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特别版：与玻利维亚总统梅萨的问答 - 彭博社

在玻利维亚总统府帕拉西奥·奎马多周围的街道上，数百名罢工的公立学校教师在市中心游行，要求不仅提高工资，还要求将外资运营的石油和天然气行业国有化。但玻利维亚总统卡洛斯·梅萨（Carlos Mesa）似乎在他位于宫殿内的低调而优雅的办公室中毫不动摇。

在1970年代末和1980年代初，玻利维亚经历了频繁的军事政变，但在1985年恢复了民主。随后，该国进行了自由市场经济改革，成功克服了恶性通货膨胀，清理了公共财政，并私有化了大部分经济。

但在去年十月，梅萨的前任冈萨洛·桑切斯·德·洛萨达因大规模街头抗议而被迫下台，抗议中有超过70人遇难。为什么？部分原因是玻利维亚人怀疑他们被外资石油公司以低于市场价格出口该国巨大的天然气储备而剥削。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玻利维亚的土著多数群体长期以来受到歧视，自殖民时代以来一直被迫生活在南美洲最贫困国家的贫困中。商业周刊拉丁美洲记者杰瑞·史密斯于5月26日在首都拉巴斯采访了梅萨总统。以下是他们对话的编辑摘录：

问：你们将在7月18日举行公投，询问玻利维亚人是否决定从1996年获得40年特许权的外国公司手中收回对该国巨大天然气储备的部分控制权，并提高特许权使用费。这次公投对维护玻利维亚的社会和平有多重要？

答：

这是至关重要的，因为玻利维亚的经济未来岌岌可危。国际社会想知道玻利维亚是否能够解决这个对经济至关重要的基本问题，即是否决定出口天然气。公投将会在我们的多边关系中打开或关闭大门。它将决定未来我们是否会有来自天然气的潜在收益的前景。

问：许多人认为这次公投将关闭外国投资的大门。

答：

我看不出会发生这种情况的任何理由。我们在公投中提出的问题根本不会改变维持现有投资和产生新投资的可能性或意愿。我们谈论的是一个大商业提案，巨大的天然气量。[跨国石油公司]所需支付的税收增加并不代表玻利维亚的征收态度。而且，[改变对天然气的]产权概念并不意味着国有化。我们不认为我们在关闭投资者的大门。

问：你不属于任何政党，也没有自己在国会的代表团。如果公投通过，你将如何就新的碳氢化合物法达成共识？

答：

提议的碳氢化合物法现在已经相当成熟，但我们会根据公投结果进行调整。公投中提出的问题非常明确。对50%[提议的天然气生产附加税]的解释可以是灵活的，但对在玻利维亚进行天然气工业化[以增加价值，而不是未经加工出口]、天然气销售[海外]和为玻利维亚人使用天然气的概念是绝对明确的。

谁拥有[天然气储备]的问题也非常明确，[玻利维亚拥有它们]，从井口开始。因此，[公投]可以被解读，但我们相信它将支持我们提议的法律。

问：普通玻利维亚人似乎认为这个国家坐拥巨大的天然气财富，却似乎不理解提取这些财富的巨大费用。

答：

我们必须强化这个观念，这需要非常大的投资和努力。国家无法进行如此巨大的投资。一个好的商业交易必须对私人投资者和玻利维亚国家都有利。

问题在于，过去对我们的人民来说是一个非常黑暗的时期。许多财富被带出[国家]，而人民没有获得任何利益。我们必须找到一个公平的妥协。人们必须理解私人投资意味着什么。但投资者必须理解，一个贫穷的国家在等待这些利益进入人民的口袋，改善他们的生活。

问：去年，抗议活动迫使取消了一项价值50亿美元的天然气管道项目，该项目将通过智利港口向美国出口液化气（LPG）。玻利维亚并不是世界上唯一拥有大量天然气储备的国家。如果该国无休止地争论是否应该出口天然气，玻利维亚会失去国际客户吗？

答：

这就是为什么7月18日的[公投]如此关键：时间在快速流逝，世界并没有等待玻利维亚。一旦公投结果出来，我希望答案是“是的”[即应修订碳氢化合物法并征收附加税]，那么我们必须立即开始与投资者谈判，并与墨西哥、阿根廷等国定义[天然气出口]项目。美国的天然气需求充足，因此在相对较短的时间内，我们可以重新考虑[出口到]加利福尼亚市场的想法。但在7月18日之后，我们不能奢侈地保持大门关闭。

问：最近的抗议不仅仅是关于天然气出口，是吗？

答：

目前有几件事情在发生。玻利维亚正经历一个非常困难的历史时刻。天然气问题确实反映了重新制定有利于我们人民的能源政策的必要性。但国家也确实出现了严重的削弱。公民对政府和政治家的信心完全丧失，政党也遭受了巨大的声望损失。我们的人民对参与、成为主角有着强烈的需求——以便国家的多数人能够开始治理和决定事务。

我们的任务是将越来越多的[民众]参与与重建社会与国家之间的关系结合起来。今天国会中[之前被低估的土著群体]的更大代表性就是这一点的体现。这些是传统上被排除在外的社会群体。

但天然气问题也被一些不相信民主的激进少数派作为政治工具，他们想将事情推向不可持续的紧张局势。你每天在街上看到的人是吵闹的“高效少数派”——他们并不代表多数人，但他们组织得非常好。他们利用我政府的哲学——对话，而不是镇压——并试图挑起暴力。这是我们不参与的游戏。

问：政府没有钱给教师们要求的工资增加，是吗？你们的财政赤字今年至少是GDP的6.5%。

答：

绝对不是。这是一种故意的非理性。我试图向全国解释这一点，绝大多数人都明白我们仍然有非常高的财政赤字。养老金改革的成本可能是现代化玻利维亚经济过程中犯下的最大错误。虽然[经济]改革还有其他积极方面，但养老金问题给我们背上了极其沉重的负担。

问：玻利维亚在1980年代和1990年代进行了许多重要的经济改革。在您看来，哪些改革效果良好，哪些没有？

答：

总统[冈萨洛]·桑切斯·德·洛萨达采取的最重要、革命性的措施是“人民参与”。[在1980年代中期他第一次总统任期内的政治改革，分散了权力，并导致更多土著代表当选国会。]这是一个非凡的质的飞跃。自1952年[玻利维亚]革命以来，我认为没有任何如此雄心勃勃或重要的事情来回应人民的要求。

“资本化”[玻利维亚式的国有企业私有化]有其好坏之处。资本化是一个有趣的概念[通过出售国有企业51%的股份所筹集的资金用于社会投资。]由于资本化，我们的天然气储量从5万亿立方英尺增加到55万亿。

这是对[碳氢化合物]法的正确使用，但缺乏足够的透明度。资本化方案过于自由化，这些机制今天受到质疑。我们不需要有一部几乎将我们的资源直接交给投资者的碳氢化合物法。我认为可以以更平衡的方式进行。

问：公投问题之一是询问玻利维亚人是否支持通过智利的管道连接未来的天然气出口，以便与智利谈判可能将智利在近200年前的战争中夺走的太平洋沿岸一段归还给玻利维亚。自那时以来，玻利维亚一直是内陆国。智利拒绝进行这样的谈判。您对取得任何进展有多乐观？

答：

在我的任期内[直到2007年]，恢复我们通往海洋的通道并不是我的目标。这将是过于自负的。当然，这是任何玻利维亚总统都会向往的事情。我确实相信，历史将我们带到了这个关口：海洋通道问题是智利和玻利维亚必须解决的问题。智利必须理解，[区域]一体化，亚特兰大-太平洋一体化，要求解决这个问题。

问：玻利维亚与美国的关系多年来一直与该国作为可可叶大生产国的地位相关联，而可可叶是可卡因的原料。在2002年选举期间，美国大使非常直言不讳，公开批评其中一位主要总统候选人埃沃·莫拉莱斯，他是可可叶种植者协会的负责人。你认为可可根除的问题应该与双边关系的其他方面脱钩吗？

答：

这实际上无法脱钩，因为对美国来说这是一个重要问题。但我相信[美国必须考虑]玻利维亚今天可以发挥的新角色，尤其是它巨大的天然气储备。现在，玻利维亚是能源的战略地点，与美国的关系将具有新的维度。可可很重要，但我认为对美国来说，它的重要性越来越低。玻利维亚的可可不再是供美国消费的。[从玻利维亚叶子生产的可卡因]更多地在欧洲消费。玻利维亚将继续其关于[根除]可可的政策。可可叶应该仅用于传统消费[玻利维亚人咀嚼可可叶以消除饥饿和增强能量，并饮用可可叶茶以减轻高原反应]。

但可可最终在双边关系中的作用将比现在更不重要。如果我们能够多样化关系，我认为双方都会受益。

问：在1980年代初，玻利维亚遭受政治不稳定的困扰，但随后享受了一个稳定的十年。现在，随着最近的骚乱、总统被罢免和每日的抗议游行，情况似乎又变得不稳定。这是一个混乱的时期，还是一个创造性破坏的时期，将会有积极的结果？

答：

这是一个奇怪的情况，因为我得到了70%的人口支持。我是该地区在拉丁美洲所有总统中受欢迎程度最高的两三位总统之一，而在我执政的七个月里，这些支持率没有下降。同时，我面临着其他总统所没有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在街头抗议和来自一个不代表大多数人愿望的少数群体的暴力威胁方面。

大多数人感到害怕，因为他们看到这些团体非常强大。在十月份发生的极端暴力之后，认为我们可以通过[更多]暴力重新建立秩序是疯狂的。我们必须通过道德义务重新建立秩序。这并不容易。这是一个可能需要我整个任期的过程。

我最大的个人挑战将是在我任期结束时，在社会眼中恢复一个可信国家的道德力量。因此，我们仍然面临困难和艰难的时刻。我相信，如果我们赢得公投，我们将在社会眼中拥有更多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