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高企的油价 - 彭博社

所有迹象都表明一场完美风暴即将来临。全球对石油的需求激增，供应紧张，地缘政治的不安几乎每天都在市场上引发震荡。因此，油价已创下历史新高。

美国的经济增长和招聘已经显示出放缓的迹象。经济学家们越来越担心，如果油价保持在每桶45美元的水平——或者因重大恐怖袭击或其他灾难性事件而飙升得更高，全球和美国的复苏可能会遭遇挫折。以下是石油市场和全球经济中正在发挥作用的强大力量：

今天高油价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这一切始于需求的意外上升。快速增长的石油消费消耗了最近由OPEC提供的充足备用生产能力所提供的安全边际。由于几乎没有剩余产能可用，买家担心包括俄罗斯、伊拉克、沙特阿拉伯和委内瑞拉在内的多个生产国的潜在干扰可能导致重大短缺和价格进一步飙升。在2001年，OPEC几乎有600万桶/日的额外产能可以调用。现在它几乎在全力生产。

不仅价格高，日常波动超过1美元/桶的情况也越来越普遍，因为交易员们对如8月9日伊拉克生产暂时停产等消息作出反应。“任何事件的影响都会被大大放大，”巴克莱资本伦敦能源研究负责人保罗·霍斯内尔说。

为什么巨大的需求让世界感到意外？

同步的全球复苏是关键因素。或许第一次，地球上大多数地区都在同步增长。根据国际能源署的说法，需求在2004年可能以创纪录的每天250万桶的速度增长，比去年增加3.2%。仅在2004年的消费增长可能接近1998年至2002年间的总量，尽管许多人曾预测需求相对停滞。

增长最快的地区是中国，4月和5月的同比增长超过20%。国际能源署估计，今年中国每天将比去年多消耗83万桶石油，占全球需求增长的三分之一。随着收入的激增，中国人正在购买汽车，而政府也在加紧建设更多的道路以适应所有新交通。将制造业从西方和日本转移到中国效率较低的设施，只会加剧这个国家对石油的渴求。

美国也继续违背预测，经济复苏稳步推进，美国人继续购买耗油的车辆和能源消耗巨大的大房子。在第二季度，美国的石油需求增长了3.5%，是自1999年以来的最大增幅。

为什么生产能力没有跟上需求？

主流石油公司和主导OPEC生产的国家石油公司在将新供应推向市场方面投资不足。OPEC在开发其沙漠和沼泽下76%的世界石油储备方面的拖延是最大的问题。尽管听起来不可思议，OPEC的生产能力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个世纪中实际上从1979年的约3400万桶每天下降到现在的约3000万桶。由于OPEC对其成员国实施减产以支撑价格，政府在新产出方面几乎没有看到投资的意义。

政治动荡、战争和国有化导致包括伊拉克、伊朗和利比亚在内的主要生产国的生产下降。而且大多数中东生产国也严重限制了石油公司对其储备的访问

在许多方面，今天的供应限制源于1990年代末，当时OPEC的过度生产破坏了市场。那时价格接近每桶10美元，石油巨头变得极为保守——他们至今仍然如此，因为他们担心OPEC会再次将他们的基础抽走。因此，他们不会接触项目，除非它们承诺至少15%的回报。此外，来自追求利润的投资者的压力促使这些巨头削减勘探预算，避免承担重大风险。

1990年代末的石油合并热潮是否抑制了投资？

结果尚未确定，但一些分析师认为这可能产生了影响。诺沃克（康涅狄格州）石油顾问约翰·S·赫罗德的执行副总裁理查德·戈登表示，自合并以来，公司倾向于削减“激进的新风险投资计划”，而是集中资本于准备开发的现有发现。一个结果是：现在公司没有大量新发现的储备可供开发。

美国政策是否加剧了石油紧缩？

是的。布什政府在鼓励节能方面做得很少。一个明显的例子是：对汽车制造商改善燃油经济性的压力微乎其微，使得供应冲击更为可能。

此外，美国在中东的政策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后果。对伊朗、伊拉克和直到最近的利比亚的经济制裁可能是合理的。但它们伤害了这些国家的石油产业，可能减少了供应。虽然伊拉克战争旨在长期帮助稳定该地区，但到目前为止，它在拥有世界第二大石油储备的国家释放了无政府状态。伊拉克的生产尚未持续恢复到战前水平。 地缘政治紧张局势是否会持续？

很可能。首先，关于俄罗斯石油公司尤科斯的斗争，眼下并没有任何快速解决的迹象，该公司每天出口130万桶石油。莫斯科阿尔法银行的首席策略师克里斯托弗·维弗怀疑普京总统会长时间切断尤科斯的出口，因为这会损害他政府的国际地位，并消灭一个主要的外汇来源。但没有任何保证能阻止普京的手下，他们似乎决心将国家最重要的产业重新置于更大的国家控制之下。不论是否中断，这整个事件必然会打击并延迟对俄罗斯石油产业的投资，而近年来该产业几乎占据了非OPEC生产增长的全部份额。

伊拉克显然也是一团糟。叛乱分子已经证明他们能够在几天内关闭该国的出口。有两个好消息：伊拉克人在叛乱分子炸毁管道后相当擅长修复管道。他们还有一位强硬的新领导人，前巴斯党成员艾亚德·阿拉维总理，他试图同时收编和打击他的对手。不过，伊拉克可能在未来几个月内继续动荡市场。

其他生产地区出现大规模停产的可能性似乎较小。尽管沙特阿拉伯持续的伊斯兰暴力令人恐惧，尤其是对外籍人士，但尚未威胁到石油供应。委内瑞拉仍然是一个不确定因素，针对乌戈·查韦斯总统的反对派始终威胁着可能爆发。

价格接下来会如何变化？

今天的库存水平略低于五年平均水平，在一个较为平静的国际环境中，预计会产生每桶低于30美元的价格。但只要国际形势保持紧张，价格就会保持在较高水平。纽约交易公司hetco的高级顾问爱德华·L·摩尔表示：“50美元看起来比30美元更有可能，甚至100美元也不能排除。”

尽管如此，许多分析师认为，必须发生重大事件才能将价格推高到目前的水平之上。令人鼓舞的是，市场应对得相当不错。没有出现重大短缺，买家能够获得大量石油——尽管价格不菲。随着沙特阿拉伯、伊朗和阿尔及利亚每天增加超过100万桶的产能，未来几个月的情况甚至可能有所缓解。这可能意味着，除非发生某些事情显著恶化供应情况，否则价格可能在中高40美元左右达到峰值（见《商业周刊》，2004年8月12日，“投机者是否在推高石油价格？”）。

“唯一能将价格推高的因素是一些重大干扰，”伦敦BP PLC的能源分析负责人迈克尔·史密斯说。当然，不久前分析师们还认为30美元的油价无法持续。

高油价对经济的影响是否与过去相同？

答案似乎是有——也有。高油价仍然像一种税收，实质上和心理上都对消费者和企业造成影响。但这次的价格飙升不会引发通货膨胀。事实上，由于就业市场疲软，工人们无法谈判出过去推动价格上涨的工资增长。

更贵的石油反而对招聘产生了冷却影响。这部分是因为对进一步价格飙升的担忧，以及恐怖主义的紧张情绪，促使高管们重新审视成本并保持谨慎。思科系统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T·钱伯斯表示：“我与之交谈的大多数首席执行官在乐观情绪上比一个季度前更加谨慎。”由于公司已经在应对不断上升的健康保险和其他成本，管理层首先将目光投向工资单以寻找节省。

为什么更高的油价比过去更不具通货膨胀性？

石油驱动的通货膨胀——在1970年代的艰难岁月中盛行——现在发生的可能性要小得多，这部分得益于更为精明的货币政策。在70年代的石油冲击期间，阿瑟·F·伯恩斯领导的美联储选择了增长而非抗击通货膨胀，释放了异常慷慨的刺激措施。ING投资管理公司的投资组合策略师吉姆·格里芬表示：“这种选择导致了其他商品和服务的通货膨胀。”

同样重要的是，“随着能源成本上升和竞争加剧，少数企业能够将这些成本增加转嫁给客户，”马萨诸塞州马尔伯勒的投资和管理顾问彼得·S·科汉表示。确实，许多企业现在拥有更多的定价权，但这是与消费者商品在过去两年多的明显通货紧缩相比的，当时服务以外的价格实际上在下降。尽管6月份按消费者价格指数计算的年度通货膨胀率上升至3.2%，但剔除能源和食品的核心通货膨胀率仍保持在适度的1.8%。

更高的油价如何影响就业形势？

“石油税”正日益成为就业增长的税收。经济在第二季度的急剧放缓以及六、七月份的工资就业数据，毫无疑问是今年经济中最令人惊讶的发展。即使是美联储在8月10日加息后也承认了油价的关联。“这种疲软很大程度上归因于能源价格的显著上涨，”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在一份声明中表示。

油价对就业和通胀的影响密切相关。由于劳动力在成本控制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较高的能源支出只会增加保持利润的压力，迫使企业控制劳动力成本。这意味着更高的油价将成为公司进一步提高生产力的又一个动力。富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Sung Won Sohn表示：“考虑到定价权非常有限以及能源和医疗保健成本的上升，企业继续强调生产力优先，招聘其次。”随着近年来劳动力议价能力的减弱，Sohn表示：“油价的上涨应被视为一种通缩因素，而非通胀因素。” 企业将如何应对更高的能源成本？

能源只是企业在股东不断要求更好利润的情况下需要应对的又一项成本。此外，这一切发生在生产力放缓的背景下。劳动部报告称，第二季度生产力健康增长了2.9%，但这一增幅低于近期几个季度，而此时福利成本的上升正在推高劳动力补偿。

因此，上个季度单位劳动成本以两年来最快的季度速度上升。如果价格无法跟上，那么利润将受到挤压，公司将被迫寻找新的效率，最有可能以牺牲工作为代价。一个例子是：“高水平的石油和天然气价格已成为化工行业的新现实，并将继续对利润施加压力，”道化学的首席财务官J. Pedro Reinhard说。道化学希望其价格能够跟上上涨的成本，但它还计划在2004年裁员3,000人，此外在2003年裁员3,500人。

对消费者的影响是什么？

对家庭支出的“税”不成比例地落在中低收入人群及其服务的公司身上。这是因为能源是这些家庭预算中相对较大的一部分必需品。在上半年，家庭在汽油上额外支出了440亿美元。仅这一上涨就占消费者支出总体增加的26%。用于加油的额外支出意味着其他方面的支出减少。“我们在汽油上花的任何额外钱，过去都是用来娱乐的，”亚特兰大的摩尔豪斯学院音乐教授罗伯特·坦纳说。

零售销售在6月和7月遭受了重大打击，尤其是在沃尔玛（WMT）和吸引中低收入购物者的折扣店等地方。例如，Dollar Tree Stores（DLTR）的同店销售在上半年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0.2%。位于切萨皮克（弗吉尼亚州）的连锁店投资者关系总监亚当·伯格曼抱怨道：“我们受到高油价的影响，因为人们把额外的钱给了埃克森。”

高油价对汽车行业的影响如何？

到目前为止，耗油量大的运动型多用途汽车仍在畅销——但对三大汽车制造商的成本正在增加。他们被迫提供越来越离谱的激励措施：例如在一辆雪佛兰塔霍上提供高达6500美元的优惠。这是个坏消息，因为底特律的大部分车辆利润来自SUV和卡车。与此同时，基于卡车的SUV正在失宠，因为消费者将它们换成更省油的、主要由外国汽车制造商生产的基于轿车的SUV。入门级小型车的销量也可能受到影响，因为这些车型通常由低收入司机购买，而这些人正是受到高油价影响最严重的群体。不过，底特律并没有对此熟视无睹。它正在为其大型车辆引入节油技术，并推出基于轿车的SUV。

油价上涨对股市的影响如何？

除了能源股，影响不大。市场对油价的看法发生了剧烈变化。“不久前，大家都在押注油价会从38美元降到至少32美元，而现在是45美元，”位于堪萨斯州奥弗兰公园的Waddell & Reed Financial Inc.的首席投资官亨利·J·赫尔曼说。赫尔曼表示，令投资者感到不安的并不是油价的水平，而是上涨的趋势。

因此，人们越来越担心更高的能源成本正在减缓盈利增长。这一激增提醒投资者要警惕意外情况。“市场并不是在说当前油价造成的损害是系统性的或不可逆转的，”贝瑟默信托的首席市场策略师克里斯汀·A·卡利斯说。“风险在于油价可能达到50美元或55美元，而更高的油价增加了自发性衰退的可能性。”

石油将如何影响美联储政策？

美联储官员倾向于认为，昂贵的石油对经济增长的干扰大于其引发的通货膨胀。然而，当美联储在8月10日将目标利率提高了四分之一个百分点，达到1.5%时，并没有表明它即将偏离计划中的一系列加息措施。尽管政策制定者注意到了石油的影响，他们认为经济放缓将是短暂的。然而，如果油价保持高位或进一步上涨，并且经济和就业的放缓持续，美联储无疑会放弃其“适度”的政策收紧步伐。

那么，这一切对美国和全球复苏意味着什么？

考虑到通货膨胀，石油在历史标准上仍然便宜。而且，美国的能源效率是1970年代的两倍。然而，正如最近的就业和增长数据所示，它并不是免疫的——即使是每桶40美元的石油。根据马萨诸塞州沃尔瑟姆的咨询公司Global Insight的说法，仅仅约200万桶每天的供应中断，略高于现有的全球备用产能，可能会将石油价格推高至每桶65美元。这将足以使全球增长在2005年降至2.7%，低于今年的约4%。即使油价保持在当前水平，美国的扩张也将在国家经济需要尽可能多的增长来促进招聘的时刻受到影响。

毫无疑问，高油价正在造成损失，并将继续如此。事实上，自1970年以来的每次衰退都伴随着油价的急剧上涨。只要供应没有中断，美国和全球经济似乎能够承受每桶40美元的石油。但这可能意味着更少的增长和更少的就业机会。油价越高，可供新工作的机会就越少。

由斯坦利·里德在伦敦和詹姆斯·C·库珀在纽约，斯蒂芬妮·安德森·福雷斯特在达拉斯，以及通讯社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