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企业的隐秘改造 - 彭博社

曾几何时，东丽工业株式会社代表了日本最优秀的一面。该公司成立于1926年，是日本第一家人造丝生产商，后来发展成为日本最大的尼龙和聚酯制造商，广泛用于从服装到轮胎的各种产品。然而到1997年，随着中国竞争对手开始抢占市场份额，东丽失去了竞争优势。收益下降，管理层无法——或不愿——控制失控的成本并关闭亏损的业务。然后在2002年6月，坂木原定幸接任东丽总裁。作为前规划和研究负责人，他没有浪费时间：在上任的第一年，他削减了1.2亿美元的成本，并关闭了不盈利的部门。在截至3月的财年中，他成功将营业利润提高了75%，现金流提高了72%。坂木原最近对投资者表示：“公司内每个人现在都感到强烈的危机感。这帮助我们实现了复苏。”

对于一位日本高管来说，这种强硬的言辞并不常见。但要习惯这种变化。虽然这种情况尚未普遍，但由于多年的静默重组，日本企业的许多领域正在逐渐恢复竞争力。随着公司开始削减成本和加强资产负债表，提高股东价值和改善公司治理的观念正在逐渐形成。

变化的证据：自1998年以来，400家顶级非金融公司的平均股本回报率已增加了四倍多，预计达到7%——虽然按照美国标准仍然较低，但这是日本自1989年以来的最佳表现。一项对日本300家上市公司的调查发现，它们在截至3月的财年中共减少了91亿美元的成本，并预计今年将再削减82亿美元。“公司意识到，要生存，就必须不断削减成本和提高效率，”该研究的作者、大和研究所高级执行官东荣治说。今年夏天，投资者终于开始注意到这一点。自4月以来，基准日经225股票指数已反弹超过40%。

企业利润缓冲正在转化为资本支出的显著增长。截止到6月30日的季度，新厂房和设备的支出以年率增长5.3%——这是自2001年以来的首次增长——因为公司升级了计算机并在中国建立了业务。“许多公司经历了艰难的重组，现在正在恢复盈利能力和竞争力，”麦肯锡公司东京的董事平野正夫说。例如，东丽正在购买机器，将其在中国的聚酯纤维生产能力提高到每月500万米。

一个强大的新力量是股东压力。日本银行在1995年拥有一半的可交易股份，但被监管机构迫使出售了其中的大部分。如今，他们可能只拥有25%。这仍然很高，但新股东对业绩的要求往往更为苛刻。今年，机构投资者在股东大会上向企业首席执行官提出了3500项决议，这在过去几年中他们几乎不会去做，因为他们几乎没有希望获得任何批准。

银行出售股票的另一个好处是公司突然被迫关注其市场表现。因为外部投资者实际上关心公司治理，企业正在争相提供更多的信息披露，任命更有效的董事会，并改善股本回报。例如，日本最大的建筑设备制造商小松制作所已将董事会成员的数量减少到八人——从1999年的26人减少。而且其中有两位是外部人士，而四年前则没有。这有助于加快决策过程——并吸引了投资者。小松的股票今年上涨了63%。

更重要的是，日本经济对外国投资的开放程度远远超过十年前。如今，外国人拥有东京证券交易所交易的32%的股份，而1989年仅为9%。日本人对外国老板领导日本公司的观念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感到震惊——这为高管层带来了新鲜血液。例如，日产汽车公司的总裁卡洛斯·戈恩，也被称为“成本杀手”，因其对这家汽车制造商的扭转局面而在漫画书中受到赞誉。

也许这是一个好兆头，强硬派的绰号正在流行。松下电器工业公司的总裁中村邦夫被称为“头破坏者”。自2000年接管这家消费电子制造商以来，他关闭了全球30家工厂，减少了日本的员工人数20%，并将现金流翻了一番，达到了57亿美元。这笔额外的现金使松下能够改善产品，如松下摄像机、DVD录影机和平板电视，现在这些产品的销量超过了其死对头索尼公司的产品。“我们将始终进行重组和改革，”松下执行副总裁尚德幸雄说。

此刻，怀疑论者们正在冷笑。他们看过这部电影：在1994年、1996年和2000年，市场反弹和几个强劲的季度让许多人呼吁日本的长期低迷结束。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可能是对的。大量公司——尤其是在建筑和零售行业——仍然固守旧有方式，依赖于源源不断的银行贷款和政府补助，而几乎没有做出任何让自己具备竞争力的努力。在过去一年中，银行已对这些公司免除了约300亿美元的贷款，使它们能够再坚持一段时间。

因此，现在宣布日本已经走出困境还为时尚早。尽管首相小泉纯一郎的改革言辞，政府在推动日本企业改善方面做得很少。根据私人和政府的预测，尽管第二季度表现强劲，日本今年和明年能增长2%就算幸运了。即便是这个微薄的增长率，也可能减轻高管们的压力，“因此一些更具争议的决定可能会被推迟到另一天，”管理咨询公司贝恩公司的迈克尔·加斯特卡说。

此外，仅仅进行一些企业裁员并不足以真正扭转许多公司的局面。在经历了多年的亏损后，马自达汽车公司——福特汽车公司持有33%的股份——将其工厂产能削减了25%，并裁减了20%的员工。虽然利润回升，新产品也在推出，但该公司需要在美国和欧洲取得一些成功，才能真正说回到正轨。“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艰难的时期，”马自达的新任总裁今木久和谈到改革时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专注于产品。”

东芝和索尼近年来也尝试进行重组，但仍在挣扎。9月16日，东芝总裁冈村正表示，他现在预计公司在截至9月30日的六个月内将亏损2.15亿美元，而之前公司预测的亏损为1.3亿美元。至于索尼，首席执行官出井伸之在1999年就率先推出了重组计划。唯一的问题是：大部分计划针对的是海外，而不是索尼臃肿的国内业务。现在，出井和他的副手们正准备推出一项旨在改善日本业务的重组计划。“索尼目前的情况令人担忧，”公司的名誉董事长大贺典雄承认。

尽管如此，仍然有不少日本公司削减成本并促进增长。确实，日本高管永远不会像美国或欧洲的同行那样严厉。但在一些国家最大和最重要的公司中，他们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意愿，将他们的组织置于紧缩的企业饮食中。

作者：布赖恩·布雷默和伊琳·M·国井，东京：田代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