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救援 - 彭博社

印尼的龙派村距离省会坦戈红德有三个小时的颠簸车程，沿着坑洼的土路，这个位于婆罗洲的河镇与一个世纪前几乎没有变化，当时这里是约瑟夫·康拉德的《洛德·吉姆》的背景。当地的自然保护协会代表阿古斯·赫里扬托进行了这次颠簸的旅程，目的是说服村民们接受一个计划，砍伐附近郁郁葱葱的森林。在昏暗的单灯光下，阿古斯向聚集在高脚屋里的村长们讲述一个由伐木收入支持的信托基金，这个基金将为村民们提供新道路、医疗诊所和发电机。阿古斯表示，未来的伐木将以谨慎和环保的方式进行。

村民们听着这个提议，但仍然保持怀疑。三年前，该地区的居民驱逐了想要进行伐木的公司——苏玛林多·莱斯塔里·贾亚——因为对支付和不当砍伐珍贵树木的争议。“如果苏玛林多惹麻烦怎么办？谁来决定惩罚？”教师西蒙·帕丹在猪和鸡在房子下面觅食时问道。阿古斯解释说，信托的透明度将保护免受不当行为的影响。经过两个小时和数支丁香香烟后，龙派的长者们同意派出五名代表参加四天后更正式的会议。在那次会议上，他们选举了一个委员会来管理信托基金，并希望在年底前达成正式合同。

这里似乎存在脱节。印度尼西亚因其雨林的肆意破坏而闻名。而现在，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伐木公司之一与一个西方环保组织结盟，以便与贫困村民和睦相处？没错。在那个高脚屋里发生的事情是全球化的另一个迹象，这次是一个复杂的舞蹈，涉及西方消费者、跨国公司、环保活动家、原住森林居民和当地财团。目标是将盈利动机与制止森林惊人退化的需求结合起来。这个努力无疑是一个长远的目标。但迫切需要采取一些行动，而这正是在婆罗洲开始的。

苏马林多的交易间接受到环保组织积极宣传的推动。这些组织对大型西方零售商施加压力，例如家得宝、宜家和金科，要求他们停止从不遵循可持续做法的公司购买木材、纸浆和纸张。这些零售商现在对通过支持森林的掠夺来激怒消费者感到谨慎。因此，他们与活动家合作，以确保他们只获得“优质”木材。目标是：利用市场的力量来实现政府多年来无法完成的事情——拯救印度尼西亚一些受到威胁的自然资源。“我们可以给伐木公司提供管理森林的激励，”自然保护协会亚太森林项目主任奈杰尔·赛泽说。在某些地区，这开始见效。苏马林多因害怕失去进入美国和欧洲的丰厚市场而开始改善其伐木方式。

亚马逊模板？

这一倡议仍然任重道远。Sumalindo的销售额为1亿美元，仅占印度尼西亚总木材出口的一小部分。而该公司正在与自然保护协会合作，管理其三处古老森林木材特许权中的两处，是为数不多的采取低影响伐木措施的企业之一。尽管如此，如果印度尼西亚的努力成功，它可能成为拯救东南亚森林以及亚马逊流域和西伯利亚广袤森林的模板。

可持续伐木运动没有太多时间。许多岛上的大树已经被砍伐，印度尼西亚的伐木工人每年继续毁灭一个相当于瑞士一半面积的区域。环保人士警告，如果不发生戏剧性的变化，婆罗洲的野生猩猩、太阳熊和云豹可能在未来10到20年内灭绝，许多其他在地球上最丰富的生态系统中繁衍生息的稀有热带物种也可能被摧毁。一个吸收温室气体并减缓全球变暖速度的热带森林也可能消失。森林消失后，成千上万的印度尼西亚伐木工人将失业，环境将受到严重破坏，几乎不可能恢复用于其他商业用途。“森林的破坏是不可思议的，”林业部最高级别的公务员Wahjudi Wardojo说。“我们必须停止这一切。”

Sumalindo在Long Pai的外展活动只是该公司更广泛努力的一部分。在另一个计划中，自然保护协会与家得宝和一家英国政府援助机构合作，计划在年底前开始追踪从树桩到商店的木材。在这一系统下，将在Sumalindo的一处森林特许权中实施，木材和板材将贴上条形码，允许买家确定他们的木材是否以可持续的方式采伐。“人们在问我们在做什么，以避免对世界的森林砍伐造成影响，”家得宝木材销售副总裁Ron Jarvis说。“我们没有答案。”

这个想法是促进合法木材，而不是打击非法木材。自然保护协会希望创造一个“好”木材的市场——以可持续的方式砍伐并得到当地人民同意的木材。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所罗门群岛，一个更为温和的追踪项目使木材出口的税收大幅增加。“这个系统将会引发变革，”环境和林业工程公司URS Forestry的顾问格雷厄姆·阿普尔盖特说，他参与了这个追踪项目。

大锤与锯子

在家得宝和自然保护协会提供胡萝卜的同时，更激进的环保主义者则挥舞着大棒。雨林行动网络和国际绿色和平组织认为，如果消费者停止购买印尼木材产品，森林将会得到更好的保护。他们认为，非法印尼伐木的规模如此庞大，政府腐败如此普遍，即使是合法特许经营的做法也如此破坏性，以至于自然保护协会提出的改革没有机会。位于旧金山的雨林行动执行董事迈克尔·布鲁恩表示，他的组织支持“大锤方法”，并在过去两年中推动对印尼木材产品的全面抵制。尽管该组织原则上支持记录木材来源的努力，并最初敦促家得宝追踪其木材，但他们认为印尼的原始森林伐木是不可持续和不可接受的。“现在不是进行小修小补以建立良好生产小立足点的时候，”布鲁恩说。

IKEA：不需要柚木，谢谢

这样的呼吁正在产生影响。例如，尽管家得宝参与了自然保护协会的项目，但自2000年以来，该零售商已将从印度尼西亚采购的木材减少了超过四分之三。2002年初，美国森林与纸张协会（American Forest & Paper Assn.）表示，其成员将不再购买非法木制品，并特别指出印度尼西亚是一个特别关注的问题。家具零售商宜家要求其所有热带硬木必须在获得森林管理委员会（Forest Stewardship Council）批准的地区砍伐，该委员会是一个德国组织，向遵循可持续做法的公司颁发批准证书。宜家在2001年10月停止了对印度尼西亚柚木的采购，此前当地村民与一家国有供应商在爪哇就树木的所有权发生了冲突。“我们没有其他选择，”宜家的林业协调员帕尔·斯滕马克（Pär Stenmark）说。“我们对此感到遗憾，但这表明森林管理委员会的认证系统正在发挥作用。”

抵制正是苏马林多（Sumalindo）试图避免的结果。公司官员担心，如果他们不改善伐木做法，可能会失去进入美国和欧洲的机会，而这两个市场占苏马林多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而被环保人士列入黑名单所造成的企业损害可能远远超出苏马林多本身。该公司属于印度尼西亚最大的木材帝国之一，由家族控制的哈斯科集团（Hasko Group）拥有，年销售额超过3亿美元。对苏马林多的抵制很可能会蔓延到整个集团。

苏马林多确实显示出想要改变的迹象。如果与龙派村民的协议达成，来自该村及附近四个村庄的人们将帮助监测公司的伐木行为。作为交换，该公司将向1000名村民支付每立方米木材约1.80美元的费用——这将为今年的收获带来约35,000美元。“是时候让印尼的伐木行业主动以可持续的方式利用森林了，”苏马林多莱斯塔里贾亚的总裁阿米尔·苏纳尔科说。

苏马林多还在其运营的其他部分采取更好的伐木做法。在距离龙派200公里的一个木材特许经营区，它与德国和美国的专家合作，尽量减少对森林的损害，并正在获得森林管理委员会的认证。在一个利润微薄且波动的行业中，这可能是昂贵的。认证的三周评估费用约为50,000美元。非现金成本最终可能会更高：在生态学家确定这些区域特别有价值后，苏马林多不得不同意不砍伐约86,000公顷的土地——这几乎是其一个特许经营区的三分之一。该公司在其他地区可能面临类似的限制。

在现在获得认证的伐木地点，苏马林多采取多种措施来减少影响。这些措施包括一条价值50万美元的空中索道，将木材从陡峭的山谷中提升，而不是通过森林拉动——这可能导致侵蚀。但大多数技术更为低科技。自然保护协会的专家教伐木工如何砍伐树木，以便树木更靠近道路，从而通过减少拖拉来最小化对森林地面的损害。他们还建议不要用推土机穿过森林的浓密灌木丛，以到达最高的树木。

Sumalindo的方法与其他公司的方法——尤其是那些国有公司的方法——之间的差异非常明显。在苏马林多土地的边界之外，位于婆罗洲最重要的水源之一的地方，有一家由政府拥有的伐木公司PT Inhutani的特许经营权。大部分土地已经被砍伐。满是侵蚀热带土壤的沟壑紧邻着道路。部分原因是更为密集的伐木，五年前，大片土地上发生了野火。该公司拒绝发表评论。

更糟糕的是偷猎者。这些非法伐木者肆无忌惮地砍伐，常常在主要道路旁明目张胆地工作。他们可以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内砍倒一棵100年的树。在流经该地区的塞嘎河岸边，约有300根等待运输的木材缺乏任何识别标记——这是非法砍伐的明显迹象。根据印度尼西亚官员和环保组织的说法，这些木材大多被走私到马来西亚，在那里只需支付小额贿赂即可进口。印度尼西亚希望马来西亚能更加努力地确定其木材来源，并根除非法行为。一位马来西亚高级官员表示，他的国家非常重视走私问题，并指出马来西亚已禁止从印度尼西亚进口某些木材。然而，许多木材仍然通过。印度尼西亚林业部的Wahjudi表示：“非法伐木是我们的责任。但没有其他国家的支持，这毫无意义。”

走私以另一种方式影响印度尼西亚：该国每年损失估计5亿到10亿美元的税收。因为合法的印度尼西亚伐木者缴纳税款并转嫁成本，国内的木材厂必须为合法木材支付每立方米300-330美元。相比之下，购买大量走私进入马来西亚的印度尼西亚木材的中国木材厂，即使在加上运输和走私成本后，每立方米只需支付230美元，印度尼西亚的行业和政府官员表示。“市场可以发出一些信号，但除非像中国这样的国家加入，否则你不能指望太多，”最近在日本住友林业工作近40年的小林纪之说。

追踪的激励措施

商业与非政府组织之间的合作是一项高风险的企业。尽管印度尼西亚去年将伐木许可证减半，但非法伐木仍在继续。而且，即使是印度尼西亚的大多数合法伐木也并不是可持续的。如果像Sumalindo与Long Pai之间提议的协议这样的合同成为常态，村民将有底线激励来确保所有被砍伐的木材都被记录在案。新的追踪系统应该确保木材可以被追踪。而来自自然保护协会的专家的亲身参与可能有助于改善做法。

但如果其他公司——和国家——不参与，这项努力就注定要失败。消费者在西方是否关心他们的木材来源，并愿意为不破坏古老雨林的知识支付稍微的溢价，仍有待观察。如果这项努力不成功，地球森林的另一个角落将永远消失。“我们正在挣扎，”Wahjudi说。“我们的时间非常有限。”绝望的时刻需要创造性的解决方案，而印度尼西亚允许环保人士与大木材公司合作并进行监管的实验似乎是最好的希望。

来自印度尼西亚Long Pai的Mark L. Clifford，东京的Hiroko Tashiro和亚特兰大的Anand Nataraj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