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绿化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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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西宁应该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居住地。这座拥有200万人口的偏远省会城市,坐落在海拔2275米的高处,正好位于青藏高原的边缘。它被海拔超过4000米的大板山环绕,横跨黄水河,从高原流下。然而,西宁几乎不是一个高山的田园诗。事实上,它常常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工业噩梦。来自10家冶炼厂的浓烟遮挡了山景,而城市的五家化工厂早已用废物污染了河流。在城市外,伐木工人已经将山坡上的茂密森林砍伐殆尽,数百万只羊、山羊和牦牛使得丰饶的牧场变得满是沟壑和荒芜。仿佛这还不够,森林砍伐和过度放牧使得数千平方公里曾经肥沃的草原变得干旱和无生产力。
中国最近因在北京和上海等示范城市开展高可见度的清理活动而赢得了许多赞誉。但国家其他地方却在为快速经济扩张付出代价。从西宁到湖北省的农田,再到东北的锈带,中国的许多地方都是环境灾难。中国超过一半的主要水道中化学和生物污染物的含量过高。而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近三分之一的中国大城市的空气几乎无法呼吸。这使得中国成为全球慢性呼吸疾病发病率最高的国家,死亡率是美国的五倍。“很明显,面对污染,中国仍然面临着非常严峻的挑战,”世界银行的中国专家约斯坦·尼加德说。
对于那些必须饮用中国的水和呼吸其空气的人来说,这当然是非常令人痛苦的,但这也简单地说是对商业不利。在某些时候,污染将妨碍中国的超快速发展。工厂——尤其是高科技工厂——需要清洁的水来帮助制造,而农民需要新鲜的水来灌溉他们的田地。遭受慢性肺部感染的工人比健康的工人生产力低。血液中铅含量高或有持续肠道疾病的儿童无法学习和成长。低效的工厂浪费宝贵的能源和水。森林砍伐和过度放牧破坏了生产土地,而酸雨则损害了农作物。经济学家估计,中国因不断遭受环境侵害而造成的经济损失每年高达国内生产总值的7%。
简而言之,中国无法坐视其环境崩溃。这就是为什么大陆的共产党领导人将清理工作扩展到最大的城市之外。政府承诺到2005年在全国范围内投入850亿美元用于环境保护。其中,约680亿美元将用于重大项目,例如在50多座大型燃煤电厂安装烟气脱硫装置,建设数百个污水处理设施,以及在工业烟囱上安装排放监测器。额外的110亿美元将用于在未来三年内建设大量危险废物处理和处置厂。其余大部分将用于在被砍伐的土地上植树和执行新法规。
奥林匹克激励
但尽管中国的清理运动非常严肃,北京仍将继续成为明星。一个重要原因是:为了赢得2008年主办奥运会的竞标,首都必须承诺在空气和水质方面进行巨大的改善。该市计划建设新的污水处理厂,将炉子改为燃气,并引入严格的新车排放限制。“这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但我们会尽全力实现我们的目标,”北京环境保护局副局长裴承虎说,该局承诺将城市国内生产总值的4%——每年约15亿美元——用于环境保护。
所有这些资金意味着为能够帮助清理工作的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潜在利润。根据北京的一个贸易团体和咨询公司中国环境保护产业协会的数据,中国的污染治理已经成为一个每年200亿美元的产业,并且每年大约增长20%。来自世界各地的公司纷纷涌入中国,出售能够减少电厂排放的烟囱清洗设备,建设污水处理和水净化设施,并清理该国肮脏的水泥厂。“未来5到10年将是中国环境保护的黄金时代,”行业协会副主任李宝娟预测。
一个投资热潮涌现的领域是水。在1998年,英国的泰晤士水务公司向中国第一个私人资助的水处理项目投资了2300万美元。如今,该设施为上海大场地区的200万居民提供清洁水。去年,泰晤士水务又花费7000万美元收购了中国水务公司的49%股份,该公司在中国七个城市处理饮用水和废水。“中国有潜力成为我们工作的顶级国家之一,”泰晤士水务中国区总监崔京说。“我认为没有任何一个严肃的参与者能够忽视这个机会。”另一家在中国下注的公司是法国的威立雅水务。威立雅在上海的一个水处理和供应合资企业中投资了2.42亿美元。
中国清理工作的另一个关键部分是大幅减少煤炭消费。该国大多数房屋使用煤炭供暖,这种燃料为中国大部分工业和能源基础设施提供动力。首选的替代品是清洁燃烧的天然气,而这种转换可以产生显著的效果。到年底,北京计划在首都四个中心区内完成对超过40,000台小锅炉和10,000台大型煤锅炉的天然气系统改造。计划是在2008年奥运会开始之前,将北京的所有八个区以及城市的四个郊区完全转换为天然气。此举已经使首都的年清洁天数翻了一番,去年达到了203天。“你不会想到北京之前周围有任何山,”世界银行的尼加德说。
但目前,负担得起的天然气仍然不足以接近满足中国的需求。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石油公司正在与国际石油巨头荷兰皇家壳牌集团、埃克森美孚和俄罗斯的天然气工业公司谈判,共同开发中国西部的天然气田。如果这些公司能够达成协议,外国公司将与中国石油共同建设和运营一条4,200公里的管道,以在2005年前将天然气从新疆地区输送到上海。
许多公司已经从中国的大清理中获利。对能源需求旺盛的肥料厂正在许可壳牌的技术,将煤转化为天然气。位于印第安纳州的康明斯公司已投资1.4亿美元用于制造低排放的柴油发动机,供推土机、挖掘机和公交车使用。康明斯还为中国大陆的公交车队进口天然气驱动的发动机。现在,该公司也在考虑在中国制造这些发动机。中国近十个城市已经购买了来自俄亥俄州双子堡的Mustang Dynamometer公司的汽车排放监测设备。“公司们越来越意识到环保产业在中国的重要性,”Mustang在中国的首席代表黄江华说。
政府也在尽其所能,即使在像西宁这样的偏远地方。在那里,官员们在2002年启动了一个他们称之为“蓝天、清水、安静环境”的项目。到目前为止,这座城市已经花费3100万美元将357个用于加热公寓和办公楼的锅炉从煤改为天然气。两年前,这座城市投资了2000万美元用于污水处理厂,因此黄水现在变得更加清洁。
中国经济的持续重组也没有坏处。在过去六年中,超过70,000家国有企业——包括高度污染的化工厂、钢铁制造商和水泥生产商——已被关闭。为了取而代之,中国正在鼓励在电子和电信等领域创办轻工业初创企业。
为了控制汽车废气,北京及其他大城市设立了大量排放检测中心。到明年夏天,首都的汽车将被要求符合欧盟现行的严格排放标准。自1999年以来,北京已部署了超过1900辆运行于压缩天然气的公交车,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此类车队。到2008年,这座城市希望街道上有18,000辆电动和天然气驱动的公交车。
新的法律和法规也在发挥作用。“中国通过了大量的环境立法,”北京环境咨询公司Sinosphere Corp.的董事总经理Husayn A. Anwar说。含铅汽油现在在北京、上海、广州和成都被禁止。一项清洁生产法将很快要求污染企业报告其排放并回收某些产品。这项新措施还将向清洁生产者提供优惠贷款和税收减免。此外,要求所有基础设施项目都包括环境影响评估的法律于9月1日生效。
薄弱的环境执法
不过,所有这些法律如果无法执行就毫无意义。建设部、国土资源部和农业部经常在土地使用和排放法规导致项目延迟时,推翻权力较小的国家环境保护总局的决定。尽管法律为空气和水的清理设定了广泛的目标,但对污染者的处罚往往只是轻描淡写。此外,法律的措辞往往模糊不清,难以实施。“即使是执法机构也常常不确定如何适用立法,”安瓦尔说。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与中国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有关。在富裕地区面临繁重法规的工厂,往往会迁移到贫困地区,那里的当局更关心就业和税收,而不是环境。例如,面对严格的新地方反污染法律,江苏省的纸厂和化工厂近年来已将生产转移到内陆的江西省。“有法规是一回事,但执行它们又是另一回事,”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代表布鲁斯·穆雷说。
更糟糕的是,对于每一个进步,中国似乎常常在后退两步。即使在国有大型工厂的污染问题开始得到解决时,规模较小、监管较难的私营企业却在造成环境困扰。这包括从遍布大陆的无监管煤矿,到位于安徽省洪水易发的淮河沿岸的纸厂和染料厂。此外,中国的农民在田地上使用越来越多的农药和化肥。这些毒素的径流——以及未经处理的污水——往往渗入饮用水中。
随着消费者变得更加富裕,他们的污染也在增加。汽车交通和汽车排放增多,消费品购买带来的垃圾增多,快速增长城市的污水增多。因此,珠江三角洲及其他地方的工厂产生的有毒废物激增。
但是,正如世界其他地方一样,生活水平的提高也导致新中产阶级成员呼吁更加关注环境。报纸越来越频繁地报道这个问题,独立的环保组织也在不断涌现。随着北京的领导者努力平衡发展需求与清理环境的迫切性,可能正是公民们引领了这一进程。
来自西宁的德克斯特·罗伯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