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美国 - 彭博社

大多数星期四晚上，希拉里·赫斯科维茨穿上她的七号牛仔裤，从她数不胜数的鞋子中挑选一双，走出门去，在曼哈顿时尚的人群中享受着凯特尔一号和汤力水的夜晚。这位35岁的传播总监和她那些穿着设计师服装的闺蜜们——一位儿科医生、一位医疗管理者和一位高管招聘者——在城市最奢华的派对上游荡：那些豪华的私人聚会、被狗仔队追逐的社交活动。她们不仅仅是在观看《欲望都市》，而是亲身体验着这一切。

但在经历了13年的这种幕后生活后，她们仍未找到最想要的东西：丈夫。最近，这种寻找变得更加迫切；这些女性现在计划穿着高跟鞋光顾体育酒吧。“这感觉令人恐惧，因为生物钟在滴答作响，我想要孩子，”赫斯科维茨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落到这个地步。”

三十年前，像赫斯科维茨这样的单身女性会被视为异常现象。一个老处女。如今，她却是如此典型，以至于好莱坞、华尔街和麦迪逊大道上最高智商的人们都专注于为像她一样不断增加的单身城市居民设计产品。再加上这些富有的浪漫主义者，还有越来越多的同性恋伴侣，如卢克·谢梅尔和乔纳森·夏皮罗，他们正在抚养两个收养的孩子；离婚父母，如杰森·劳尔和特蕾莎·劳尔，他们共同抚养7岁的儿子；单亲父母，如马克·库尼哈，一位独自抚养儿女的鳏夫；以及年轻男性，如文森特·恰乔，他在23岁时做了结扎手术，伤透了意大利母亲的心，因为他不想被束缚。随着同居者和老年单身者的数量不断增加，这些截然不同的类型正推动着这个国家发生巨大的人口结构变化：我们即将成为——至少在法律意义上——一个单身者的国家。

美国人口普查局最新的数据显示，自国家成立以来，已婚夫妇家庭这一主导群体的比例已从1950年代的近80%下降到今天的50.7%。这意味着，美国8600万单身成年人可能很快会定义新的多数群体。目前，未婚人士占劳动力的42%，占购房者的40%，占选民的35%，并且是记录上最强大的消费群体之一——尽管是多元化的。

然而，即使婚姻正在减少，人们对这一制度的迷恋似乎从未如此强烈——从对同性婚姻的辩论到布什总统的婚姻促进运动，再到现实电视节目将婚姻描绘成心理上的超级碗。文化可能如此疯狂追求婚姻，正是因为这一仪式面临如此多的威胁。事实上，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晚结婚，更多地同居，形成更多的同性伴侣关系，寿命更长，分手后再婚的比例也更低。

许多人曾认为的边缘现象正在成为新的常态。由养家糊口的父亲和全职太太组成的家庭现在仅占所有家庭的十分之一。拥有孩子的已婚夫妇，曾在一个世纪前几乎占据每个家庭，现在仅占25%——预计到2010年，这一数字将降至20%，人口普查局表示。到那时，近30%的家庭将由独居者居住。

这一前所未有的人口结构变化对从美国企业到文化战争，从政府机构到法律系统的方方面面都具有深远的影响。我们社会基础设施的广泛部分仍然是以我们现实反映在留给比佛利而非直男的酷眼的时代为模型。企业福利、养老金、税收、社会保障、教育资金——所有这些都是在上个世纪设计的，旨在支持和鼓励婚姻结合。“在美国，有一种普遍的观念将婚姻和家庭置于每个人生活的中心，”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心理学访问教授贝拉·M·德帕洛说，“而实际上，这种情况正变得越来越少。”

婚姻在社会上根深蒂固，以至于在他们的婚礼上，新娘和新郎立即有资格享受一系列的福利。关于已婚人士因为通过常被引用的婚姻惩罚而支付更多税款而失去利益的观点只是部分正确。双收入、高收入的已婚夫妇和低收入夫妇有时会遭受惩罚，但对于略多于一半的配偶来说，婚姻实际上会减少税单，特别是对于有孩子的家庭。这意味着，例如，拥有高薪的高管与全职太太相比，获得的补贴是单身工作母亲所没有的。“在我们相同的情况下，有单身人士支付的税比我们多，这对我来说似乎不公平，”加州州立大学弗雷斯诺分校的税法专家和经济学教授斯科特·豪瑟说。“修复婚姻惩罚只会让单身人士的惩罚更严重。”

确实，新的社会战争形式的要素已经具备。这是因为正在发生的是对已婚阶层的财富转移，这对单身人士施加了一系列看不见的税收——无论他们照顾多少人或有多少人依赖他们。

在职场上，未婚人士的收入平均比已婚同事低25%，即使是同样的工作，这都是由于以婚姻为中心的医疗、退休和其他福利结构，洛杉矶的美国单身人士协会负责人、律师托马斯·F·科尔曼计算得出。

在公民领域，日益上升的学校税和已婚与单身之间养老金的不平等代表了法律夫妻的巨大福利。未婚人士在住房和信用申请中常常受到歧视。他们在汽车和房主保险上支付更多，并被排除在健身房、乡村俱乐部、酒店房间——甚至足球票抽奖的宝贵折扣之外。在一些州，未婚人士可能因失业而挣扎着支付账单，被禁止与室友共同分担租金。

过时的定义

这些无声的征税在大多数家庭都有一位全职爸爸和一位全职妈妈的时代可能显得不那么重要——而孩子们大多与他们的两个生物父母生活在一起。但如今，如果你活到70岁，你成年生活中单身的时间可能会比已婚的时间更长。此外，创纪录数量的孩子——33%——现在出生于单亲家庭，其中许多是就业不足、没有保险的母亲。然而，“大多数工作场所仍然是基于过时的理想工作者定义——一个每周工作超过50小时且不休息来抚养孩子的人，”美国大学法学院性别、工作与家庭项目的共同主任琼·威廉姆斯说。“如果你是一个单身母亲，试图在没有妻子的情况下达到那个理想，那就太可怕了。”

随着未婚美国的现实逐渐显现，首席执行官、政治家和法官将面临挑战，设计福利、结构税收和开发退休模型，以更公平地匹配不断变化的人口。在美国企业中，超过40%的500家最大公司已经开始修订以婚姻为中心的政策，重新审视从补贴配偶医疗保健到家庭圣诞派对的所有内容。美林证券公司（MER ）和美国银行（BAC ）等公司已经开始通过实施“扩展家庭福利”来适应这一变化。这些计划允许员工将合格的成年家庭成员添加到他们的健康计划中——无论是伴侣、扩展家庭成员还是成年子女。美国运通公司（AXP ）正在考虑一项计划，允许作为父母的员工为他们添加到健康计划中的每个孩子支付更多费用。在施乐公司（XRX ）中，员工在加入公司时可以获得10,000美元，除了标准福利包外，可以自由支配这些资金，而不是自动指定用于家庭；在保诚证券公司（PRU ）中，合住者可以为异性或同性伴侣获得健康福利，只要他们已经共同生活至少六个月。

大体上，这些变化可能导致更多欧洲式的系统，将婚姻状态与社会福利的资格脱钩。目前，国会有一项法案待审，旨在使家庭成员和伴侣的福利免税，就像配偶一样。另一项法案将要求联邦政府向伴侣提供健康福利；在过去几年中，明尼阿波利斯、旧金山和西雅图等城市也通过了法律，要求与市政业务相关的公司这样做。

较低的婚姻率，加上生育率下降，也引发了问题——这些问题是欧洲和日本已经面临的——即未来较小的世代是否能够支持大量老年人日益增长的退休和健康需求。这个国家能否培养出足够的受过教育的工人，以满足劳动力所需的人才，从而保持生产力的强劲？少数群体和移民，通常生育率较高，是否会获得更多的权力？这些问题的答案将塑造社会政策，并迫使企业重新思考其人力资本战略、产品组合和市场使命。由于未婚的美国有着如此多样的选民——从城市的单身派对者到拘谨的寡妇——这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微观营销，以迎合这些精细划分的人口群体。

反弹的轰鸣

传统家庭与新家庭之间的紧张关系已经开始在社会各个层面上显现——在办公室、社区和政治竞选中。民意调查员Celinda Lake和Ed Goeas表示，婚姻差距可能在2004年总统竞选中成为一个问题，因为乔治·W·布什从已婚人士那里获得了大量支持，他们的支持率比单身或离婚人士高出15个百分点。同时，支持民主党的单身人士的数量和影响力也在不断增长。随着非传统家庭对不平衡的税负感到不满，政治反弹的声音也在加大。例如，双收入、无孩同居者和固定收入的老年退休人员正在联合起来反对学校债券问题，现在只有20%的选民有孩子，这一论点越来越受到关注。55岁的无孩单身女性夏洛特·内斯对她在弗吉尼亚州维也纳的社区中，支付与已婚夫妇相同的学校税却只能在出售房屋时获得一半的资本利得减免感到愤怒。“这无异于政府对已婚人士的盗窃，”她说。

一些单身人士正在挑战限制无关人员共同居住数量的分区法律，而其他人则正在成立禁止儿童的业主协会。还有一些人正在努力禁止旅行行业的做法，这些做法迫使他们为单人入住的酒店房间支付40%到100%更多的费用，以及限制配偶享受折扣的汽车和健身俱乐部规则。“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况，”罗格斯大学国家婚姻项目的联合主任大卫·波佩诺说。“没有孩子的人和未成对的人开始比过去更积极地动员起来。”

推动人口变化的还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柜子，建立同性家庭。而且，平均而言，大多数人都活得更久，这将导致随着婴儿潮一代的老去，寡妇的人口不断增加。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老年人离婚，以便能够符合医疗补助的资格，而其他人则选择同居而不是再婚，以避免失去养老金幸存者或健康福利。“有时候你必须打破规则才能谋生，”64岁的达琳·戴维斯说，她与男友凯瑞·科恩同居已有19年。

与科恩结婚意味着失去她已故丈夫的健康福利，而她作为心脏病发作幸存者依赖这些福利，并且有三个支架。去年，弗吉尼亚州因旧法律将同居视为非法而拒绝续发她的日托许可证。但在美国公民自由联盟介入此案后，官员们让步了。“在精神上，我们是夫妻，”她说。“但法律并不这样看。”

职场也不例外，单身人士收入更少，支出更多。根据联邦储备委员会的数据，已婚人士的收入通常高于未婚人士，已婚男性的收入平均比从未结婚的男性同事高出11%。未婚人士，尤其是有孩子的，失业率也更高。除了为配偶提供的补贴健康保险外，还有许多其他不平等现象。社会保障是最大的再分配机制之一：已婚和未婚的同事在就业税上支付相同的金额，但已婚人士可以将他们的社会保障福利留给幸存的配偶，而未婚人士则不能将其留给幸存的伴侣。

养老金惩罚

这就是为什么考虑到性别工资差距，单身职业母亲在老年时往往比终身家庭主妇拥有更少的财富的原因之一；单收入的已婚夫妇获得的平均福利回报比单身男性高出多达85%；而非裔美国人由于婚姻和预期寿命较低，有时会为百万富翁白人的退休福利买单。事实上，每三个黑人男性青少年中就有一个将为他们永远无法享受的退休福利买单。

养老金对单身人士来说确实伴随着巨大的惩罚。如果已婚工人在开始领取福利之前去世，幸存的配偶可以继承这些福利。对于单身人士来说，这些福利将回归基金。38岁的未婚女性艾普丽尔·墨菲在美国航空公司担任空乘人员已有11年，她在尝试将她的姐姐指定为传统养老金的受益人时发现了这一点。公司告诉她这样做没问题。但如果墨菲在退休前一天去世，她的姐姐将一分钱也得不到。“当我推着饮料车时，另一边的空乘人员仅仅因为她有配偶或一个或两个孩子就获得更多的报酬，”墨菲说。“你怎么能让一个员工比另一个员工得到更多的补偿？”墨菲还震惊地发现她没有法律救济：联邦反歧视法几乎保护所有类别——种族、宗教、性别、年龄——除了未婚人士。

尽管在工业化世界中，婚姻和生育率处于历史最低点，但估计85%的美国人仍然会在一生中至少结婚一次——尽管这与1950年代95%的历史高点相比大幅下降。尽管罗格斯大学的波佩诺认为婚姻率将继续下降，但仍有一些反趋势可能会使统计数据回归到已婚多数。意想不到的同性婚姻合法化或已婚移民的更大激增——他们已经在支撑人口增长——可能会减缓这一趋势。西班牙裔是增长最快的少数族裔，因其根植于宗教的家庭价值观，往往有更高的婚姻率。一些人口统计学家指出，1990年代末离婚率的平稳和与单亲父母生活的孩子数量的变化，作为这一制度可能接近转折点的证据。但大多数人将这一发展归因于经济繁荣和福利改革。他们认为，只有大规模回归传统价值观，才能逆转这一趋势。

根据年轻人的态度，这似乎不太可能。根据密歇根大学调查研究中心的数据，54%的女高中毕业生表示她们认为在婚外生育孩子是一种值得的生活方式，较1980年的33%有所上升。而40%的女性二十多岁的人表示，如果她们在30多岁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她们会考虑自己生孩子。

曾经被视为不被赞同的选择如今已成为主流。根据人口普查局的数据，自1970年以来，从未结婚和无子女的群体急剧增加。婚姻与育儿之间也出现了逐渐的脱节，自1960年以来，生活在一起的未婚情侣与孩子的数量增加了850%。至于孩子，根据国家儿童健康与人类发展研究所的数据，40%的孩子在16岁之前会与母亲及其男友同住。

当然，有很多理由鼓励婚姻。社会研究表明，婚姻是共和国的重要稳定因素之一。与两位幸福的已婚父母生活是孩子成功起步的最佳机会。婚姻将父亲与孩子联系在一起，并保护青少年免受成瘾、自杀、青少年怀孕和犯罪等祸害。婚姻还为家庭提供了一层经济保护，在这个对个人能力和教育成就的要求从未如此之高的时代；即使是中产阶级的成员也面临着不稳定的工作保障、减少的福利以及在越来越少的优质学区内的房屋竞标战。

松散的联系

但仅仅因为婚姻对社会有益，并不意味着过时的社会福利也是如此——尤其是当如此多的孩子并不生活在当前社会政策所青睐的传统家庭中时。随着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放松福利与婚姻之间的联系——而表现得像已婚伴侣的伴侣也被视为已婚——很可能会出现更高的同居率和更低的婚姻率，正如在欧洲已经发生的那样。然而，区别在于，欧洲国家在长期的、补贴的产假政策、为母亲提供的良好兼职工作以及紧密的大家庭方面拥有更强的社会安全网，这些家庭帮助照顾单亲家庭的孩子。

在美国，关于未婚者和已婚者相对重要性的辩论可能会随着临界点的临近而变得更加复杂和尖锐。有些人说这个国家正在滑向一个危险的坡道，削弱了现存的最后一个社会安全网。批评者警告说，社会将变得原子化，各个小群体争相追求自己的私利，最终受害者是孩子。但也有人说，考虑到人口趋势，所需要的不是对过去的怀旧，而是重新思考我们对关系、育儿和家庭的观念。无论政治如何发展，人口的剧烈变动必然会引发对成为社会完全成员的意义的集体重新审视。无论你认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丈夫和妻子不再垄断这一点。

由米歇尔·康林撰写

与杰西·亨普尔在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