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线特别报道：拉坦·塔塔的试炼与胜利 - 彭博社

在孟买的老堡区，曾是英国人设立商业办公室的地方，有一座名为孟买大厦的宏伟石建筑。它是市值128亿美元的塔塔集团的总部，自1868年以来由塔塔家族经营。如今，掌管这个企业集团的是67岁的拉坦·塔塔，他是创始人贾姆塞季·塔塔的后裔。这位高贵而彬彬有礼的拉坦·塔塔自1991年以来一直担任该集团的主席。

他的任期艰难，但塔塔正在崭露头角。他重组了集团，凭借自主研发的乘用车的开发和推出，挑战了怀疑者，这款车现在是印度第三受欢迎的车型，并将自己从一个害羞、隐居的人转变为一个自信的领袖。

这是一个七月中旬的雨天，塔塔正深陷于塔塔集团众多公司的年度会议季节。就在一周前，他在集团旗舰塔塔汽车的会议上成为明星。在经历了几年的艰难后，该公司表现出色，并因新款印地卡车型向兴奋的股东支付了80%的股息。在会议上，投资者们赞美塔塔，并为他的领导才能作诗，这让主席感到尴尬。尽管如此，他耐心地倾听，以礼貌而稳重的语气表示感谢——这正是股东们所期待的。在与《商业周刊》孟买局长曼吉特·克里帕拉尼的深入采访中，塔塔回顾了他在塔塔集团公司的成长历程、他最艰难的日子、他最近的胜利，以及他现在的梦想。以下是经过编辑的摘录：

问：我上周在塔塔汽车的年度会议上见到了你。你的股东们对你赞不绝口。三年前情况可大不相同。那时他们是朝你扔鸡蛋而不是赞美吗？

答：

不。实际上，在我开场发言结束时，我感谢所有人在我们困难时期与我们同在。是的，三年前确实有不少噪音。事实上，最糟糕的噪音是由一位塔塔的前员工发出的，他站在外面分发宣传单，主张我被解雇。但总体而言，大多数股东对情况表示理解并给予支持。

这是我第二次经历这样的事件，因为我接管塔塔钢铁的第一年，公司的损失非常接近——我们将股息削减了一半，而这正是基于[前董事长]鲁西·莫迪承诺的增长。那次会议气氛很愤怒。但当公司扭转局面时，我们再次提高了股息，补偿了股东，总体上他们觉得我们是公平的。

问：让我们谈谈即将进行的[12亿美元]塔塔咨询服务公司（TCS）的首次公开募股。这对集团除了增加市值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答：

考虑到我们正在进行的IPO规模，市值问题对我们来说是最不重要的。我们并不是为了市值而做这件事，当然也不是为了它给我们带来的现金。我们这样做是因为我们真的相信，TCS作为塔塔公司的一部分而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公司，其业务增长会受到伤害。

在市场上，以一家未知的私营公司的分支进入，并不会给予它与Infosys（INFY）和Wipro（WIT）竞争所需的那种资质。虽然我们会提前获得一大笔现金，但我们放弃了TCS这些年来持续为我们提供的所有利润，随着我们向前发展。

这实际上是关于将一颗宝石展现光芒。我们仍将拥有80%的股份。这只是我们投资组合中将取代它的另一家公司。

问：你们整体战略的一部分似乎是根据你们的愿景国际化运营，另一部分则是关注国内市场的领导地位。TCS在这个大局中适合什么？

答：

在这两个领域。我认为它是为数不多的在国内拥有重要地位的IT公司之一。其次，它将专注于印度以外的增长。我设想在未来几年，以下公司将成为该集团的国际面孔：TCS、塔塔汽车、印度酒店公司，以及在某种程度上，不那么显眼的塔塔电力。[但是]如果你有机会在南非建立1500兆瓦的电力，或者在孟加拉国或马来西亚或其他地方获得一个电力项目协议，为什么我们不考虑塔塔电力在印度以外的角色呢？

问：随着印度进入自由化，一切似乎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1981年你在塔塔工业时的计划，以及1991年你成为董事长时的计划。

答：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1981年的计划早于印度的开放。碰巧的是，当拉吉夫·甘地成为总理时，几乎就像我们合作确定了哪些领域将向私营部门开放！我们希望看看我们能为印度不断增长的经济做出什么贡献。我们现在必须超越高端市场。

我们从印度大麻开始，没有去丰田（TM ）或本田（HMC ）[进行合作]。我们试图在市场的低端做一些事情，现在我们也在尝试在酒店方面做同样的事情。我们现在真的必须关注印度这个庞大的市场，以及其他一些地方，我们可以以良好的价值、优质的产品和服务真正渗透这个市场，满足大众市场的需求。也许不是中国，但在亚洲、东欧和南非的其他地方。

问：企业治理真的会阻碍集团的发展，还是你们最终会从中获得溢价？

答：

我不知道是否会有任何溢价，但这会为我们赢得声誉和品牌偏好。许多人将质量视为成本。质量不是成本——它是收益。如果它能为我们做到同样的事情，那么我们就能在我们的努力中取得成功。我们还没有达到那个阶段。

问：告诉我你进入塔塔集团的经历。当你在美国康奈尔大学完成学业时，你是否意识到因为你是塔塔家族的一员，你得到了这份工作，并且必须满足非常高的期望？

答：

不。大多数人不知道我带着来自美国IBM（IBM ）的工作邀请来到印度，分配给我在印度工作。这是一个为期三年的IBM世界贸易的工作邀请，显然是一个面向市场的职位。

但在最初的几天里，J.R.D. [塔塔，拉坦的叔叔] 对我没有在集团工作感到非常不满。那时，IBM办公室只有一台电动打字机。J.R.D. 要求我提供我的简历，[于是我去了那里] 打了我的简历并交给了J.R.D. 就这样我进入了塔塔集团。我本来不打算留在印度，计划回去。我来印度是因为我的祖母生病了。

问：作为塔塔的一员，和团队合作的感觉如何？

答：

我多次觉得我的名字是个劣势。我的长辈们担心做某事会被指责偏袒一个年轻的塔塔。因此，如果普通员工能贷款买冰箱，我就不能。这是一种反向的情况，所以每个人似乎都对他们为我做的事情非常小心。在很多方面，这对我来说是个劣势。

我怎么克服这个问题？一开始，我选择了顺其自然。我并不觉得自己必须加倍努力来证明自己，但我不能要求任何东西。在两三次的情况下，我差点回到美国，但我从未要求过任何东西。我不知道自己在公司里要去哪里。在那个时候，我宁愿回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去变得越来越困难。

问：你在团队的早期岁月是怎样的？在塔塔钢铁，你铲石灰石并在高炉工作？

答：

我做了很多事情。我并不是被雇来铲石灰石、驾驶起重机或做任何这些事情，但我有机会参与其中。所以我确实铲了石灰石，花时间在车间、在高炉、钢铁车间。我觉得我在那里的时候属于那个车间。我真的和工人们肩并肩，这在以前我是无法做到的。他们把我当作自己人。

我成为了塔塔钢铁的董事长，回到贾姆谢德布尔的塔塔钢铁，走遍了各个车间。有些人走过来对我说：“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工作过。”他们给我送了花。感觉真的很好。那是20年前的事了。这是我获得的东西。它让我与每个人融为一体，因此我今天在车间里也能保持同样的精神。

问：你在1991年后的战略，是你觉得实际上是需要的，还是…

答：

我认为这个集团需要凝聚力，或者换句话说，集团的凝聚力是通过J.R.D.塔塔的个人魅力来维持的，作为家族的族长。在他没有的情况下，没有任何法律或财务上的制度化凝聚力。我担心在他之后，保持团结会很困难。我认为我没有错。他从来不同意我的看法。我们讨论过很多次。

我真的相信，无论是谁接替他的位置——不一定是我——那个人都会很难将这个集团保持在一起。我认为我们需要创造和阐明一些制度化的凝聚力，为此建立一个结构。

问：你最黑暗的时刻和最美好的时刻是什么？

答：

当然，现在是最美好的时刻之一。开发Indica的成功是另一个美好的时刻。当我们在Nelco [消费电子业务]消除了我们的损失时，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做一些事情。集团从来没有支持过它。当时他们并没有把电子产品视为一件大事。

我认为我最黑暗的时刻是在80年代，当时塔塔家族没有支持维持Empress Mills的生存。这是Jamsetji Tata创办的第一家公司。那个时候，集团只需要花费一小笔钱，仅仅63万美元。那确实是一个关键的支持时刻。这让我感到很糟糕，因为我觉得我们让每个人[工人]失望了。

我记得在那一年，这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非常幼稚，但当我拿到奖金时，我把它分享给了公司的员工。那时我们的奖金非常少，微不足道，但我把全部都给了出去。人们可能每人只得到了大约200美元，但我觉得我不能拿它。把它给出去让我感觉更好。

整个事情都关闭了，8000名员工失去了工作。最终，政府接管了它，塔塔集团随后承担了价值500万美元的债务和诉讼等。

问：你如何描述自己作为一个战略风险承担者？

答：

我是一个适度的风险承担者。我不是一个赌徒。但我喜欢冒险。如果我相信某件事，我会全力以赴去做。

问：你对集团的梦想是什么？除了你迄今为止所做的。

答：

如果10到15年后，集团不仅能变得更大、更盈利，而且我们达到了一个人们说我们是一个提供物有所值的集团，客户敏感度非常高，并且真正比其他公司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的水平，我会感到最快乐。

我并不渴望在规模上争做第一，但希望在质量上做第一，并在其人文和商业实践中成为第一。我会说，我会认为那真的很棒。

问：你将这种渴望归因于你的遗产吗？

答：

也许。我认为这就是集团建立的基础，它遵循着一种传统或遗产。

问：你的成长环境严格吗？宽松吗？对你的文化活动、体育或学业有压力吗？

答：

既不严格，也不宽松。我和我的兄弟是由祖母抚养长大的。是的，她非常宠爱我们。但在纪律方面也相当严格。我想不出有什么压力让我们去做什么。我们受到很好的保护，没有很多朋友。我必须学习钢琴，还打了很多板球。我正在寻找一位钢琴老师，这样我就可以再次演奏。我刚买了一架电子钢琴。

问：你的继任计划？

答：

今天不谈这个。是的，有一个继任计划。到合适的时候我会谈论它。与此同时，我计划学习弹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