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率的代价 - 彭博社

美国劳动市场到底发生了什么？商品和服务的需求是多年来最强劲的，利润也在飙升。公司们再次开始投资新设备，同时开始补充他们耗尽的库存。然而，他们并没有像以往经济复苏时那样挂出“招聘”的招牌。如果过去的商业周期可以作为参考，那么到现在为止，强劲的GDP增长——2003年下半年为6%，而当前季度普遍预期为5%——应该每月创造超过200,000个就业岗位，以帮助恢复自2001年初经济衰退以来失去的270万个职位。

但是看看政府的2月份就业报告。在3月5日发布的几天前，经济学家们自信地预测新增125,000个工资岗位——与以往的复苏相比，这个数字算是温和。然而，几乎所有相关人士都感到震惊的是，美国上个月仅创造了可怜的21,000个就业岗位。在经历了两年多的经济复苏之后——自去年9月工资岗位开始回升以来，仅创造了364,000个新职位——那种强劲就业增长即将到来的说法开始显得空洞。普林斯顿大学的劳动经济学家艾伦·B·克鲁格说：“就业增长如此疲软令人感到惊讶。”

那么，短缺的原因是什么呢？对于越来越多对前景感到焦虑的美国人来说，罪魁祸首显而易见：制造业以及日益增多的白领工作的外包或离岸转移。在总统选举年，这并不令人惊讶，政治家们正在火上浇油。尽管他们加大了对外包的言辞攻击，但许多人却急于提出立法，试图使公司将工作转移出美国变得更加困难和昂贵。

**最精简生存。**但是，如果将工作外包到印度、中国和其他低工资中心导致了过去三年美国的一些失业，这并不是弱就业市场的主要原因。相反，自经济衰退结束以来，美国公司持续能够每年挤出约5%的生产力增长，对就业形势产生了更大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得益于90年代末的技术狂潮，现在更广泛的行业正在寻找比以往更有效的方式来提高员工的工作效率。这意味着，长期以来制造业的招聘短缺，正在成为零售、金融、运输等服务行业的现实——这些行业占美国就业的80%。克利夫兰的帕克汉尼芬公司首席运营官尼科拉斯·范德斯蒂格说：“不要惊讶于人们在经济扩张时并不急于招聘更多员工。”自2000年以来，他的公司通过精简采购等流程裁减了7,675个职位，即使销售额略有上升，导致过去两年每位员工的销售额增长了14%。他补充道：“如果有哪个时刻是提高生产力的时机，那就是现在。”

其他强大而变革性的力量也在发挥作用，重塑经济，并暗示就业增长可能不会像1990-91年经济衰退后那样恢复。中国作为低工资强国的崛起，增强了全球竞争，迫使美国公司变得更加高效。同时，日益壮大的投资者阶层对利润的要求加大了企业保持低成本的压力。医疗福利的飞涨成本也使得公司在增加员工方面更加犹豫。最后，过去三年的政治和经济冲击——股市崩盘、恐怖袭击、企业丑闻和伊拉克战争——在高管层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不确定性和谨慎。

困扰经济学家的事实是，过去的高增长、高生产率时期——比如说60年代中期或90年代末——与强劲的就业创造相吻合。考虑一下，从1997年到1999年，经济年均增长4.5%，生产率增长急剧加快，每月创造264,000个就业岗位。那么，为什么这次情况却不一样呢？

事实是，美国经济在过去十年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个关键的区别是对企业施加的压力的强度和广度。但更重要的是，出现了新技术，使公司能够满足竞争和削减成本的新要求。随着创新带来了越来越便宜的计算能力和新的使用方式，资本相对于劳动变得越来越便宜。对新型节省劳动力的高科技设备的投资回报率飙升。考虑到劳动占制造和销售产品成本的约三分之二，今天全球经济中更高的劳动生产率相当于企业的生存。因此，生产率现在的增长速度甚至比90年代末还要快。而这次它是真正的就业杀手：年生产率增长每增加一个百分点，约会导致130万个就业岗位的流失。

到目前为止，压力在制造业中最为明显，无论是传统工厂还是新经济巨头。增加的外国竞争迫使三大汽车制造商以低成本设计和工程新车。通用汽车公司（GM）过去曾为不同的全球市场制造中型车，使用多个平台。现在，这家汽车制造商在一个德国设计的平台上生产四款不同的中型车。因此，通用汽车不需要在美国雇佣更多的设计师和工程师；相反，它在过去三年中每年削减美国的薪资员工10%，目前仅剩40,000人。同时，科技设备制造商思科系统公司（CSCO）也在提高其生产率，将与互联网相关的节省从1999年的6.5亿美元增加到最新财政年度的21亿美元。思科表示，只有当其每位员工的销售额达到70万美元——在最近一个季度达到了每位员工63.2万美元——它才会考虑大规模招聘。

现在，广泛的服务行业，甚至小型企业，都在努力实现类似的效率提升。尤其是在零售业，这个行业雇佣了近12%的美国工人。从百货商店到加油站再到餐馆，零售商现在能够以每位员工比五年前多出35%的商品和服务量出门，这意味着所需的工人数量大大减少。举一个例子，家得宝公司（HD）在其1,707家美国门店中几乎有一半设有自助结账柜台，使其能够将多达1,000名收银员调到销售区。这一转变帮助推动了去年每工时销售额增长了4%。另一个重要因素是：通过电子商务网站转移的商品数量激增，这些网站取消了销售人员、补货员、收银员和传统零售所需的其他岗位。

创造性破坏。 不仅仅是公司从过去一年中投入的设备中获得了效率。更重要的是，他们仍在从90年代获得的技术中挤出生产力提升。许多公司继续寻找将技术整合到生产和分销过程中的新方法，并让客户利用这些技术进行购买。西南航空公司（LUV）在90年代对其预订系统进行了重大技术投资，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乘客在线订票，正在关闭其九个预订中心中的三个。此外，早期的投资现在正在促进自助服务亭的新投资。这些举措的结果是：即使折扣航空公司的机队从375架增长到388架，其工资单也从33,705人减少到32,847人。

对于考虑招聘的公司来说，他们越来越面临一个长期困扰其欧洲竞争对手的情况：员工福利成本的飙升使得公司在绝对必要的情况下才会增加员工。福利成本因高昂的医疗保险费用和恢复资金不足的养老金计划而上涨了6.5%，与一年前相比。经过通货膨胀调整后，这是有记录以来的最快增速。如果一家公司能让三个人完成四个人的工作，那就少了一份医疗保险费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红木城的无线软件公司Openwave Systems Inc.的首席执行官唐·利斯特温表示，福利成本的上升导致公司在招聘上有所保留，并将工作外包。节省福利费用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公司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临时工。根据劳工部的数据，在过去六个月中，临时工作占所有就业的不到2%，但却占整体工资增长的约三分之一。

临时工的增加也反映了美国劳动力的新灵活性。公司现在谈论的是“及时”劳动力，而不是“及时”库存管理。然而，这种增加的灵活性，加上快速的技术变革，促进了创造性破坏的过程——在短期内摧毁工作，但在长期内使经济更强大。与欧洲不同，欧洲由于工会力量更大使得劳动市场更加僵化，美国公司更容易进行招聘和解雇。但在这个商业周期中，劳工部的净月度就业数字所反映的解雇和招聘的模式却截然不同。

闲散青年。 问题不在于被裁减的工作总数；它们并没有比过去的周期更高。相反，取代失去的工作岗位的新增工作数量远低于通常情况。这意味着：在2001年经济衰退期间和之后看到的生产力增长中，更多是永久性的。异常强劲的生产力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其他劳动市场指标，特别是失业救济申请的周数，往往高估了就业增长。

考虑到新工作稀缺，为什么失业率从去年六月的6.3%的高峰降至二月份的5.6%？主要是因为人们正在退出劳动力市场，这减少了推动失业率下降所需的就业增长量。劳动力参与率——即在工作年龄人口中，正在就业或寻求工作的人所占的百分比——已降至甚至低于1990-91年经济衰退期间的水平。然而，几乎所有的下降都发生在16至24岁年龄组，而25岁及以上的参与率则保持稳定。

年轻且缺乏经验的人，在经济繁荣期间被吸引进入就业市场，现在并不是公司所寻找的对象。尤其在金融行业，这一点尤为明显。在这次复苏中，华尔街公司在招聘时更加挑剔，寻找经验丰富、高生产力的银行家、交易员和经纪人。“通常，在复苏的这个时候，行业会招聘成千上万的年轻人，”华尔街薪酬顾问公司Johnson Associates的创始人艾伦·M·约翰逊说。“这次情况截然不同。”在科技领域，这一点尤为真实：雷曼兄弟公司（LEH），和许多其他公司一样，正在自动化诸如工资和其他行政职能等基础工作，同时将软件维护和测试工作转移到印度。

这又回到了外包这个棘手的问题。没有人怀疑它正在产生影响——尽管确切的影响有多大很难说，因为没有好的数据可用。虽然一些人将这个数字估计得更高，但Forrester Research Inc.估计在过去三年中失去的270万个工作岗位中，只有30万个是由于外包造成的。

然而，同样的问题在1990年代的失业复苏中也出现过。“我的直觉反应，”普林斯顿大学的克鲁格说，“是外包的数量没有发生显著变化，但受到影响的职业类型发生了变化。”现在，白领工作越来越多地被外包——这是在以往的商业周期中没有发生的。人们担心，随着这一趋势的蔓延，更多的工作岗位最终将面临风险。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研究人员最近估计，美国劳动力中大约有11%是脆弱的。

小企业在经济中创造了大部分新工作岗位，也开始参与外包的行动。如今，越来越多的企业家使用外部帮助。虽然确切的数字难以获得，但位于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的咨询公司Cutting Edge Information Inc.的一项研究发现，90%的美国企业现在都外包一些工作——尽管其中一些是在本地完成的。这其中有些可能是暂时的，但大多数就业观察者认为，即使在经济复苏的情况下，小企业也将继续寻求外部帮助，因为它们面临着与大公司一样的持续降价压力。“这不仅仅是一个暂时现象，”芝加哥投资银行Griffin, Kubik, Stephens & Thompson Inc.的首席经济学家布赖恩·S·韦斯伯里预测。

但是如果外包在长期内带来潜在挑战，那么在即将到来的一年中，生产力将是就业前景的关键。随着复苏的加速，效率提升的步伐总是会放缓，但没有人真的确定会放缓多少。问题在于公司能在不扩充员工的情况下，满足这一大幅度的需求增长多久。“我们正接近一个点，企业必然需要雇佣更多的人，以维持他们所看到的产品和服务需求的增长，”财政部长约翰·W·斯诺对商业周刊表示。根据历史判断，企业不能再如此依赖劳动力太久。然而，问题在于，在这个不寻常的商业周期中，历史很少能提供一个可靠的指导。

詹姆斯·C·库珀

与凯瑟琳·马迪根和艾米莉·索恩顿在纽约，里奇·米勒在华盛顿，迈克尔·阿恩特在芝加哥，温迪·泽尔纳在达拉斯，彼得·巴罗斯在加利福尼亚州圣马特奥，迪恩·福斯特在亚特兰大，以及各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