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中东的模范经济？ - 彭博社

阿卜杜拉·法特赫（Abdollah Fateh）经营伊朗最大的互联网服务提供商之一，几乎是一项24小时的工作，他必须努力让客户满意，同时从政府那里争取更多的电话线路。但最近，这位看起来疲惫不堪的法特赫，作为Pars Online的总经理，抽出时间在德黑兰一家受欢迎的中餐馆Monsoon用餐。31岁的法特赫在波士顿长大，但在1995年回到伊朗。无论多么疲惫，他一点也不后悔离开舒适的美国。“我可以在这里有所作为，”他说。

法特赫无疑引起了轰动。Pars Online的标志在德黑兰的出现频率与已故革命领袖霍梅尼（Ayatollah Ruhollah Khomeini）的愤怒面孔一样常见。Pars Online的业务在过去三年中增长了十倍，客户估计达到120,000人。法特赫和他的合作伙伴马吉德·埃马米（Madjid Emami）并不是唯一在国内找到良好商机的伊朗企业家。德黑兰证券交易所为截至3月的年度投资者提供了130%的收益，并持续上涨，而从汽车到信息技术等各类企业都在蓬勃发展。“你可以在这里每年翻倍[你的业务]，”32岁的伊朗女性莫杰赫·阿贝迪（Mojdeh Abedi）说，她五年前放弃了在巴黎的法律职业，回到德黑兰管理一家新兴的食品添加剂公司。

这是中东最奇怪的悖论之一。美国入侵伊拉克的一个目标是将巴格达变成一个区域经济的典范。但难道伊朗，这个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所称的邪恶轴心的创始成员，最终会承担起这个角色吗？

这是一种明显的可能性。来自德黑兰的商业顾问Atieh Bahar的常务董事Siamak Namazi列举了几个因素，如果该国领导人运用得当，可能会导致伊朗持续的增长。首先，伊朗拥有该地区最大的市场，人口为6900万。高油价为伊朗提供了可观的收入（图表），而该国还有巨大的天然气储备可供工业项目开发。

务实的保守派。 迄今为止，伊朗因美国制裁而缺乏商品、外部资本和技术。到目前为止，外国投资一直很少——最近每年仅约20亿美元。但当地企业家表示，越来越多的区域大型集团开始对投资美国感到谨慎，正在开始关注伊朗。“我们处于40年来最好的位置；唯一可比的经济体是中国。如果我们能解决我们的政治和社会问题，我们可能会实现两位数的增长，”伊朗最大汽车制造商伊朗霍多罗柴油公司的经济学家兼市场副总裁Saeed Laylaz说。

由于高油收入、丰沛的降雨和1979年革命带来的经济限制逐渐放松，该国已经连续四年实现了5%左右的增长。不久前，伊朗还是一个真正的破产国家，苦于偿还债务。现在，其外部账户已得到控制，贸易余额为盈余，外汇储备达到350亿美元。政府还通过私有化航运、汽车和其他资产在内部筹集资金。

确实，由于改革派候选人的取消资格和其他强硬手段，民主在二月份的议会选举中遭受了重创。但商界对一群务实的保守派在议会中掌权感到满意。这些保守派包括一些商人和企业家，他们比那些脾气古怪的神职人员更关注经济问题，他们希望通过改善经济来保持权力。“右翼希望通过产生可见的、切实的变化来修复形象，”纳马齐说。

这些政治家对经济的关注让许多伊朗人感到惊讶和宽慰，他们担心社会自由会受到限制。在北德黑兰，精英们生活和工作，女性仍然在头巾下露出头发，单身男性表示，他们可以带女友在月光下骑马，而不必担心被警察拦下审问。“与大多数人预期的不同，社会问题没有发生重大变化，”《 Resalat》的编辑委员会成员阿米尔·莫赫比安说，这是一份领先的保守派报纸。“在议会中获得多数席位的人是温和的保守派。”

看看在选举中表现最佳的团体的纲领，该团体被称为阿巴德甘，或伊斯兰伊朗发展联盟。该团体的文件呼吁“尊重隐私”和“赋权女性”，并承诺减少“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唯一的坚定要求似乎是宗教领袖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保持最高权威。

商业领袖认为，议会中的保守派多数和明年可能选出的保守派总统可能会结束国会与保守派主导的监护委员会之间的僵局，而后者阻碍了许多改革立法。商界人士还认为，保守派将面临改善生活水平的压力。政府希望提供更多的移动电话容量，以降低黑市上每个订阅服务高达1000美元的天价。最近与由土耳其电信公司（TKC）领导的一组签署了一项移动电话协议。

德黑兰的商界甚至对胜利的保守派将通过结束与美国之间看似无尽的对峙来巩固其地位充满希望。这一举动将受到欢迎，正如强硬派总统理查德·尼克松能够打破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僵局，只有伊朗的保守派才能安全地与“大撒旦”达成协议。但很难说双方是否能找到克服25年敌意的方法。最近的争议点是：伊朗与美国及国际社会在其核计划上的争执。尽管去年秋天英国、法国和德国促成的伊朗与国际原子能机构之间的协议允许对伊朗核资产进行加强检查，缓解了紧张局势，但并没有结束这一困境。

**共享美国利益。**尽管核紧张局势，乐观主义者指出，美国和伊朗在许多地区利益上有共同点。伊朗厌恶阿富汗的塔利班和伊拉克的强人萨达姆·侯赛因，并对两者的推翻表示赞赏。从那时起，伊朗政府鼓励当地企业向这两个国家提供从燃料到水泥的各种商品。虽然一些伊朗派别可能在伊拉克的动荡中发挥了作用，但主流希望邻国恢复平静，以加快美国军队的撤离。伊朗人认为，一旦美国人离开，亲伊斯兰共和国的什叶派政府将上台。在接受商业周刊采访时，伊朗副总统穆罕默德·阿里·阿布塔希对反叛的伊拉克神职人员穆克塔达·萨德尔表示轻蔑。副总统表示，萨德尔的捣乱“为美国人在伊拉克留下提供了理由”。

`墨水从未干涸’。 德黑兰在国内也有很多工作要做。经济需要更多的改革。每年有数十亿用于从小麦到进口汽油的补贴。非石油产品的出口疲软，贸易壁垒使得亏损的工厂得以继续运营。政府部门和被称为 bonyads 的宗教慈善机构控制着估计50%或更多的经济活动。经济政策仍然是在费力谈判的五年计划中制定的。即使政府将商业单位交给私人手中——就像去年的13亿美元国有资产出售——它通常仍通过养老金基金或其他公共机构保留大额股份。

私人投资者虽然在官方上受到欢迎，但面临着一系列令人畏惧的障碍。德黑兰的外国商业界喜欢说“合同上的墨水从未干涸”。在关键的石油行业，这种说法更是如此，伊朗在谈判中开出的条件如此苛刻，以至于很少有国际公司愿意签约。由于对与英国的殖民经历心存阴影，伊朗禁止给予外国公司石油权利的交易。石油公司只能在伊朗以称为回购的交钥匙、固定回报的安排参与。

伊朗为这些政策付出了代价。自1979年革命以来，石油行业几乎没有找到足够的投资来遏制产量的长期下降。行业消息人士称，自1970年代末以来没有重大发现。伊朗还在与卡塔尔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后者在两国共享的巨大天然气田的开发速度远远超过伊朗。尽管如此，伊朗的油田仍然具有吸引力，日产接近400万桶，并拥有世界第二大天然气储备。荷兰皇家壳牌集团（RD ）和道达尔（TOT ）正在谈判大规模液化天然气项目，道达尔和BP PLC（BP ）仍对一个名为Bangestan的油田感兴趣。

政府在经济中无处不在的角色也提供了许多腐败的机会——从税务评估员接受常见的金币礼物到内部人士在大合同上收受贿赂。企业家们表示，如果有什么的话，对小费的需求正在变得更加普遍。“我们无法顺利运营我们的业务而不支付贿赂，”货运公司Traf Co.的首席执行官Nazila Noebashari说。

障碍巨大——这使得私营部门逐渐获得进展显得更加了不起。私人公司已获得银行许可证，企业税已降至25%，贸易也已实现自由化。“他们正在缓慢改革，从微观层面开始，”总部位于华盛顿的咨询公司PFC Energy的首席经济学家、长期研究伊朗经济的Fareed Mohamedi说。“他们现在需要的是解除制裁，以便各种投资者可以毫无顾虑地进入。”

其中一个令人鼓舞的故事是Parviz Aghili的传奇，他是美国银行业的老兵，多年来努力说服伊朗当局授予他一家私营银行的许可证。Aghili终于在2001年底获得了批准，现在他似乎几乎被Karafarin Bank的服务需求所淹没。该银行的资产已飙升至4亿美元，并获得了1000万美元的世界银行贷款的印章。在去年的首次公开募股后，该公司的股价已增长了三倍多。你会认为Aghili会感到欣喜若狂，但相反，他担心他的投资者最终会失望。“这些人期望高回报，”他解释道。

Aghili希望政府在油价下跌之前锁定改革，以免剥夺政府补贴经济的现金流。一项主要改革将是拆除大部分阻碍外国竞争的贸易壁垒。例如，汽车进口的限制导致伊朗汽车工业的巨大增长，今年将生产约一百万辆乘用车，而1989年仅生产12,000辆。“毫无疑问，我们多年来一直在一个封闭的市场中工作，”伊朗第二大汽车制造商Saipa Corp.的总裁Ahmad Ghalehbani说，他位于德黑兰外的工厂今年将生产265,000辆起亚、雪铁龙（PEUGY ）和日产（NSANY ）汽车。

像Saipa这样的公司正在努力提高生产力，正如他们的工人所说。“不久前，37个人每天生产10辆车。现在我们只用16个人就能做到，”26岁的装配线员工Mehdi Kushesh Safa抱怨道。然而，商业领袖担心，随着全球经济压力的增加，他们将无法继续运营。

政府的战略似乎依赖于逐步向外部世界开放。根据Ghalehbani的说法，汽车的关税将从去年的220%逐步降低到今年的140%，明年的100%。同样，外资银行似乎也可能在2006年能够在伊朗开设分行。但德黑兰政权不太可能冒险增加失业率，官方失业率为15%，实际上可能更高。

新兴资本家。 进展可能缓慢，但船似乎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政策制定者不断推动国有公司的私有化，以提高效率并限制贿赂的范围。“我们的研究表明，经济腐败对伊朗的投资产生了[负面]影响，”经济学教授和新当选的议员Davood Danesh-Jafari说。“通过减少政府在经济中的角色，将减少腐败的机会。”

私有化的推动为股票市场提供了丰富的素材，因为像汽车制造商Saipa这样的首次公开募股（IPO）进入市场。德黑兰证券交易所的大厅每天都挤满了投资者。一些人，比如42岁的工程师Shahab Mousavi，已经辞去了工作，全职进行交易。“我非常满意，”他说。“有时我能赚100%，有时200%。我喜欢的是我可以随时兑现。”

交易所秘书长Hussein Abdoh Tabrizi认为，通过在其他城市提供交易场所来鼓励这些新兴资本家是很重要的，以便公众能够感受到投资的乐趣。他正在寻找一种方法，让外国投资者参与其中——也许通过设立不同的股份类别。

而Tabrizi正在努力根除内幕交易和其他缺陷。他承认私有化尚未完成，因为政府或宗教实体通常仍然持有股份。“但只要我们能将政府管理者与这些资产分开，这就无关紧要，”他说。如果从长远来看，他可能是对的。

作者：Stanley Reed，Babak Pirouz在德黑兰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