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的大油猎寻 - 彭博社

照片散文 亚洲的未来

为了感受中国能源需求的庞大，从上海东方明珠塔的观景台欣赏夜景。从263米高的这个位置，你会看到一片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照亮了外滩的殖民时代建筑和南京路上熙熙攘攘的购物人群。更近一些，浦东的摩天大楼在夜色中闪耀。整个城市，长长的卡车、公交车和汽车在狭窄的巷道、宽阔的林荫大道和新的高架快速路上拥堵。而在更远处，上海宝钢集团的烟囱冒出烟雾，排放着每天消耗的数吨煤炭，而港口的油轮则卸下更多燃料，以维持这座2000万人口城市的运转。

随着中国经济的扩张，对石油、天然气、煤炭和电力的渴求也在增加。如今，中国占全球能源消费的12.1%。仅次于美国的24%，而十年前仅为9%。中国的现代化战略完全依赖于对丰富能源供应的获取。其饥渴的基础产业如钢铁、铝和化工消耗着大量的电力和煤炭。迅速增长的中产阶级消费着越来越多的取暖油和汽油。到2010年，分析师预计将有约5600万辆汽车、小型面包车和运动型多用途车在中国的高速公路上行驶——是今天数量的两倍多。到2020年，该国对石油的需求将几乎翻倍，达到每天1100万桶，天然气消费将增长三倍多，达到每年36万亿立方英尺，煤炭使用将增长76%，达到每年24亿吨，依据美国能源部的预测。

这意味着中国将在影响全球油价和能源投资流动方面发挥关键作用——更不用说气候不稳定的二氧化碳排放了。“整个地区，尤其是中国的消费将会大幅增加，”亚洲开发银行的能源分析师Edu Hassing说。

随着中国对石油的消费不断增加，它面临着对外国原油供应商日益依赖的风险。对于安全意识强烈的中国人来说，这相当可怕。不过，现在很难看出中国人如何避免与美国相同的命运，美国在尼日利亚、沙特阿拉伯和委内瑞拉等石油国家上过于依赖。就在十年前，中国还是一个净石油出口国，但现在由于大庆和辽河附近的大型东北油田产量下降，它进口了40%的原油。那在国内开发新的资源呢？中国在遥远的西部高干旱沙漠中坐拥潜在丰富的储备，但那里的天然气和石油埋藏得比东北更深，开采成本也要高得多。再加上该国原始的管道和运输网络，将其运输到需要的沿海城市将是一项挑战。

巨大的浪费

与此同时，中国的电力供应和电网未能跟上需求，加剧了对外国石油日益依赖所带来的问题。尽管近年来夏季电力短缺和限电现象屡见不鲜，但中国首次有九个省份预计在这个冬天会出现停电。“能源可能是政府的阿基琉斯之踵，”剑桥能源研究协会中国区主任Scott Roberts在北京表示。加重负担——并增加对石油的需求——的是巨大的能源浪费，这要归因于原始的煤矿开采技术、松散的建筑施工规范和低效的工厂。“中国在生产1美元的国内生产总值上花费的能源是世界平均水平的三倍，”阿尔伯塔大学的副教授Wenran Jiang说。

中国人知道他们有一个问题，温家宝总理和前上海市市长徐匡迪（现任中国工程院院长）已经带头行动。去年11月，权力强大的国务院发布了到2020年的新能源政策的总体框架，提出了“能源领域的跨越式发展战略”。其目标包括确保更多的海外供应，摆脱中国对煤炭的依赖，显著增加天然气的使用，在大陆广阔的河流网络上建设更多的水电发电机，升级电网，并推动更多的太阳能和风能资源。

该计划甚至要求大幅增加核能的使用。北京希望到2020年拥有近40个反应堆，较目前的九个有所增加。因此，今年晚些时候，中国预计将接受建设四个1000兆瓦压水核反应堆的投标。美国的西屋电气、法国的阿海珐和阿尔斯通（ALSGY ）、日本的三菱（MSBHY ）以及加拿大的原子能公司都在积极争取。中国还在为常规发电厂交易、清洁煤燃烧技术和风能发放丰厚的合同。“所有燃料类型都在增长，”通用电气能源的首席执行官约翰·赖斯说，去年该公司在中国签署了约9亿美元的涡轮机建设合同。

然而，在这场能源争夺战中，最明显的是中国对确保和保护来自世界各地的充足石油供应的日益痴迷。煤炭的污染太严重，无法完全依赖，甚至核能也无法提供救助。30个新反应堆投入运行后，仅能提供该国所需电力的约4%。与此同时，石油为中国的汽车、公交车和卡车提供动力，并使许多工业厂房持续生产商品。

所以，锁定一条石油生命线的时间正在流逝，这将使国家的超级增长保持在轨道上。到2025年，中国可能会进口75%的原油——几乎是今天的两倍——并消费全球10.6%的石油，美国能源部估计。尽管原油价格从最近的每桶55美元高点有所回落，但专家预计，中国的需求将帮助支撑未来几年的价格。而且，中国人非常清楚，当一个国家的石油来自其他地方时，它是多么脆弱。事实上，军方出版了一本书，名为解放台湾，想象着中国军舰夺取通往波斯湾的海上航线，并对台北、东京和华盛顿实施石油禁运。

北京不希望大陆出现这样的能源切断。因此，中国人正在尽可能地抓住机会——并抵御任何有竞争主张的人。结果是非常强硬的石油外交。看看发生在春晓天然气田的事情，该气田主要位于东海的中国领海大陆架上。日本声称部分大陆架延伸到其从南部冲绳岛延伸的海洋边界，因此东京——同样渴望能源——希望分享这笔财富。可惜的是：北京辩称它控制着整个区域。一个中国勘探小组已经开始在那里钻探，并正在制定将这些资源输送回大陆的管道计划。双方在10月26日于北京举行的会议上试图缓和局势，但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谈判甚至会举行，”日本经济贸易与工业大臣中川昭一愤怒地说。

日本和中国在西伯利亚黑暗森林和冰冻草原上的管道路线问题上也发生了冲突。东京希望俄罗斯建造一条耗资高达160亿美元的管道，通往太平洋港口纳霍德卡，在那里可以将石油转移到油轮上并运往日本及其他市场。北京则寻求一条更短的路线，终点设在中国的油城大庆。中国领导人竭尽全力想要超越日本，甚至在十月份解决了与莫斯科的长期边界争端，并承诺在俄罗斯投资约120亿美元的商业项目。然而，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日本将会胜出，因为一个对安全高度关注的中国坚持要完全控制管道的终点，从而在其境内掌握俄罗斯的石油供应。这一中国方案将使俄罗斯在向其他客户销售石油时毫无灵活性。“这就像在刀战中被绑在某人身上，”莫斯科复兴资本的石油和天然气分析师罗纳德·史密斯说。北京最终可能会接受一条通往纳霍德卡的管道，并延伸至中国。然而，这将成本更高，并且存在俄罗斯是否能生产足够的石油以使这一计划可行的问题。

由于俄罗斯的管道远未确定，中国正在寻找其他选择。中国公司已在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伊朗、哈萨克斯坦、尼日利亚、巴布亚新几内亚和苏丹签署了石油或天然气勘探协议。到目前为止，这些协议仅占中国石油进口的10%。尽管如此，中国表示这些协议很重要。“中国必须关注供应安全，”海洋勘探公司中海油有限公司的首席财务官邱马克说，“而能源安全的关键在于多样化。”

西方公司能从中国的石油痴迷中获利吗？北京多年来一直推动其大型石油公司在国际市场上市，以巩固与海外能源生产商的联系。2000年，中国石油天然气股份有限公司（PTR）的首次公开募股在全球筹集了约30亿美元，而BP PLC（BP）迅速购买了20%的股份——尽管它在今年出售了其股份。在后来的募股中，埃克森美孚（XOM）和荷兰皇家壳牌（RD）购买了中国石化的部分股份，而壳牌则在中国海洋石油有限公司中持有股份。

储备不确定

最初，这些交易看起来对双方都是有利的。中国企业将获得外国资本和勘探技术，以开发新的能源储备，而西方石油巨头将获得在全球增长最快的能源市场的立足点。但事情并没有朝这个方向发展。今年，西方公司已退出两个对中国能源安全至关重要的项目：春晓气田开发和西气东输管道，这是一项从西部新疆省到上海的60亿美元项目。问题的一部分在于新疆和东海的储备不确定，这一点连中国的石油高管也承认。

另一个问题是，西方石油巨头在北京缓慢向外国企业发放国内合同时，几乎没有经济激励去承担巨额的前期投资。确实，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BP在中国的一个合资企业中拥有30%的股份，该合资企业正在广东省建设一个6.65亿美元的液化天然气终端和储存设施，并在当地运营数百个加油站，而壳牌则与中国石化建立了合资企业，在江苏省建设和运营500个服务站。但壳牌是西气东输管道的早期参与者，后来却退出了。该公司表示这是出于商业原因，但其他人则表示，该项目的利益将流向中国石油，而壳牌在签约时希望获得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以进口其自己的天然气却被拒绝。“所有这些公司都将西气东输管道视为一个门户项目，”剑桥能源的罗伯茨说。“他们希望利用该项目获得政治资本，从而赢得其他交易的机会。”

值得称赞的是，中国正在允许外国人进入控制污染这一关键领域。煤炭仍然是国家能源的70%的来源。许多家庭仍然使用煤炭取暖，而大陆低效的电力行业是主要的污染者，常常燃烧未洗涤的高硫煤，向大气中排放大量二氧化硫。中国在采用更清洁的煤燃烧技术方面落后多年，例如在污染物逃逸到空气中之前捕获污染物的洗涤器。去年，亚洲开发银行发现，只有5%的中国发电厂有任何严重的污染控制措施。

因此，中国正在让专注于更清洁燃烧技术的外国公司，例如将煤转化为气体或液体燃料，开始清理工作。这是一个庞大的项目。中国在二氧化硫排放方面位居全球首位，并且是全球20个污染最严重城市中的16个的家园，而呼吸系统疾病的病例正在激增。世界银行估计，污染每年使中国损失约1700亿美元，或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2%，造成生产力和医疗费用的损失。

北京的领导人承认这些问题，尽管他们认为这是快速工业化的不可避免的副作用，这种情况曾经也困扰过其他地区经济体，如日本。但中国人已经开始尝试建立一个类似于美国和欧洲的排放交易市场，在这个市场中，设定了允许的污染水平，无法达到这些目标的企业可以从更环保的公司购买配额。中国还在7月让批评者感到惊讶，强制实施了一些最严格的汽车排放标准。

这令人鼓舞，但这只是拼图的一部分。中国要真正实现能源安全，需要持续的保护活动、改进的能源技术、对西方石油合作伙伴更开明的对待、数十亿的投资，以及国内外大量的勘探运气。为了未来的繁荣，中国需要迅速开始做好很多事情。

作者：布赖恩·布雷默在香港，德克斯特·罗伯茨在北京，亚当·阿斯顿在纽约，斯坦利·里德在伦敦，杰森·布什在莫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