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蓝色 - 彭博社

董事们在1月28日刚刚坐下，准备召开今年的第一次IBM董事会会议时，首席执行官塞缪尔·J·帕尔米萨诺抛出了一个炸弹。多年来，董事会一直对路易斯·V·格斯特纳 Jr.给予丰厚的薪酬，使他的薪水与美国企业界其他穿着条纹西装的超级明星相当。但在与过去的惊人决裂中，帕尔米萨诺要求董事会削减他2003年的奖金，并将其作为一笔资金，供大约20位高管根据团队表现共享。帕尔米萨诺不想透露他贡献了多少，但内部人士表示是300万到500万美元——几乎是他奖金的一半。

这是一个讨好人群的举动吗？这只是他最新的攻击。五天前，他瞄准了IBM这个权力和特权的堡垒——92岁的执行管理委员会。几代人以来，这个由12人组成的机构负责IBM的战略和倡议，代表了每位渴望成为IBM高管的人的内部圣殿。帕尔米萨诺本人在1997年被任命，这一晋升标志着光辉前景的开始。但在1月23日，首席执行官向300名高级经理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宣布这个受人尊敬的委员会已经结束，完蛋了。帕尔米萨诺将直接与他在前一年设立的三个团队合作——这些团队由来自公司各地的人组成，能够提出最佳想法。旧委员会的每月会议只会拖慢进程。

在此期间，帕尔米萨诺正在拼凑一个大胆的计划，以将IBM重新推向技术的巅峰。这一切始于8月5日的战略会议，他要求团队制定一个与主机计算机一样具有历史意义的项目——这是IBM四十年前的重大赌注。在一天的时间里，团队拼凑出一个将改变技术交付本质的系统愿景。IBM将提供计算能力，就像提供水或电一样。但如何处理这样一个庞大的项目呢？没有人知道从哪里开始。感到沮丧的帕尔米萨诺突然结束了会议，并给团队90天的时间来组建和启动这个超级项目。三个月后，首席执行官揭晓了“按需电子商务”。在纽约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离那些IBM险些错过命运的庞大恐龙不远，帕尔米萨诺发誓要引领一个新的计算世界。“我们有机会在我们的行业设定议程，”他说。

在上任一年后，帕尔米萨诺正在对公司施加他的印记——而且是带着愤怒的。确实，IBM在90年代末重新强劲反弹。但帕尔米萨诺的目标是重塑公司，并将其重新提升到伟大的高度。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在托马斯·J·沃森及其儿子托马斯·小沃森的领导下，IBM不仅统治了计算领域并定义了美国跨国公司，它还是企业的黄金标准。从制表机的时代一直到太空时代，当时其主机帮助绘制通往月球的路径，IBM是权力、声望和远见的典范。它在技术上处于领先地位，同时也是在将女性和少数族裔引入高薪劳动力以及创造激励终身忠诚的企业文化方面的领导者。“那时我们代表着某种东西，”帕尔米萨诺说。

为了让IBM重返辉煌，51岁的帕尔米萨诺正在彻底改变公司。他是自十多年前公司声誉下滑以来，第一位真正的IBM人担任CEO。尽管新任CEO从未批评他的前任，后者拯救了IBM并推动了许多关键技术，但帕尔米萨诺正悄然成为格斯特纳的对立面。在格斯特纳大肆赚钱的同时，帕尔米萨诺则强调与团队分享收益。格斯特纳以王者之姿统治IBM，而帕尔米萨诺则是平等主义者。他所领导的革命意味着IBM帝国式CEO的终结。“在任何大型组织中，创造力并不是来自一个个体，即名人CEO，”帕尔米萨诺说。“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组织中的创造力始于行动发生的地方——无论是在实验室、研发中心、客户现场还是制造业。”

如果这听起来像是旧IBM，那正是帕尔米萨诺所希望的。组织的扁平化、CEO薪酬的降低、对团队的重视——这一切都是他广泛运动的一部分，旨在回归IBM的根基。帕尔米萨诺相信，核心价值仍然存在于他所称的公司DNA中，等待被唤醒。他认为，这一信息在科技繁荣时期可能会引发哄笑，但在市场崩溃和企业丑闻之后却引起了共鸣。更重要的是，他相信，只有回归使IBM伟大的根本，才能让公司再次崛起，重新在美国和世界上占据领导地位。

帕尔米萨诺计划的核心是按需电子商务。这个项目已经吞噬了IBM 50亿美元研发预算的三分之一，使大蓝公司处于大规模计算转型的前沿。公司首先帮助客户标准化他们所有的计算需求。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年中，它将独立处理越来越多的这项工作，利用其庞大的计算机网络。而这不仅仅是技术性的繁重工作。最终目标是赋予这些系统深厚的工业专业知识，使IBM不仅能够处理数据和发送电子邮件，还能提供帮助公司解决棘手技术问题的技术——从药物测试到模拟汽车碰撞。这是一个宏伟的愿景。但帕尔米萨诺有信徒。“山姆的目标是去市场所向往的地方，而不是去它曾经去过的地方，”思科系统公司CEO约翰·钱伯斯说。

他面临的障碍是巨大的。首先是技术。按需计算的愿景简直是大胆的。它提议将所有数千台计算机和应用程序在庞大的企业中连接起来，并使它们无缝协作，不仅在内部，还与合作伙伴和客户一起工作。组装这些组件将需要IBM所声称的所有智慧，以及一点运气。IBM官员表示，这个系统所需的技术只有10%是准备好的。许多必要的组件，包括能够自我修复的未来派软件程序，仍处于IBM实验室的基本测试阶段。“有巨大的、巨大的技术挑战，”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工程学院院长A. Richard Newton说。

帕尔米萨诺在国内面临同样艰巨的任务。为了实现他的愿景，他必须将IBM自身转变为按需计算的用户，并成为其客户的原型。这意味着重新规划公司内部每一条信息的流动路径。这不仅意味着转变计算机系统，还意味着重新定义几乎每个人的工作。如果IBM对这些变化产生抵制，可能会在新技术的生产上遭遇挫折。这可能会削弱IBM为按需电子商务推出的8亿美元营销活动，并大量吓跑客户。这样的失败可能会在财务上惩罚IBM，迫使其退回到竞争激烈的市场，如服务器和芯片。“他们业务中最重要的两个部分——服务和软件——与[按需]战略息息相关，”Gartner分析师汤姆·比特曼说。“他们需要成功。”

历史在帕尔米萨诺这一边吗？试着想想一个经历了生死考验后又奋起直追回到巅峰的伟大科技公司。西屋电气？数字设备（DEC）？施乐（XRX）？有些公司幸存下来。但如果帕尔米萨诺能带领IBM重返巅峰，蓝色巨人将成为首个完整回归的公司。

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赢得在科技巨头之间激烈进行的残酷战斗。从惠普公司（HPQ）到微软公司（MSFT），行业中的强者们都在推动下一代计算系统的研究，这些系统将与IBM的产品竞争。蓝色巨人似乎比对手更具优势，这要归功于其更广泛的产品线。但IBM的电子商务总经理欧文·瓦拉斯基-伯杰警告说：“在1996年，我们被认为是无关紧要的，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处。[微软的威廉·H·]盖茨和[史蒂芬·A·]巴尔默对我们感到同情。现在他们都在关注我们。如果我们不迅速行动，他们就会超过我们。”

这一新举措为帕尔米萨诺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工具来重塑公司。格斯特纳的改革开始了这一进程，将IBM引向软件和服务。但帕尔米萨诺的电子商务需求则更进一步。它几乎延伸到蓝色巨人的每一个角落，从销售团队和系统顾问团队到在研发实验室中编写软件代码的顶尖人才。管理专家吉姆·柯林斯，《从优秀到卓越》的作者表示，帕尔米萨诺愿意大胆思考和行动，这预示着良好的前景，并回忆起IBM历史上早期的重大赌注，例如制表机的开发。“这让我想起汤姆·沃森老先生在大萧条期间所做的事情，”他说。

帕尔米萨诺已经在期待赢得他在新业务中的份额。去年，IBM的收入下降了2%，降至812亿美元，收益暴跌54%，降至36亿美元。但今年，帕尔米萨诺指望按需电子商务来推动自1995年以来大蓝公司最强劲的销售增长。分析师预测今年收入增长9%。而帕尔米萨诺预计40%——近30亿美元——将来自按需电子商务的新产品。这些产品包括运行免费Linux操作系统的服务器和将众多联网计算机的计算能力汇聚成虚拟超级计算机的网格软件。

通过追求这一计划，帕尔米萨诺正在逃离残酷的硬件世界，寻求在盈利的软件和服务业务中避难。他去年为这一举措增资，花费35亿美元收购了普华永道咨询公司，又花费21亿美元收购了理性软件公司，这是一家开发编程工具的软件公司。为什么不呢？根据IBM的内部研究，到2005年，1万亿美元高科技行业中60%的利润将来自软件和服务。这一比例从2002年的45%上升。帕尔米萨诺说：“我们只是去利润所在的地方。”

而且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领导着大蓝公司。在帕尔米萨诺解散执行管理委员会的一年前，他已经为未来建立了管理团队。他创建了三个团队：战略、运营和技术。帕尔米萨诺没有仅仅挑选高层管理人员，而是选择了对问题最熟悉的经理和工程师。“大家都在旋转，”战略高级副总裁J. Bruce Harreld说。“他深入到六个层级，提出问题。”

与帕尔米萨诺谈一个小时，他会提到团队合作20次。他的整个按需战略都依赖于此。为什么？为了让IBM迅速推出广泛的按需技术，整个公司必须从一个遥远的办公位顺利运作到另一个。这意味着要让研究人员不仅与产品开发人员联系，还要与顾问甚至客户联系。只有跨越这些旧的界限，IBM才能发现客户的需求，并快速生产出来。

为了领导这个过程，帕尔米萨诺选择了瓦拉斯基-伯杰，这位著名的古巴出生的计算机科学家，他在1990年代是IBM的电子商务专家。如今，瓦拉斯基-伯杰的使命是推动公司内的战略。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将IBM各个部门的28名员工汇集成他所称的“虚拟团队”。这些就是瓦拉斯基-伯杰的按需代理。他们在各自的专业领域中探寻按需的可能性。例如，今年晚些时候推出的新服务器将能够将多余的工作分配给网络上的其他机器。

然而，促使各个部门协调一致并非易事。当IBM的16万名全球服务员工涌入研究实验室时，冲突时常发生。去年，研究人员正在为电子行业的供应链开发一个程序。顾问为一家汽车制造商快速定制了同样的程序。双方短暂争执，直到研究人员调整了汽车程序，然后又回去继续研究电子产品。IBM财务研究经理威廉·格雷表示：“顾问的时间框架是毫秒。我们的时间框架是五年。需要弥合文化差距。”

关键在于让IBM本身作为一个按需电子商务企业运作。为了推动这一信息在公司内部的传播，帕尔米萨诺在一月份招募了一位明星经理，琳达·桑福德，并让她负责内部按需电子商务。桑福德是一位高级副总裁，她复兴了IBM的存储业务，并被视为“大蓝”的一位真正的后起之秀。“我找了一位有着很棒工作的高级副总裁，并说，‘好吧，你要让IBM按需运作，’”帕尔米萨诺说。“然后，32万人说，‘天哪，这家伙是认真的。’

桑福德面临着一项艰巨的任务。首先，她必须监督IBM庞大供应链的改革。这意味着将440亿美元的采购整合到一个系统中。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这意味着要推动IBM的工程师转向公司批准的供应商。然后，每个开发团队都会分配一名采购代表，以确保他们都使用行业标准零件。这是具有侵入性的。但和其他按需项目一样，它将公司聚焦于一个共同的努力。而且这应该会带来回报。帕尔米萨诺预计整个计划将在未来五到十年内带来5%的生产力提升，价值20亿到30亿美元每年。

桑福德还在努力创建IBM知识的在线库存。她正在将公司的内部网转变为一个巨大的协作门户。其中一个功能是“专业知识定位器”，帮助员工找到例如在Linux上构建数据库的专业软件工程师。但在2月中旬一个寒冷的早晨，在纽约阿蒙克的运营团队会议上，桑福德对包括帕尔米萨诺在内的关键高管们表示，这一概念很难推广。

帕尔米萨诺，双手托着脸，看起来很担忧。“这个门户有很高的期望，”他说。“我只希望我们能交付。”桑福德以直截了当的信息回应：如果帕尔米萨诺想让门户成功，他和他的团队必须以身作则，在30天的截止日期内提供他们各自的专业领域。“我们必须带头，”她说。

对帕尔米萨诺来说，这意味着要动员公司中最聪明、最深思熟虑的人才来支持这个事业。今年1月，他飞往剑桥的哈佛大学，与IBM的顶尖计算机科学家举行会议。他的信息简单明了：按需计算的梦想取决于他们能否实现技术突破。

当科学家们在努力研究未来的按需计算版本时，IBM的销售团队正在推出首批产品。新的IBM服务器包括一个名为“虚拟机监控器”的功能。这使得技术人员能够同时监控多达100台服务器，将工作从一台机器转移到另一台。IBM的Tivoli团队推出的新程序执行类似的工作，巡逻网络，时刻关注内存不足的服务器。当它发现一台时，会自动将工作转移到其他计算机。这是按需计算的一个关键方面，也是一个潜在的节省成本的方式。一旦系统能够分配工作，公司将能够以更接近容量的高水平运行他们的服务器。这降低了成本。如果工作堆积，客户将把多余的任务交给IBM。

IBM希望，他们中的许多人最终会完全退出计算业务，将所有数字工作交给IBM。美国运通对此表示赞同。一年前，在帕尔米萨诺提出新愿景之前，美国运通与IBM签署了一份为期七年、价值40亿美元的服务合同。乍一看，这似乎是一个标准的外包交易。该公司已将其计算机和2000名技术员工转移到IBM。但使其不同的是经济模式。美国运通只为每月使用的技术付费。优势是什么？美国运通希望在合同期间节省数亿美元。美国运通首席信息官格伦·萨洛表示，“在IBM运行系统的情况下，他们可以以五倍的速度升级技术。”

帕尔米萨诺对按需电子商务的愿景超越了技术挑战，进入人类知识的领域。在服务部门，IBM拥有从银行到金属再到汽车等各个行业的专家。他希望将他们的专业知识——他称之为“深度流程洞察”——整合到系统中。最终，他认为IBM的按需产品将重新定义公司的企业客户，并颠覆整个行业。

IBM正在为按需开发17个不同的工业路线图。制药行业就是其中之一。在那里，一个计算机网格将处理模拟和建模，以减少所需的临床试验数量。IBM表示，这可能会将药物的成功率从现在的5%到10%提高到50%或更高。IBM还相信，它可以将识别和推出新药所需的时间缩短到三到五年，从10到12年，降低药物开发的前期成本，从8亿美元降至不到2亿美元。

这是一个辉煌的愿景——对于IBM来说机会太丰富了。微软拥有比任何科技公司都多的现金——430亿美元——其.net Windows计划是一个努力，旨在统治下一代计算，雄心勃勃，丝毫不逊色于帕尔米萨诺的计划。但微软在企业计算的高端领域落后于IBM。早期倡导按需计算的太阳微系统公司（SUNW），正在推动自己的努力，开发名为N1的软件，以更高效地管理太阳的设备。太阳声称N1将提供卓越的性能——成本仅为十分之一——因为该软件仅为太阳产品设计。“多样性在你的员工中是很好的，”太阳执行副总裁乔纳森·施瓦茨说。“但在你的数据中心中就糟糕了。”IBM软件负责人史蒂文·A·米尔斯反驳道：“他们在N1中的任何东西都不是独特的。”

一个更强大的竞争者是惠普，得益于其硬件、软件和服务的阵容。分析师表示，惠普在几个重要的细分市场上领先于IBM。例如，惠普有一款名为实用数据中心的软件，可以在公司的所有计算机、网络和存储设备之间调配工作。

目前，IBM的广角视野和更广泛的技术范围使其在整体上处于领先地位。但为了保持领先，帕尔米萨诺保持着近乎持续的工作状态。即使在三月初的佛蒙特滑雪假期中，帕尔米萨诺也在一个下雪的星期天下午阅读简报材料，而他的家人则在滑雪。可以放心，帕尔米萨诺不会很快恢复他的周末。他正在重塑IBM，而这项工作可能会持续整整十年。不过，如果他成功了，一个科技巨头将会重生。

作者：斯宾塞·E·安特，来自纽约阿蒙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