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在俄罗斯套马的牛仔 - 彭博社

罗纳德·里根真的让苏联人感到不安。当他在第一任期内对抗“邪恶帝国”时，他的言辞甚至让俄罗斯的华丽宣传显得软弱无力。作为1980年代在莫斯科的记者，我能感受到里根所引发的厌恶和恐惧。在经历了多年的缓和后，苏美之间艰难的寻找共同点的努力，突然来了这位新总统，命令研发太空武器，武装阿富汗的反苏叛军，并发起冷战的新阶段。苏联人强硬回应，但他们僵化的体制并没有能力再进行一场斗争。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在乌克兰深处一个孤独的火车站，一位年长的警卫悲伤地问：“你们的总统里根为什么要制造这个星球大战？”Почему？” -- 为什么？

看罗纳德·里根如何对苏联施展他的魔力总是令人着迷，他在第一任期内称他们为“现代世界的邪恶焦点”，然后在第二任期内推动军备控制并与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交朋友。有些人认为里根使戈尔巴乔夫成为可能：华盛顿的决心让政治局相信国家需要一个改革者来复兴体制。但苏联人并不需要里根来告诉他们自家后院的腐烂。最终，当然，戈尔巴乔夫对真正改革的坚持最终从内部摧毁了体制——而里根则在戈尔巴乔夫身边微笑并眨眼表示鼓励。

在美国，里根谈论共产主义的阴险本质常常被视为右翼意识形态者的言辞。在莫斯科，决策者们相信他是认真的。共产党报纸（当然，那时所有的报纸都是党报）对这位美国第40任总统的抨击愈演愈烈。他被描绘成一个狂野的“牛仔”，一个“无耻的骗子”，以及“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者”，使用着“希特勒的口号和手段”。漫画描绘他挥舞着一顶斯特森帽，欢快地坐在一枚弹道导弹上。他可能称他们为邪恶帝国，但在苏联的眼中，里根就是邪恶的化身。

俄罗斯人看到美国军费预算的增加，最终以里根的宏伟承诺创建战略防御倡议——更广为人知的是星球大战。虽然许多美国专家怀疑这样的导弹防御系统是否可行——而且它从未被建成——但苏联人并不在怀疑者之中。他们召集将军们召开无尽的新闻发布会，抨击这种“侵略性”举动的疯狂，报纸上充斥着愤怒的批评。

但里根不断提高赌注——苏联人意识到在军事上与他抗衡的成本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苏联经济正在萎缩：军事开支占预算的14%，而经济增长放缓至2.2%——太弱，无法实现国家的经济目标。一次访问苏联商店就能解释这一切：货架上什么都没有。我的家人曾在一家商店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只为购买唯一出售的商品：卷心菜。我们通常避开普通商店，前往硬通货商店，但可选的商品仍然很少：香肠多脂肪少肉；来自保加利亚的罐装发黄番茄；当然，还有更多的卷心菜。底线是：苏联军方无法从民用经济中榨取更多资源来与里根的军备扩张相匹配。

戈尔巴乔夫承担了改革引擎的任务。在苏联的背景下，他认为自己是伟大的沟通者。他经常偏离官方剧本——这是他的前任们从未做过的——以强调某个观点。他打破了协议，与他迷人的妻子莱莎分享了聚光灯。他推出了新政策——公开性（或更大的开放性）和重建（重组）以帮助复兴共产主义。但在与罗纳德·里根的每一次会晤中，戈尔巴乔夫几乎无法匹敌。内部人士告诉我，戈尔巴乔夫对里根在某些谈判中看似昏昏欲睡，但在镜头出现时却瞬间活跃起来感到惊讶。

真正的伟大沟通者知道，与戈尔巴乔夫的峰会是他可以直接向被隔离的苏联公众传达信息的唯一方式。毕竟，即使是苏联电视也有义务报道这些事件。两位领导人的第一次握手发生在一座120年历史的日内瓦城堡外。里根首先到达，冲出门口，在寒冷的天气中没有穿外套，奔下台阶，正好戈尔巴乔夫的豪华轿车驶来。戈尔巴乔夫裹着一件灰色大衣，看起来非常像客人，受到比他大20岁的时尚里根的欢迎。更有趣的是，里根把手臂搭在戈尔巴乔夫的肩上，仿佛在帮助他上楼。所有这一切都在苏联电视上现场直播，这是重塑苏联公众眼中里根形象的第一步。

里根在2年半的时间里与戈尔巴乔夫会面四次。这两位领导人从未在星球大战问题上达成一致，尽管他们确实签署了一项历史性条约，消除了中程核力量。无论是否有实质性的协议，里根利用每一次会晤来帮助撕开铁幕。

使命中的人

里根1988年访问莫斯科（尽管在美国官员看来这只是“微不足道”）向苏联公众展示了一个在使命中的人，即使是在他对手的地盘上。他在莫斯科国立大学对学生们发表了感人的演讲，充满了可能性。“你们这一代人正生活在苏联历史上最激动人心、最充满希望的时代之一，”里根说。“这是一个自由的第一缕气息在空气中激荡、心跳随着希望的加速节奏而跳动的时代。”他在一个修道院赞美西方的自由，称赞“无武装真理的不可抗拒力量。”

突然间，这位在苏联媒体中被痛斥的人出现在数百万苏联观众的电视上，与戈尔巴乔夫一起在红场散步，亲切握手。（戈尔巴乔夫确实曾试图让他处于下风，当时他从一个母亲的怀抱中抱起一个男孩，并要求他与“里根爷爷”握手。）

里根确实与戈尔巴乔夫建立了密切的关系，为历史性的时代结束奠定了基础。峰会后，里根隐约感觉到局势正在变化。“很可能，我们正在进入历史的新纪元——苏联持久变化的时代，”他在离开莫斯科后在伦敦说。也许这是里根唯一一次在共产主义未来问题上被指责为低估。但要给他赞誉，因为他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好地看到了大局。他把握得恰到好处。

作者：乔伊斯·巴纳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