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利美：损失有多大？ - 彭博社

多年来，房利美像一座巨人屹立在全球金融市场上。它拥有1万亿美元的资产，拥有或担保美国超过四分之一的住宅抵押贷款。其债务长期以来被视为坚如磐石，作为外国外汇储备被中央银行持有，作为资本被数千家商业银行持有。它的股票以及它打包和出售的抵押贷款池被众多共同基金和养老金基金持有。它激起了银行的嫉妒，这些银行希望能分一杯羹，并多年来一直在游说剥夺其作为政府特许融资机构的特殊地位。

然而，今天，这个巨人却受到了限制。联邦住房企业监管办公室于9月22日发布的关于房利美的特别审查的211页报告描绘了一幅丑陋的画面，显示这家公司在过去三年企业丑闻所标志的种种恶劣行为的重压下摇摇欲坠：不诚实的会计、松散的内部控制、资本不足，以及只关心收益足够高以获得丰厚奖金和股票期权的自私管理者。这个曾经默默无闻的监管机构详细列出了房利美数十项被指控的会计错误和管理失误。更糟糕的是，它暗示房利美自1998年以来的收益可能远低于其财务报表所示的水平。如果OFHEO是正确的，房利美可能资本不足，并且令人不安的是，其财务状况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稳固。

范妮的初步反应并没有缓解这样的担忧。在五天内——可能是现代史上企业危机解决的最快速度——董事们举起白旗，同意在OFHEO严厉的条件下达成全面和解。该协议要求范妮将资本提高30%，改善其会计，并实施更强的内部控制。范妮必须获得OFHEO对广泛政策决策的批准，包括任何股息增加或会计指挥链的变更。董事会还任命了前新罕布什尔州共和党参议员沃伦·鲁德曼来监督对范妮高管是否故意规避会计规则或其他不当行为的调查。

随着董事会处于被动状态，首席执行官富兰克林·D·雷恩斯的职位岌岌可危，范妮似乎处于困境之中。但在一群批评者——竞争对手、做空者、共和党立法者和经济学家——庆祝其在抵押贷款融资市场主导地位的结束之前，他们可能会考虑它可能展开的强有力辩护。

范妮对OFHEO指控的辩护可能是强大的。一位发言人表示，雷恩斯或公司其他任何人都不会对此发表评论。但在与前员工、证券和法律专家、熟悉范妮账目的会计师、其他金融监管机构以及范妮的外部顾问的访谈中，出现了一幅与OFHEO所描绘的不同的画面：雷恩斯及其团队可以辩称，范妮本身将报告中提到的许多问题提请了OFHEO的注意。范妮的管理层甚至将举报者的投诉提交给董事会的审计委员会，然后也告知了OFHEO。而范妮的外部审计师KPMG在了解OFHEO的担忧后仍然认证了其结果。

更重要的是，证券交易委员会将对法尼梅尔是否必须重述过去的收益拥有最终决定权——而且证券交易委员会可能会不同意OFHEO的两个最具破坏性的指控，即衍生品的会计处理和费用的延迟确认。如果是这样，证券交易委员会可能会削弱，甚至消除这些指控所带来的财务影响。

即便如此，证券交易委员会很可能会在一个严重指控上达成一致：法尼梅尔在1998年推迟了2亿美元的费用，违反了公认会计原则（GAAP）。OFHEO表示，这一举动帮助法尼梅尔达到了触发2700万美元高管奖金的收益目标。但即便在这里，证券交易委员会也可能通过得出这一事件发生得太久远而无法要求重述来削弱OFHEO。如果证券交易委员会得出结论认为法尼梅尔故意推迟费用以触发奖金，或者创建“饼干罐”储备以满足其他收益目标——这是OFHEO的另一个指控——则可能采取执法行动。但阅读报告的会计和法律专家表示，报告中没有非法意图的证据，也没有提供1998年以外的其他例子，说明高管因管理收益而获得奖励。

决定OFHEO的会计指控是否有效可能会变成会计师之间关于两个关键会计标准细微差别的争论，其中一个长达800页。“我觉得OFHEO有些过火，”长期持有法尼梅尔股票的Vontobel美国价值基金经理埃德温·瓦尔查克（Edwin Walczak）说。

即使证券交易委员会站在法尼梅尔一边，这家贷款机构也将在这场争斗中受到重创。OFHEO所揭露的许多内容令人不安。OFHEO指控称，收益波动的平滑“是其会计政策的一个核心组织原则”。首席财务官J·蒂莫西·霍华德（J. Timothy Howard）承担着“过多的责任”，OFHEO表示，作为首席风险官、控制官和法尼梅尔庞大投资组合的监督者。他还设定法尼梅尔首席内部审计师的薪水，这削弱了他的独立性。霍华德拒绝发表评论。法尼梅尔的董事会已承诺审查霍华德的职责。

宽容的市场

毫不奇怪，OFHEO报告在全球引发了警报。如果对房利美稳健性的担忧加剧，可能会使房利美付出高昂的代价，推高其借款成本。信用评级机构将房利美的次级债务和优先股列入信用观察，但对房利美大部分其他债务保持了三A级评级。

面对重大危机，房利美的董事会在9月25日至26日的周末进行了电话会议，并同意达成和解。这有助于保持债券市场的平静。但股权投资者遭受了损失——房利美的股票在9月29日收于66.25美元，自报告发布前一天以来下跌了12.4%。习惯于房利美卓越增长的股权投资者担心与OFHEO达成的改革可能会削减其盈利增长。尽管有这么多坏消息，Schaeffer’s Investment Research Inc.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伯尼·谢弗表示：“市场一直很宽容。”

事实上，房利美可能能够相对轻松地度过动荡。它在OFHEO的八个月审查期间开始节省资本。它已经有18%的资本超出监管机构要求的最低资本。这意味着它只需要大约50亿美元来达到OFHEO现在要求的30%的缓冲——并且有九个月的时间来实现。房利美有很多选择：它可以减少借款，削减或调整股息，出售优先股，推迟回购股票的计划，剥离资产，或进行某种组合。管理着14亿美元资产的Front Barnett Associates LLC的马歇尔·B·弗朗特表示：“房利美似乎能够在没有太大经济影响的情况下实现更高的资本。”

范妮，以其在华盛顿强大的游说力量而臭名昭著，可能在国会山上不会如此轻松逃脱。内布拉斯加州共和党参议员查克·哈格尔，曾试图将范妮的监管权从住房和城市发展部转移到财政部，他表示计划在明年推动他的立法。长期以来批评范妮的众议员理查德·H·贝克（R-La.）预计将在他所主持的金融服务小组委员会中与哈格尔的举动相匹配。尽管2003年较小竞争对手弗雷迪·麦克（FRE）发生了会计丑闻，但他们的努力在今年停滞不前，因为国会担心在选举年扰乱住房行业。“但现在你谈论的是大人物，”哈格尔说。“如果这还不能震动一些[立法者]，他们就一直生活在冥王星和土星之间。”

政治势头是由OFHEO故意产生的。监管机构的策略是：在9月20日首先将报告提交给范妮的董事会，而不给管理层机会看到——更不用说反驳——其发现。这与大多数监管机构的检查所涉及的互动相去甚远。一位前银行监管者，认为OFHEO主任阿曼多·法尔孔是朋友，指责他在给范妮回应机会之前就公开了报告：“如果你真的担心市场的安全性和稳健性以及传染效应，大多数审慎的监管者会在私下处理这个问题，并放慢报告的发布。”通过一位范妮发言人，一位董事表示，当OFHEO要求发布报告时，董事会并没有反对。

“不再犯罪”

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计划以不同的方式处理对OFHEO指控的调查。一位SEC官员表示，该机构将给房利美（Fannie）一个机会来提出其最佳辩护。而这可能与OFHEO最具破坏性的指控不同——即房利美的对冲会计不当。房利美使用近1万亿美元的期权和其他衍生品来抵消其融资的抵押贷款池中的利率和提前还款风险。标准会计要求它每季度在收益中记录其价值的盈亏——这使得报告的利润波动不定。房利美则使用对冲会计来将资产价值的波动排除在其收益之外。

但为了做到这一点，房利美必须定期测试衍生品是否与其对冲的资产正确匹配。OFHEO指控房利美未能进行这些测试。位于加利福尼亚州沃尔纳特溪的Midanek/Pak Advisors的投资经理詹姆斯·米达内克（James Midanek）表示：“他们的方法如此复杂且庞大，以至于失去了方向。”OFHEO表示，自2001年以来，房利美错误地应用了规则——并希望SEC下令其停止使用对冲会计。因此，衍生品投资组合中约70亿美元的净损失必须从收入中扣除。这是相当大的打击：房利美去年的净收入为79亿美元。但SEC可能会给房利美一个机会，采取程序以确保其对冲操作的正确性。“我们可以说‘去吧，不再犯罪’，”这位SEC官员说。

第二个最严重的指控是房利美延迟确认某些费用——主要是预付利息——如果它们低于某个阈值。OFHEO表示这与公认会计原则（GAAP）不一致。但SEC可能会持不同意见：其他公司通常根据金额是否重要做出类似判断。SEC可能会放弃这一指控，除非房利美打算管理收益或创建一个“饼干罐”储备。“这涉及到审计师和[公司]之间的很多判断，”一位SEC官员说。“你不一定会将会计做得精确到最后一美元。”

范妮的意图无疑将成为SEC对1998年2700万美元奖金审查的焦点。如果OFHEO的检查继续发现更多案例，显示收益管理帮助高管达到绩效目标以获得奖金和股票期权，SEC可能会提起执法案件。

华盛顿对法尔肯的胆量和他的案件的优点议论纷纷。退休联邦法官、前SEC执法主任、现为OFHEO提供咨询的斯坦利·斯波金说：“在我见过的所有案件中，这个案件的情况最为明显。”但OFHEO并不想冒险。毕竟，它聘请斯波金是因为他与SEC的深厚关系。在9月29日，他和法尔肯与SEC执法主任斯蒂芬·M·卡特勒会面。双方力量的集结，可能会是一场漫长而激烈的斗争。

由保拉·德怀尔和艾米·博鲁斯在华盛顿撰写，玛拉·德霍瓦尼安在纽约报道，及其他局部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