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马士革的墙壁上 - 彭博社

大马士革几乎似乎在为萨达姆·侯赛因哀悼。考虑一下该国最著名的穆斯林教士赛义德·拉马丹·阿尔·布提的反应。他拒绝了记者的采访请求，宣称世界“已经颠倒过来”，并表示他需要时间思考。与此同时，一位顶尖的叙利亚学者取消了与另一位美国访客的会议，解释说巴格达周围伊拉克防线的突然崩溃让他感到太沮丧而无法交谈。

虽然大马士革的雕像可能没有倒下，但叙利亚年轻领导人巴沙尔·阿萨德的脚下却在发生变化。自从巴格达沦陷和萨达姆消失以来，政府官员加大了对叙利亚的言辞。华盛顿对叙利亚允许2000到3000名志愿者越境与美国军队作战感到愤怒，并允许叙利亚商人向萨达姆的部队运送装备。政府官员怀疑叙利亚为伊拉克高级官员提供庇护，隐藏了一些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发展自己的化学和生物武器。国务卿科林·鲍威尔威胁要实施经济制裁，以迫使大马士革合作。而在4月15日，五角大楼宣布已关闭一条连接伊拉克和叙利亚的石油管道。该管道每天向叙利亚供应约180,000桶以折扣价格出售的石油，违反了联合国制裁。

强硬的政府立场与过去形成了鲜明对比。之前的美国政府对阿萨德的精明父亲哈菲兹相对宽容，他统治叙利亚长达30年。美国官员长期以来认为，叙利亚对激进巴勒斯坦组织和黎巴嫩真主党的支持必须被容忍，因为大马士革对实现与以色列的和平至关重要。随着美国即将重新启动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之间的谈判，华盛顿采取了强硬态度，或许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迫使阿萨德合作。

这可能只是战略上的虚张声势——但美国的实力相当强大。作为回应，叙利亚方面试图缓和局势，尽管没有迹象表明他们会在原则问题上做出让步。4月16日，叙利亚外交部发言人布赛娜·沙班驳斥了美国指控叙利亚庇护伊拉克官员的说法，称其“完全没有根据”，并表示叙利亚与伊拉克的边界已关闭。她还试图采取温和的语气，表示“叙利亚与美国之间多年来一直保持着安静而积极的对话。”但她指责以色列煽动不和。

对阿萨德的压力不仅来自外部。当这位受过英国训练的眼科医生在2000年接替父亲时，人们对政治和经济改革寄予了希望。但到目前为止，他让人失望。商人们表示，经济状况没有改善。虽然普通人似乎喜欢阿萨德，但他们发现生活越来越艰难。“高期望没有兑现，”一位有影响力的叙利亚人说。在政治上，阿萨德也几乎没有改变。他的政权严重依赖安全部门，其影响力无处不在。知名叙利亚人认为他们的电话被窃听，一名叙利亚女性因在互联网上发送阿萨德的漫画而被监禁。阿萨德还通过向主要由老一辈政治家组成的巴阿斯党妥协，令商界感到失望，这些政治家主要关注于维护自己的封地。

萨达姆的去世使阿萨德暴露为阿拉伯及更广泛世界中最后几个强硬派后殖民政权的领导人之一。该政权的国内反对者看到与伊拉克巴斯党垮台的相似之处。“那里巴斯党的结束标志着这里巴斯党结束的开始，”叙利亚作家和公民社会改革倡导者米歇尔·基洛说。

当然，在大马士革的街头几乎看不到这种不满的迹象，这座城市是阴暗与迷人交织的迷人之地。叙利亚人在安排花卉和刺绣丝绸等精细技能方面表现出色。位于老哈米迪耶市场的巴克达什商店以其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冰淇淋而自豪——香草口味配叙利亚开心果，这是该地区最好的。同时，大马士革也有一些身穿西装、携带破旧冲锋枪的阴暗人物。这些人是安全部门的步兵和富人的保镖。

当政权觉得合适时，会打压其批评者。即使是高级学者和大多数只是走过场的议会成员，也对发声持谨慎态度，担心会入狱。两名议员，里亚德·赛义夫和马阿蒙·霍姆西，因揭露腐败和其他政府缺陷而在监狱中受苦。

然而，反对派团体——大多数不是合法政党——仍然继续在私人住宅中发布小册子并定期召开会议。这些人认为，政权已经走入死胡同，几乎没有国际支持，经济萎缩，缺乏新思路。有些人说，政权必须开放更广泛的政治参与才能生存。“要么政权会改变，要么它会被改变，”反对派民主阿拉伯社会主义党的领导人哈桑·I·阿卜杜勒·阿泽姆警告说，该党召开会议但不参与议会。

阿萨德可能被巴阿斯党的意识形态所困。以外交政策这个棘手的领域为例，叙利亚人自称为现代的萨拉丁，阿拉伯世界抵御外部侵略的主要捍卫者。因此，他们很难放弃对哈马斯和真主党的支持。这些是“为正义事业而斗争的民族抵抗运动，”大马士革大学的法律教授穆罕默德·阿齐兹·舒克里说。

因此，华盛顿对叙利亚的直接和隐含要求的整个全景，对于阿萨德来说，将非常难以实施，而不破坏他在军队、安全部门和党内忠实支持者中的权力基础。这就是为什么许多观察者怀疑他会冒这样的风险。如果阿萨德意外地拥抱民主和开放经济，他可能不会成为新政治力量的候选人。“你能在不改变政权的情况下进行这些改变吗？”一位政治家问道。阿萨德面临的挑战是改革政权而不破坏将其凝聚在一起的忠诚体系，这位观察者说。

阿萨德上台时梦想着比他父亲更好的经济和更少压迫的政治体制。但叙利亚政治分析家表示，他并不知道如何实现这一目标。相反，他发现自己在每一个转折点都被官僚机构和巴阿斯党及商业中的既得利益所阻碍。没有发生任何重大私有化。政府仍然主导着经济的关键部门，包括银行、保险、电力和重工业。繁文缛节和腐败几乎妨碍了所有经济活动。“我们还没有到达；改革停滞不前，”大马士革叙利亚发展与投资咨询局的常务董事纳比尔·苏卡尔说。

政府未能兑现早期承诺，允许商业银行在叙利亚运营，这象征着其面临的困难。苏卡尔表示，真正的银行的存在将迫使叙利亚公司升级其过时的会计和管理实践。虽然五家阿拉伯和黎巴嫩银行已被选为与叙利亚利益的合资伙伴，但它们何时能够真正开始营业仍然是个谜。

叙利亚企业只能依赖于老旧的公共部门银行和大约15家在大马士革公开运营的黑市金融机构。政治消息人士称，政府本身通过这些机构进行交易。对货币的信心动摇：自3月19日战争开始以来，政府已花费约1.2亿美元来捍卫叙利亚镑，据一位消息人士透露。

与政权关系密切的人享有丰厚的特许经营权。例如，叙利亚的一家新移动电信公司Syriatel由阿萨德的表兄拉米·马赫卢夫控制。“如果你不习惯在这种环境中工作，对你来说将会很困难，”大马士革工业协会会长萨梅尔·德布斯说。

说叙利亚经济正在崩溃是不对的。相反，它正处于缓慢衰退中。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仅为1000美元，并且一直在下降。失业率已达到估计的20%，医生和教授表示，免费的医疗和教育系统无法应对需求。由于顶级外科医生每月仅获得300美元的政府薪水，他们越来越多地从事私人业务。一位商人报告称，他将孩子送往美国和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大学，以避免被薪水微薄的叙利亚教授索要捐款。

与伊拉克的商业损失将会造成伤害，伊拉克以大幅折扣的价格向叙利亚供应石油，估计每年贸易额达到20亿美元。叙利亚可能被迫将其主要收入来源的石油出口削减约40%，因为它需要自己的石油来供应国内市场。此外，大马士革已经习惯于从海湾阿拉伯国家获得财政回报，主要是因为其在外交政策上的立场，例如在1991年加入联军将伊拉克驱逐出科威特。它将从哪里获得这样的援助是一个大问题。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似乎不太可能成为候选者。只有法国和欧盟仍然友好，但他们不太可能提供大量援助。

一些叙利亚乐观主义者认为，美国可以帮助阿萨德摆脱这一困境。例如，与耶路撒冷达成的和平协议，归还1967年被以色列占领的戈兰高地，将极大改变政治局势。那时，阿萨德将不再有理由支持激进的巴勒斯坦组织或真主党。他也将更自由地追求改革。叙利亚作家基洛认为，阿萨德正在等待美国准备提供帮助的迹象。

但其他观察人士认为，双方之间的不信任太大，无法使这一情景得以实现。相反，叙利亚人可能会继续抵制美国的压力，希望伊拉克的局势恶化到足以让美国不再进行其他冒险。尽管他们抗议，叙利亚人可能会对来自美国的所有关注感到高兴，认为华盛顿不会发动战争。“当前美国的批评可能只是助长了他们夸大的自我重要感，”大马士革的一位外交官说。“让他们发狂的是当你忽视他们。”

叙利亚人正在玩一场危险的游戏。当然，阿萨德政权，父子俩的讣告，之前已经写过很多次了。不过，年轻的阿萨德还没有证明他具备父亲在维持忠诚和驾驭中东政治方面的高超手腕。目前，历史的潮流正对他不利。

斯坦利·里德在大马士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