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泰克的药物大师 - 彭博社

在3月14日，数百名愤怒的华尔街分析师聚集在纽约的皮埃尔酒店，向基因科技（DNA）公司首席执行官阿瑟·D·“阿特”·莱文森索要答案。这家生物技术公司的实验药物阿瓦斯汀在2002年9月的乳腺癌关键试验中失败，导致基因科技的股票在一天内暴跌14%，降至27.50美元。分析师们不禁想，莱文森为什么会想花更多的钱去开发一个显然是失败的产品？“他们说我很愚蠢，”莱文森说。“就像我是在卖蛇油的江湖骗子。”

这位首席执行官并不是一个喜欢自夸的人。但当他准备向食品和药物管理局申请可能是基因科技历史上最重要的药物的批准时，他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5月发布的晚期试验数据显示，阿瓦斯汀显著延长了结肠癌患者的生命。分析师们现在称赞这款药物为潜在的每年十亿美元的畅销药。该机构将在9月底之前收到基因科技关于阿瓦斯汀的申请。

阿瓦斯汀只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物技术公司的一系列成功中的最新一项，该公司成立于1976年，位于南旧金山。6月，FDA批准了基因科技的Xolair，这是第一款用于治疗哮喘的生物技术药物。9月9日，FDA顾问委员会一致推荐批准该公司的银屑病药物Raptiva，该药物预计将在12月上市，未来可能每年价值超过4亿美元。

简而言之，莱文森可能正处于一个罕见的制药三重奏的边缘。如果阿瓦斯汀在2004年中期获得批准，正如预期的那样，基因泰克将在一年内推出三种新产品，所有这些产品都提供了全新的方法来攻击其目标疾病。基因泰克27亿美元的销售额已经使其成为仅次于安进（AMGN）的第二大生物技术公司，安进的销售额为55亿美元。分析师表示，其收入到2005年底可能激增至50亿美元，利润可能达到10亿美元。为了预期这一点，投资者今年已将基因泰克的股票推高了164%，达到87美元——这超过了摩根士丹利生物技术指数的两倍增幅。

显然，华尔街正在对莱文森下一个巨大的赌注，他在23年前以科学家的身份开始了在基因泰克的职业生涯。投资者寄希望于他在公司面临历史性十字路口时的引导。基因泰克正在摆脱其作为一家顽强初创公司的身份，寻求成为一家持续盈利的制药巨头。如果莱文森成功完成这一艰难的过渡，这将是一个最强烈的信号，表明基因泰克在25年前帮助创造的行业终于兑现了其承诺——能够源源不断地推出新药，以征服曾经无法治疗的疾病。

然而，投资者可能没有意识到的是，莱文森面临的最棘手的挑战还在前方。阿瓦斯汀看起来可能是一个稳妥的赌注，仅仅因为市场上缺乏延长生命的结肠癌药物，而结肠癌每年在美国影响147,500名患者。但FDA在要求额外数据方面有着悠久的历史，尤其是对于那些本应是轻松通过的产品。更重要的是，分析师表示，基因泰克450亿美元的市值假设阿瓦斯汀也将获得其他癌症的批准，并且管道中更后面的药物将按时上市。而在哮喘和银屑病市场，基因泰克作为新手，莱文森将面临激烈的竞争，更不用说说服健康计划覆盖每位患者每年可能花费数万美元的新药的繁重任务。

要成功，莱文森必须进行一场危险的平衡艺术。他需要将更多资源投入到销售和市场营销中，同时将足够的资金注入研究管道，以推动2004年以后的增长。随着股票交易达到自2001年初以来的最高水平，失误的余地已经没有：一个错误的决定，投资者可能会撤资。“显然，这里有巨大的潜力，但它必须转化为商业成功，”T. Rowe Price（TROW）健康科学基金的投资组合经理克里斯·H·詹纳说，该基金持有基因泰克的股份。“担心的是，基因泰克能否执行？”

如果莱文森迄今为止对阿瓦斯汀的管理可以作为衡量标准，这位53岁的科学家应该能够引导基因泰克穿越这片雷区。这种药物源于一个理论，即通过阻止供给肿瘤的血管形成，可以使肿瘤得不到养分（表）。在开发阶段，有多年令人失望的经历，这会促使大多数制药公司首席执行官放弃该药物。但莱文森并不是普通的首席执行官。当华尔街在去年底乳腺癌试验后对阿瓦斯汀失去信心时，莱文森坚定立场，确信良好的科学会带来结果。作为一名科学家，他不断提醒分析师，所有癌症都是不同的，并引导他们关注早期结肠癌试验中的有希望数据。

尽管莱文森多年前就脱下了实验室外套，但他在基因泰克的科学事务中仍比大多数顶级制药高管更为亲自参与。当科学家们在每周的评审会议上报告他们的研究时，莱文森经常不请自来，并向他们提出详细的问题。“有时年轻人会感到畏惧，”研究执行副总裁理查德·H·谢勒说。

即使在家放松时，莱文森也充满了目标导向的能量。最近，在他位于旧金山郊区的家中厨房，他谈到了自己在生物技术先锋公司的长期任职。当他在炉子和微波炉之间奔波时，眼镜上蒸汽弥漫，蒸汽是他制作的混合了烟熏鸡肉和山羊奶酪的意大利面的蒸汽。他解释说，烹饪很像科学：你混合和匹配成分，直到找到那个完美的配方。

科学极客

莱文森从小就是个科学极客。他出生并成长于西雅图，曾连续数周沉迷于他叔叔寄来的关于物理和天文学的书籍，他的叔叔是一名图书管理员。在华盛顿大学读大三时，他倾向于选择医学或天文学的职业，但他开始痴迷于尝试回答生物学中最棘手的问题：是什么导致癌症？这使他在1977年获得了普林斯顿大学的生物化学博士学位。随后，他搬到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在J·迈克尔·比肖普和哈罗德·瓦尔穆斯的实验室工作，他们后来因发现某些病毒可以从正常细胞中捕获基因并将其转化为致癌基因而共同获得诺贝尔奖。在那里，莱文森发表了一篇开创性的论文，展示了导致癌症的生化链反应的一部分。

在UCSF，莱文森是一位强烈且有些古怪的科学家。在一次实验室照片中，莱文森曾打扮成猎人，身穿猎装，手持玩具步枪和草帽。他的观点是：在追寻癌症原因时，你需要猎人的直觉。瓦尔穆斯记得，当莱文森，一个业余计算机高手，自愿为实验室配备第一套台式计算机时，他感到震惊。他甚至为科学家们举办了如何使用这些计算机的研讨会。“艺术是一个富有想象力的思考者，拥有非常广泛的技术兴趣，”瓦尔穆斯说。

在1980年，莱文森遇到了基因科技的创始人和旧金山大学教授赫伯特·W·博耶，他给了莱文森一个机会，成为这家初创公司的第一批科学家之一。莱文森的一些同事指责他出卖了自己。“他受到了些许批评，因为他几乎可以在任何地方获得学术任命，”博耶回忆道。“他真的很优秀。”尽管受到批评，莱文森还是接受了博耶的提议。从一开始，他就在基因科技的努力工作与快乐工作文化中茁壮成长，科学家们穿着剪裁的牛仔裤和破旧的衬衫，每周工作一百小时，然后通过互相恶作剧和在公司喧闹的周五下午聚会上放松来释放压力。

莱文森加入基因科技后的第一个目标之一是寻找一种更好的生物技术药物制造方法。当时的标准生产方法——在 大肠杆菌 细胞内培养——对一些产品无效，包括基因科技正在开发的肝炎疫苗。因此，莱文森决定尝试在哺乳动物细胞中制造药物。经过艰苦的反复试验，他终于找到了如何诱导中国仓鼠的卵巢细胞生产药物的方法。

当莱文森带着他的想法去找基因科技的会计时，他们对他嗤之以鼻。他们认为成本太高，因为除了为研究而进行的小规模尝试外，没有人尝试在哺乳动物细胞中制造生物技术药物。“我认为他们的计算存在很多问题，”莱文森回忆道。因此，他越过他们，找到了制造部门的负责人威廉·D·杨，后者接受了这个想法。“他开发的过程真是不可思议，”现任ViroLogic（VLGC）公司首席执行官的杨回忆道，这是一家位于南旧金山的生物技术公司。尽管基因科技将肝炎疫苗授权给了其他公司，但该公司使用莱文森的方法制造其他药物。哺乳动物细胞制造最终成为生物技术行业的标准。

边界与控制

同事们开始欣赏首席执行官的另一面：金融天才。莱文森在大学时自学华尔街的知识，并开始涉足股票，以补充他作为学术科学家的微薄收入。他在1980年10月公司上市前不久加入了基因科技。所有员工都被提供每人200股，以比拆分前的首次公开募股价格35美元低15%的价格购买。莱文森——实验室中唯一理解市场的人——给他的同事们进行了教程，并鼓励他们购买全部200股。第二天，当股票在不到一个小时内飙升至88美元时，他建议他们全部出售。“他卖了；我没卖，”前基因科技科学家大卫·V·戈德尔（现任Tularik（TLRK ）公司首席执行官）感叹道，位于南旧金山。“很明显，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他大部分人生中，邋遢且杂乱的莱文森并没有给很多人留下管理人才的印象。但他的上司们将他推上了管理层，坚信他在实验室的深厚经验和对实验室事务的热情将成为公司的资产。“阿特理解这个行业的核心，”基因科技董事会成员及罗氏集团（RHHVF ）首席执行官弗朗茨·B·胡默说。他们在1990年任命他为研究部负责人。这一晋升促使莱文森的儿子杰西（当时7岁）建议有一天爸爸可能会管理这个地方。“他对这个想法笑了，”现在20岁的杰西说。“他是个科学家，他热爱自己所做的事情。”

当莱文森在1995年被推上首席执行官职位时，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喜爱的地方。前任首席执行官G. Kirk Raab在公司透露他曾向罗氏请求个人贷款担保时辞职，身陷丑闻。基因泰克还因联邦刑事指控而感到痛苦，指控其推广人类生长激素用于尚未获得FDA批准的用途。（基因泰克后来认罪并支付了5000万美元的罚款。）莱文森召开了全体员工会议，情感真挚地呼吁大家确保基因泰克再也不会面临这样的指控。“我完全热爱这个地方，”莱文森说。“看到我们受到如此打击，我感到非常艰难。”

他开始建立边界和控制。例如，所有销售材料都必须经过基因泰克的法律和监管部门审核。此外，意识到基因泰克无法解决所有医学问题，他将资源集中在三个领域的革命性治疗开发上：免疫学、癌症和血管生物学——研究血管及其在疾病中的作用。

虽然同事和投资者今天对莱文森给予了高度评价，但在他的领导下，基因泰克并没有免于失误。公司在Raptiva上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当该药物进入后期试验时，基因泰克决定通过接管Xoma（XOMA）有限公司的生产任务来加大生产力度，该公司在此之前一直在制造该药物。但新版本的药物与原版的分子结构略有不同。2002年4月，基因泰克宣布将不得不推迟六个月向FDA提交申请，以便收集数据证明新药与原药相当。

现在，基因泰克正在面对银屑病市场的全面竞争。位于马萨诸塞州剑桥的生物技术公司Biogen（BFEN）在一月份推出了一种新药，抢先于基因泰克。安进、强生和雅培实验室（ABT）也预计将进入市场。基因泰克的计划是向皮肤科医生推销Raptiva的优势：它的起效速度比其他药物快，患者可以轻松自行注射。但基因泰克拒绝在电视上直接向消费者宣传其产品。相反，莱文森更愿意让医生向患者解释复杂的药物。“这些人们在花丛中奔跑和跳舞的广告令人厌恶，”他说。

“这将会很艰难”

基因泰克对电视广告的不适可能使其在与安进等竞争对手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安进是畅销药物恩利的制造商。该产品尚未获得治疗银屑病的批准，但安进已经通过一个网站和一本与银屑病相关的杂志收集潜在患者的姓名，而这些杂志在全国电视广告中得到了推广。“基因泰克正在与行业中最优秀的竞争对手对抗，在它没有业绩记录的市场中，”新英格兰咨询集团的创始人兼首席顾问加里·M·斯蒂贝尔说。“这将会很艰难。”

此外，这些新药将会很昂贵，可能使基因泰克成为保险公司和对不断上涨的医疗费用感到不满的政治家的靶子。例如，哮喘药物的价格约为每月1000美元，而老旧的治疗方法如类固醇吸入器的费用仅为每月300美元。尽管大多数健康计划已同意覆盖该产品，但他们要求患者和医生填写冗长的问卷，以确定谁可以获得该药物。“他们让我们跳过很多障碍，因为价格实在太高了，”伊利诺伊州格伦艾伦的杜佩奇医疗集团哮喘和过敏中心的主席布莱恩·斯马特博士说。

即使在应对定价和其他复杂问题时，莱文森仍然保持着他的幽默感。在两年前的一次臭名昭著的恶作剧中，他通过策划一个骗局来欺负新任研究主管理查德·谢勒，让所有高管假装基因科技实际上正在走向衰退。在谢勒的第一次管理会议上，每位高管都展示了虚假的幻灯片，配有图表和表格，显示公司前景多么糟糕。莱文森感叹董事会肯定会立刻解雇他。“他们真的让我感到压力，”谢勒说，他曾在斯坦福大学担任终身教授，后来加入了基因科技。谢勒通过在一次外部会议的门口放置一个6英尺高的莱文森的剪纸，装扮成星际迷航中的斯波克，并向高管们分发数百个小型复制品来报复首席执行官。

在大型制药行业中，莱文森仍然是个怪人。他避开首席执行官的聚光灯，很少接受行业活动的演讲邀请。他更愿意待在基因科技，观察化学分析，或者在家里摆弄他的望远镜，与妻子和两个孩子讨论科学。当他的儿子和女儿还小的时候，莱文森用乐高教他们关于DNA的知识，并用网球和手电筒重现了太阳系。“他就像个小孩子，”他的妻子丽塔说。

如今，当他需要从日益增加的压力中休息时，他会把数码相机连接到后院的望远镜上，拍摄遥远星星的照片。“有些人仰望天空是因为他们喜欢惊叹于我们是多么渺小，”他说。“我更愿意惊叹于我们已经学到了多少，以及仍然存在的可能性。”现在，是这位科学家转型为首席执行官的时候，证明他能够让基因科技的明星不再陨落。

作者：阿琳·温特劳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