其外部审计的任何会计师。让部门负责人正式证明其数据的真实性，正如家得宝的Tomé所做的，现在已成为常态。在总部位于纽约的Consolidated Edison Inc.，首席财务官Joan S. Freilich让大约20人提前签署她的季度报告——在安然事件后增加了三分之一。

即使他们不喜欢成为内部财务警察——只有13%的受访者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严格的新规则正在赋予首席财务官巨大的权力。如果对她想做的事情有异议，Yastine承认，“我会说：‘我是签署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的人。’”在价值240亿美元的药品连锁店CVS Corp.（CVS），首席财务官David B. Rickard表示，他相信首席执行官Thomas M. Ryan“今天更看重我作为首席财务官所带来的技能。”联合太平洋公司（UNP）的首席财务官James R. Young在奥马哈表示：“[首席执行官Richard K. Davidson]和我并不一定在所有事情上达成一致。”当两人最近在是否承诺进行一项昂贵的软件开发工作上意见不合时，他表示，Davidson听从了他认为回报过于微薄的判断。Davidson表示，他欢迎Young的冷静，因为他需要一个他可以“押上我的房子”的首席财务官。

审计委员会需要类似的支持，因为他们对公司治理的法律责任增加。这正在使他们与首席财务官之间建立更紧密的联系。首先，审计委员会现在与首席财务官花费的时间比以前多得多。在密尔沃基的洛克韦尔自动化公司，Bless表示，最近的一次会议持续了4个半小时，是通常时间的两倍。在这样的会议上，董事们听到的是首席财务官对公司内部运作的看法，而不是首席执行官的看法。阿尔科公司（AA）首席财务官理查德·B·凯尔森表示，他们获得的数据“过去可能只有内部管理层看到”。例如，在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去年秋季生效后不久，Sheehan表示，Cendant的审计委员会召开了三次会议。在一次会议上，Sheehan和其他高管在委员会要求提供更多关于这些业务的收益和经济及政治风险的信息后，详细回顾了Cendant的房地产和酒店业务。

一些首席财务官还需要提升董事的素质。医疗产品制造商百特国际公司（BAX）去年对其审计委员会成员进行了财务素养测试，以确保他们具备必要的知识。然后，为了填补知识空白，公司财务和税务人员对他们进行了关于递延税、收入确认和新披露规则等事项的培训。“规则变得越来越复杂，”首席财务官布赖恩·P·安德森说。“我们有责任确保我们的审计委员会做好准备。”

对于许多公司来说，招聘另一位首席财务官担任审计委员会成员是遵守新规则的最简单方法，这些规则要求委员会成员中必须有“财务专家”。然而，这些人可能特别苛刻。例如，在2000年加入默克公司（MRK）的审计委员会后不久，第一银行公司（ONE）的首席财务官海蒂·G·米勒要求提供关于制造中的质量控制实践和临床药物试验中的患者安全等事项的详细信息。默克首席财务官朱迪·C·刘文特回忆道：“她基本上是在说，‘我想了解所有的审计和审计控制职能，而不仅仅是与经典财务职能相关的那些。’”

尽管如此，首席财务官试图让自己和他们的公司防弹并不是万无一失的。即使是无意的失误也可能会重创公司的股票，并引发原告律师和监管机构的关注。在这个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后的时代，假设一家公司在会计上犯了错误，但迅速向证券交易委员会解释了这个错误。“会发生什么？我们还没有看到测试案例，”美国银行的（BAC）汉斯说。“我们会被股东无休止地起诉吗？证券交易委员会会对你穷追不舍吗？你会入狱吗？”然后还有一个模糊的问题，现在到底什么是“重大”事件，一个必须在监管文件和新闻稿中正式披露的财务重要发展。汉斯说：“以前这很清楚——[一个事件]足以影响股票价格。”现在，他说，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公司发展也能影响股票价格。

受监管的行业特别容易受到法律意外后果的影响。考虑一下Exelon的吉利斯在去年秋天经历的四周“高度警戒”，当时联邦能源监管委员会在九月初对Exelon如何进行重组的会计提出了质疑。公司不得不通知证券交易委员会关于FERC的查询，因此它同时面临两方面的压力。在8月29日至9月中旬期间，股票下跌了15%，包括首席执行官约翰·W·罗在内的高管们急忙安抚投资者。他们甚至不得不向州监管机构简报，因为这场风波可能会导致Exelon能够收取的价格发生变化。当FERC同意Exelon的会计没有问题时，这场风波才结束。“这一年非常艰难，”吉利斯说，他在11月成为公司商业服务部门的总裁。“你有投资者的愤怒、政治压力和增加的监管监督。这使得首席财务官的工作变得复杂了许多倍。”

使情况变得更糟的是，首席财务官们有更少的时间去做更多的工作。他们现在被期望在互联网时间内快速生成财务报告。大多数公司在2003财年结束后只有75天的时间来发布年度报告，而之前是90天。明年，他们只有60天。而季度报告的节奏甚至更加严苛：今年是45天，明年是40天，2005年是35天。

对于那些希望有一天能担任首席执行官的雄心勃勃的首席财务官来说，这段艰难时期可能提供了一个机会。与董事会的高层接触可能正是他们需要的，以便跃升到最高职位。例如，Lewent长期以来被认为是首席执行官的材料。在继续管理默克的财务的同时，她最近还承担了亚洲销售和市场的运营责任。Lewent不会说这是否让她有机会在未来接替首席执行官雷蒙德·V·吉尔马丁。她对这种艰难的新环境有什么看法？“我觉得这具有挑战性，但并不令人痛苦，”她说。

在感受到所有压力的情况下，毫不奇怪的是，大多数首席财务官都相信他们的工作已经变成了熔炉。“这确实让你退后一步，思考什么是真正重要的，”洛克威尔自动化公司的Bless说。当他们在每一条新规则和法规下走钢丝时，如今的首席财务官们知道，如果他们失足，就会面临漫长而艰难的下跌。

作者：约瑟夫·韦伯，迈克尔·阿恩特（芝加哥），艾米莉·索恩顿（纽约），艾米·巴雷特（费城），迪恩·福斯特（亚特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