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未来的道路 - 彭博社

七十五年在历史的眼中不过是一瞬。然而，自1929年《商业周刊》首次出版以来，世界已经被深刻的创新和技术奇迹所改变。三四分之一世纪前，没有安全有效的抗生素，没有喷气旅行，没有商业电视，也没有计算机。许多人死于常见感染。五天的海洋航行是从美国到欧洲的主要方式，而“无线”意味着客厅里的木质Radiola。自那时以来，我们对物理和生物世界的掌控显著增强。预期寿命大幅上升，地球上大多数公民可以期待活到65岁或更长时间。绿色革命改变了农业，地球现在能够养活自1929年以来人口增加了三倍的全球人口。我们在月球上留下了尘土飞扬的足迹，创造了互联网，并学会了阅读人类基因组。

多亏了这些进步——以及一系列其他进展——工人们能够生产出远超过1929年的产量。美国的每小时产出在过去75年中几乎增长了五倍，转化为生产力每年平均增长2%。许多其他工业化国家也看到了类似的增长，而发展中国家则能够利用快速的航空旅行和几乎瞬时的通信网络，真正成为全球经济的一部分，这在过去是无法实现的。

但是当我们考虑创新经济的状态时，很明显技术进步的步伐是不均衡的。近年来，信息处理和医疗保健的变化远比能源、交通和制造业要快得多。在许多行业中，我们仍然依赖于可以追溯到19世纪和20世纪初的旧技术。内燃机在1860年代的德国被发明，托马斯·爱迪生的第一座商业电力站于1882年开业，而今天将铝土矿转化为铝的过程在1886年首次演示。对于1929年的人来说，今天的汽车和汽油泵在功能上似乎是熟悉的，尽管细节上有所不同，而今天的计算机则完全是神秘的。

舞台已搭建

所以一个合理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应该期待接下来的75年带来与过去75年相同的令人兴奋和激进的创新，改变信息技术和医疗保健？还是进展会更慢，更渐进——对现有技术和行业的详细阐述，而不是新技术和新行业的诞生？简而言之，创新经济的未来在哪里？

对技术变革做出预测总是危险的。但是，正如我们希望在本特别报告中展示的那样，全球经济可能正处于一个与过去75年相当的创新时代的边缘。所有正确的因素都已到位：科学正在迅速进步，越来越多的国家愿意投入资源进行研究、开发和教育，企业管理者也深信拥抱变革的重要性。

在从能源到生物技术，从软件到汽车的各个领域，正在酝酿着可能彻底改变我们生活的创新。近年来，不同学科的科学家们为纳米技术奠定了基础，为在原子和分子尺度上进行工程壮举铺平了道路。这些小奇迹最终可能导致基于碳纳米管的更快计算设备、微型医疗探测器以及新型灯具和太阳能电池。

还有迹象表明，能源技术即将迎来一次戏剧性的飞跃，承诺提供高效的燃料电池、新的太阳能发电方法和更安全的核电站。这些进展在不久的将来有潜力颠覆能源经济，使世界对石油和其他化石燃料的依赖减少。

在生物科学领域，目前对健康和死亡率的限制可能是一个等待跨越的边界。“我们正在以如此根本的方式了解生命是如何运作的，”麻省理工学院怀特海德研究所所长苏珊·L·林奎斯特说。“如果我们能够利用这一点来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出错，这将产生惊人的影响。”生物技术巨头安进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凯文·W·沙尔尔补充道（AMGN ）：“我将今天比作1946年，当时计算机和电子产品的潜力刚刚显现。”

这波新技术的兴起恰逢创新全球化的时刻并非巧合。在工业国家，非国防的私人和政府研发支出从1981年的国内生产总值的1.6%上升到2002年的2.1%，这是最后一年可获得数据的年份。自1988年以来，已发表的科学研究增加了40%，这些增长遍布全球。许多欧洲和亚洲国家正在效仿美国的做法，投入更多资金用于高等教育，这为创新提供了一个关键输入——受过教育的劳动力。

更重要的是，创新的领先引擎——美国——仍然在蓬勃发展。确实，顶尖科学家和企业领袖之间对美国最终可能落后于全球竞争对手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用伦斯勒理工学院院长、美国科学促进会会长雪莉·安·杰克逊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安静的危机”。但至少在目前，“我们仍然拥有最好的科学和工程研究生项目，”杰克逊说。“而且我们拥有支持技术创新开发的经济体系和资本市场。”

迫切需求

创新的速度和路径将对决定世界经济未来至关重要。实际上，拥有一个创新的社会可能比拥有高水平的资本投资对增长更为重要。自1995年以来，美国用于商业投资的国民产出份额平均仅为11.3%，几乎与前二十年相同，且远低于日本。然而，由于个人电脑和互联网等新技术的快速采用，美国的生产力却大幅提升。

没有技术突破，解决最紧迫的长期问题将会很困难。例如，很难想象如何在没有新能源的情况下，满足中国和印度等新兴经济体快速增长的能源需求。而为全球老龄化人口提供负担得起的医疗保健将是一个挑战，除非医疗生产力显著提高——而这在医疗技术进步到足以降低成本而不是增加成本之前是不会发生的。

未来，如果没有新的创新产业，就不可能为美国工人创造足够的好工作。1990年代的事件提醒我们，技术突破——互联网——如何能够激发就业繁荣，并创造出全新的职业类别，就像汽车和铁路等创新在过去所做的那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的是，美国的繁荣依赖于其保持全球创新领导者的能力。

创新不一定是技术突破，比如互联网。它们可以是更平凡的进步，例如在制造业或零售业中的进步，或是在公司内部工作流程的重组。丰田汽车公司（TM）在1960年代和70年代引入的“精益生产”理念，展示了如何提高质量并降低流水线生产的成本。大约在同一时期，“大卖场”零售商如沃尔玛（WMT）于1962年开设的第一家商店，将高效的物流和紧密集成的供应链带入了零售业。这一创新——部分基于信息技术的有效使用——是美国零售生产率增长速度远快于欧洲的一个关键原因。最近，eBay（EBAY）成功在线拍卖的能力开辟了一个以前不存在的销售渠道。

此外，金融创新的快速步伐——主要在美国——使资本市场变得更加流动和稳定，转化为更多的创新和增长。第一家真正的风险投资公司，美国研究与发展公司，于1946年成立，使得为创新初创企业融资变得更加容易。由美国银行（BAC）于1958年推出的信用卡，使中产阶级美国人能够获得便捷和即时的信用。而在1970年代创建的抵押贷款支持证券市场则改变了住房融资的方式，使房主能够利用他们的房屋净值。

但对于全球经济或美国来说都没有保证。科学突破转化为可市场化的技术和产品可能需要数年或数十年，而企业同样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弄清楚如何最好地利用它们。

前方的陷阱

整个创新过程比大多数人意识到的要脆弱得多。它需要一个资助基础研究和鼓励冒险的环境，同时又具备必要的市场纪律，以识别最佳产品并将其推向市场。“创新没有什么是注定的，”经济历史协会会长、技术历史专家乔尔·莫基尔说。“这个过程可能出错的方式有100种。”

即使全球发生创新热潮，美国仍可能无法获得全部利益。“我们所拥有的是特别的，需要被培育和增强，”安进公司的夏尔说。“我们的比较优势可能会侵蚀，我们可能最终会像德国或日本那样，创新无法获得经济回报。”有很多陷阱需要避免。政府对研发和研究生科学与工程教育的资金可能会因巨额预算赤字而受到挤压。如果激烈的价格竞争使得盈利捕捉创新的好处变得过于困难，企业可能会减少研发投入。

也许最令人担忧的是，新一轮恐怖袭击可能会引发更强的安全措施和全球范围内的军事行动。恐怖主义以及为对抗它而采取的安全措施，关闭了本应开放的门，阻碍了思想、商品和人员的自由流动。

这样的障碍将是灾难性的，因为全球创新为那些创新滞后的领域提供了一些最好的突破希望。例如，汽油动力内燃机长期以来一直是汽车工业的支柱。自1929年以来，虽然在自动变速器和燃油喷射发动机等方面取得了许多渐进的进展，但尽管存在环境缺陷和需要大量进口石油的需求，大多数机动车辆仍然依赖石油产品。要打破这种技术惯性，转向新的推进形式——无论是气电混合动力、更高效且污染更少的柴油车，还是氢动力汽车——都需要美国、欧洲和亚洲汽车制造商的共同竞争努力。

更广泛地说，全球研发增加了能源生产和分配革命的可能性，而在这一领域缺乏变化的情况确实令人惊讶。在1973年，即1970年代能源危机之前，天然气、汽油和煤等化石燃料占美国所有能源消费的93%。今天，30年后，这些“旧技术”燃料仍然提供美国86%的能源。

没有水晶球

同样重要的是，核能——作为最大的技术进步之一，且在1950年代引入时被认为是廉价电力的最终来源——结果却是一个失败。到70年代中期，显然核能过于昂贵且不安全，尽管油价高企，美国公用事业公司在1978年后停止了新核电厂的订购。这是战后时代能源创新的最高峰。

但是能源技术的前沿终于开始再次向前推进，这是一项全球性的努力。太阳能的领导者包括来自日本的夏普和BP，以及一些不太知名的美国公司，如Konarka Technologies和Nanosolar。可再生能源的研究，如风能，正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即使在核能方面也有变化的迹象。中国和南非计划测试一种新设计的核反应堆，这种反应堆可能更安全、更高效，研究人员继续探索核聚变。

值得注意的是，商业周刊的第一期包含了一则来自太平洋煤气电力公司（PCG）的整版广告，吸引制造商来到旧金山地区，向他们提供天然气为他们的工厂供电，这项技术仍在使用。相比之下，同一期中来自国际商业机器公司的广告展示了今天已成古董的“会计机器”的图片。

这里有一个教训。在1929年，没有人能预测到IBM（IBM）的“电动分拣机”会演变成今天的闪电般快速的计算机。今天，没有人能预测未来75年可能发生的变化。

归根结底，创新就是不断推动可能性的边界。资本主义的真正天才在于它为持续创新提供了经济激励。信息革命之后会出现生物技术、能源或纳米革命吗？没有人知道。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聪明人致力于新技术的研发——如果他们成功，财富的诱惑也在增加——机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作者：迈克尔·J·曼德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