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是否正在遭受生产力瘫痪？ - 彭博社

为什么欧洲不能更具生产力？这是投资者、企业高管和政治家们越来越迫切地提出的问题。提高劳动生产率是创造更高利润、改善生活水平和保持价格稳定的关键。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几十年里，欧洲在生产力增长方面与美国保持同步，甚至超过了美国。但自1995年以来，欧洲在这一重要指标上落后于美国。

差距甚至在扩大。今年，根据欧盟统计局Eurostat的数据，美国的生产力增长预计将达到3.3%。这几乎是法国和德国的两倍，远高于英国的水平（是的，即使是充满活力的英国在这一领域也在挣扎）。欧洲目前每小时的劳动生产率比美国水平低约20%。

生产力数字变得如此令人担忧，以至于欧洲中央银行行长让-克劳德·特里谢在7月1日的演讲中警告了这个问题。曾经强劲的荷兰经济现在也出现了下滑，他们开始感到担忧。“未来的经济增长将需要我们生产力的显著提高，”经济事务部长劳伦斯·扬·布林克霍斯特说。英国贸易与工业国务大臣帕特里夏·休伊特将提高生产力作为首要任务：这是英国缩小与美国工人之间仍然相当大的生活水平差距的唯一途径。

但到底有什么问题呢？简短的回答是，欧洲没有像美国在过去十年中享受到的信息技术带来的生产力提升。长远的回答是，独特的欧洲因素——从严格的就业保护法到对竞争的隐性障碍——加剧了这个问题。没有简单的解决办法。

首先来看信息技术支出的议题。提高生产力的关键在于利用信息技术充分发挥员工和工厂的潜力——无论是在销售办公室中的客户关系软件、工厂中的过程控制技术，还是商店中的库存跟踪系统。欧洲公司可以充分获取来自美国和亚洲技术供应商的所有这些知识，更不用说来自其他欧洲公司的支持，如软件巨头SAP（SAP ）、工业强国西门子（SI ）或手机制造商诺基亚。

不同的思维方式

但这就是欧洲与美国之间差异显著的地方。欧洲高管在信息技术上的投资远低于他们的美国同行。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数据，2002年法国在信息和电信技术上的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97%。而美国的信息技术支出占4.42%。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思维方式的差异，英国IT研究公司Gartner Inc.（IT ）的分析师罗杰·富尔顿表示：“美国是一个‘去做吧’的社会，而欧洲则更倾向于‘让我们考虑一下’的社会。”这导致了对信息技术的好处的购买犹豫，因此也降低了信息技术的支出。

在欧洲，IT投资也存在一个鸡与蛋的问题。大量支出可以帮助公司以更少的员工生产更多的产品——这往往使裁员不可避免，甚至是可取的。“但在欧洲，劳动市场的灵活性不如美国，”惠普公司（HPQ）在欧洲、中东和非洲的董事总经理卡斯帕·罗尔斯特说。“在欧洲，员工被视为更固定的成本——不是你可以轻易削减的东西。”由于在欧洲裁员的成本如此之高，公司在一开始就犹豫是否要投资于节省劳动力的信息技术。罗尔斯特对欧洲IT支出低的情况非常担忧，以至于他每月与布鲁塞尔的政策制定者会面，讨论制定投资激励措施和放松监管。

欧洲的科技行业规模也远不如美国。这一点很重要，因为快速增长的科技公司本身就是生产力增长的主要贡献者。根据麦肯锡公司的数据，IT行业在美国的GDP中占比为2.3%，而在法国和德国分别仅为1.3%和1.5%。麦肯锡表示，美国的科技行业占整个经济生产力增长的四分之一以上。（一些研究表明，这一比例要高得多。）相比之下，较小的IT行业在欧洲产生的生产力增长不到20%。

与此同时，巴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高级经济学家迪尔克·皮拉特表示，欧洲新企业的数量较少——大多数新企业如果能存活下来，都会产生强劲的生产力增长。“在这里，你不会从新公司获得同样的生产力推动，”他说。

欧洲在研究和开发上的支出也较少——约占GDP的2%，而美国接近3%。研发支出通常也会提高生产力，因为新的流程和更易制造的产品从实验室流向生产线。而许多大型欧洲研发支出者，如诺华（NVS ），正将更多的研发转移到美国，以便更接近他们最大的市场。例如，总部位于德国的巴斯夫（BF ）——世界上最大的化工公司——不仅在削减研发支出，还在决定是否将其转基因作物研究迁往大西洋彼岸。这些举措意味着美国经济从研发带来的任何生产力收益中受益更多，而不是欧洲。

即使信息技术和研发在欧洲大幅扩展，也不清楚它们是否会产生预期的效果。推动生产力提升的最大心理动力是生存本能：追求更聪明、更快、更大。在欧洲，众多竞争障碍抑制了这种本能。“欧洲似乎被一条温暖的毯子覆盖，这保护了普通，但窒息了优秀，”荷兰的布林克霍斯特说。

以德国为例。德国商业银行、储蓄银行和合作银行的法律分离意味着金融部门几乎没有整合。德国银行在信息和通信技术方面进行了大量投资，并开发了高效的支付、客户关系和在线银行系统。但由于没有机会利用整合带来的规模经济，他们无法从中获得最大生产力收益。因此，平均而言，德国银行的生产力比美国同行低13%。

在英国，作为欧洲增长最快的大型经济体，甚至存在一些影响生产力的限制。英国零售商特易购（TSCDY）在过去10年中在IT方面投入巨大。零售分析师估计，特易购的劳动生产率增长在过去五年中大约比最近的英国平均水平高出1%。“他们的配送系统尽可能紧凑，”伦敦独立研究咨询公司工作基金会的副主任尼克·艾尔斯说。这有利于特易购的效率，因为它能够在正确的时间交付正确的商品。

然而，尽管取得了成功，特易购并没有能够实现尽可能多的生产力提升。行业专家表示，一个原因是：严格的英国规划法律使得开设大型新超市比在美国更困难。这意味着特易购无法通过开设新店和实现规模经济来充分受益于生产力提升，尤其是在一个监管较少的环境中。

欧洲会有生产力激增吗？会的。以1998年德国电力和天然气市场自由化时发生的事情为例。批发价格下降，迫使发电商通过大量投资IT来提高其传统上较低的生产力水平——仅在2000年就投资了56亿美元。自那时以来，该行业的年生产力增长了3.5%。相比之下，法国电力公司（Electricité de France），一家国有的虚拟垄断企业，近年来在IT方面的投资仅为德国电力行业的五分之一。咨询公司表示，结果是：法国电力公司的劳动生产率增长不到德国水平的六分之一。

欧洲范围内的放松管制也有帮助。当1990年代末期商业卡车的法规得到统一时，管理者能够减少繁文缛节，并投资于更大、更高效的车辆。一些欧洲公司和国家甚至超过了它们的美国竞争对手。欧洲的移动电话运营商往往比大多数美国提供商更具生产力。低税、受过良好教育、高科技的爱尔兰的生产率增长率与美国水平相当或更高。英国通过强调培训来提高每位工人的制造业产出。缺少的是那种系统性的IT支出激增，以及严肃的劳动市场改革，这将改变整个欧洲的动态。在那之前，进展将会时好时坏。

作者：大卫·费尔兰姆（法兰克福）和安迪·赖因哈特（巴黎），劳拉·科恩（伦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