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之王 - 彭博社

波兰卡托维兹附近的达布罗瓦戈尔尼察钢铁厂是苏联时代锈带工业的一个大教堂。一个巨大的建筑，透过灰色天窗照明，走道上布满了猫walk，里面有一条近一公里长的热轧机。操作的核心是一条巨大的输送带，运输着发出明亮橙色光芒的钢条。当钢条撞击压辊时，火花四溅，蒸汽升腾，金属被挤压成工字钢和轨道。空气中充满了机器的呻吟声。

这个地区布满了像达布罗瓦这样的恐龙钢铁厂。这些共产主义遗物不久前看似注定要灭绝，但在那些腐蚀的金属下，拉克希米·N·米塔尔看到了黄金。这位出生于印度的钢铁大亨正在建立自己的侏罗纪公园，在短短两年内收购了波兰和捷克共和国的五家工厂，增加了一个跨越四大洲的收藏。

在十月之前，钢铁行业外的人们对米塔尔的这些可怜的资产并没有太多关注。那时，米塔尔钢铁宣布了一项价值45亿美元的交易，收购国际钢铁集团（ISG），这是由美国重组专家威尔伯·L·罗斯（Wilbur L. Ross Jr.）组建的五家曾经破产的钢铁公司的组合。米塔尔旗下的上市公司Ispat International的股价在公告后上涨了27%。Ispat将与米塔尔的私人控股公司LNM Holdings合并，形成米塔尔钢铁公司，接管ISG。如果交易按计划在2005年初完成，米塔尔将掌舵全球第一的钢铁公司，年发货量5200万吨，年销售额约320亿美元，2004年的预期利润超过68亿美元。总部位于卢森堡的阿塞洛尔首席执行官盖·多莱（Guy Dollé）在得知这一交易后立即发出了祝贺电子邮件——考虑到米塔尔刚刚将他推翻为钢铁之王，这是一种宽宏大量的举动。“米塔尔对行业的愿景早在大多数同行之前就已经存在很久了，”多莱说。

这个愿景，用一个词来说，就是整合。钢铁这个词意味着力量和持久性，但从建筑梁到家电的彩涂板，再到汽车的防锈条，制造这些产品的公司长期以来一直是表现最差的企业之一。几十年来，钢铁行业一直是支离破碎的，财务状况薄弱，并受到过剩供应的困扰。煤炭和铁矿石的供应商以及汽车制造商等客户远比钢铁制造商强大，并主导着条款。不出所料，每次经济下滑都使得一波波公司倒闭。

许多钢铁高管认为米塔尔是妄想，当他们看到他从特立尼达到哈萨克斯坦收购困境中的钢厂时。但多年来，米塔尔耐心地完善了复兴工厂的技术，通过快速注入资金、派遣紧急管理团队稳定工厂，以及利用随着钢厂网络扩展而带来的采购和专业知识的效率。全球市场也对米塔尔有利。由于强劲的世界经济和来自中国的无法满足的需求，去年钢铁价格翻了一番，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天才。

然而，真正证明米塔尔愿景的还是ISG交易。“我们需要更大、更健康的公司。它们将为行业带来可持续性，”这位温和的钢铁大亨在伦敦贝克利广场的简朴办公室里说道。“我希望整合能够继续。”显然还有更多的空间：即使在收购ISG之后，米塔尔在全球10亿公吨的钢铁市场中也仅占5%。

关于他战略的长期可行性仍然存在疑问，这一战略依赖于在美国的成功以及该集团在经济低迷时期的生存能力。此外，米塔尔还需要在未来五年内花费约30亿美元来升级和维护他在全球的老旧工厂。然而，这笔巨额交易对米塔尔来说是一个胜利，自1950年他在印度拉贾斯坦邦的萨杜尔普尔区出生以来，他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路。他的父亲几十年前在加尔各答创办了一家钢铁公司。米塔尔在1971年建立了自己的印度小型钢铁厂。但随后，长子独立创业，于1975年在印度尼西亚建立了一家小型钢铁厂。在这个微小的基础上，米塔尔建立了一个跨越14个国家的帝国。

随着ISG交易的消息，米塔尔的净资产飙升至约220亿美元。自1995年以来居住在伦敦的这位大亨，已成为英国小报的常客。据说米塔尔为伦敦西区的一座豪宅支付了1.3亿美元，并在他唯一女儿的婚礼上花费了数百万——这场为期六天的婚礼包括在凡尔赛为1500位客人举办的派对。

顶尖人物

现在米塔尔准备在美国打响名号。Ispat通过1998年以12亿美元收购内陆钢铁公司，已经在美国有了业务。ISG交易使米塔尔一夜之间从一个小角色跃升为顶尖人物。内陆在2000-2002年钢铁价格崩溃期间遭受了损失，但凭借更大的基础，米塔尔可能能够像他在全球其他地区所做的那样，挖掘出更多的效率。然而，业内人士对此表示怀疑，他是否能够在ISG实现他在新兴市场中习惯获得的巨大节省。ISG在罗斯的领导下已经经历了一次严格的削减成本的过程，他收购了破产公司，并将其退休责任转移给了政府。

米塔尔拒绝详细讨论他对ISG的计划，理由是存在反垄断行动的风险。但一位接近公司的消息人士表示，米塔尔的高管们认为每年仍然可以找到超过10亿美元的成本节约和收入增长。米塔尔希望整合他在美国的八家工厂——大多数集中在五大湖地区——以挖掘区域规模经济，这一公式他也在东欧应用。通过将这些设施作为一个单一单位运营，他希望从铁矿石、煤炭和电力的供应商那里获得更好的条款。而且，由于工厂之间不再相互竞争客户，米塔尔应该能够谈判更好的价格，并向客户保证稳定的供应来源。“我们的客户和供应商对我们在美国整合业务感到非常高兴。这种合并会出现强大且财务健康的公司，”米塔尔说。新的米塔尔钢铁公司将在美国平轧钢市场占据约40%的份额，主要用于汽车。“该行业将对汽车拥有比几十年来更强的定价权，”纽约J.P.摩根大通的分析师迈克尔·F·甘巴德拉说。甘巴德拉认为，华盛顿将欢迎行业的进一步集中，因为这将减少政府干预以保护美国钢铁公司免受进口影响的必要性。

ISG的工厂几乎不是最先进的。该公司在2004年前九个月的利润率为8.6%，而米塔尔的Ispat和LNM的合并利润率为27.5%。根据一位接近交易的消息人士，罗斯在整合他的钢铁厂方面进展不大，并面临计算机系统和焦化电池等方面的重大资本支出。这些挑战影响了罗斯的出售决定。“要达到他们的水平需要很多年，而到最后我们仍然会处于劣势，”罗斯说。

升级ISG对米塔尔及其高管来说看起来相对简单。毕竟，他们经常对在新兴市场收购的工厂进行重大手术。3月份收购的波兰工厂所进行的变革就是米塔尔方式的典型例子。由于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岌岌可危，华沙寻求与能够让这些老旧工厂运转的人达成协议。米塔尔击败了美国钢铁公司（X），以3.51亿美元的价格竞标获得波兰钢铁厂的控股权，这是一组接近破产的四家独立公司。作为交易的一部分，米塔尔同意承担12.7亿美元的债务，并承诺注入约7.7亿美元的新资本。

然后是时候应用经过验证的米塔尔方法了。一个由15人组成的特警队被派往西里西亚，其中许多人是印度人。由K.A.P. Singh领导，他是印度国有钢铁行业的老兵，曾在墨西哥和捷克共和国为米塔尔工作，团队的首要任务是稳定“病人”。波兰工厂甚至没有产生足够的现金来支付供应品或员工福利。催款信每天都在到来。按照约定，Ispat注入了约1亿美元的紧急资金。

然后，新任首席财务官奥古斯丁·科丘帕姆皮尔开始拜访愤怒的供应商，以重新赢得他们的信任——包括威胁要停止供气的燃气公司。他逐一赢得了他们的支持，迅速支付新发票，并制定分期付款计划以减少巨额的拖欠债务。科丘帕姆皮尔还迅速采取行动，结束公司出售约70%产出的以物易物安排。这种交易不会产生现金，将大部分利润交给众多中间商，并滋生腐败。解决方案很简单：未经首席财务官签字，不允许进行非现金交易。

褒贬不一

与此同时，销售和市场总监Sanjoy Mitra正在调整定价策略，识别新客户，并将产品组合倾向于更高利润的商品，如冷轧和镀锌钢。他正在将波兰的销售业务与Mittal在捷克的工厂合并，以避免两者之间的竞争。工厂员工将通过买断和自然减员的方式，从14,500人减少到10,000人。工人们对这些变化的评价褒贬不一。“至少我们按时拿到工资，”Dabrowa工厂的工头Slawomir Lekszton说。但他说，工资——每月约900美元——与Mittal在德国和法国的工厂相比很低：“这是[欧盟]，不是哈萨克斯坦。”

像Singh这样的高级管理人员首先承认，Mittal的方法主要基于常识商业实践。印度人不需要教波兰人和捷克人如何制造钢铁。Singh说：“我们能带来的就是商业领域的管理知识。Mittal先生对世界市场的了解无人能及。”这位钢铁大亨在这些转型中扮演着非常积极的角色。Mittal长期的首席运营官Malay Mukherjee表示，他的老板会与他收购的工厂中的数百名经理会面，以找出真正的领导者。Mittal还密切关注工厂的最佳组合。事实上，根据一位Mittal高管的说法，波兰的业务在收购后仅八个月就实现了盈利，税前、折旧和利息前每月赚取1.21亿美元。

虽然到目前为止，东欧的转型几乎没有需要大量资本，但未来的重大支出在所难免。Mittal在波兰和捷克共和国的工厂生产相对低端的钢材，主要用于建筑和公路护栏——不符合更高要求的汽车和白色家电行业的标准。为了重新装备这些工厂，Mittal将不得不花费数亿。但他认为，随着波兰和捷克共和国终于加入欧盟，它们的经济将逐渐赶上西方，导致钢铁消费激增。

米塔尔的职业生涯建立在发现这样的机会之上。他回忆起自己在印度尼西亚的10年，称其为“充满活力”。经济完全开放，他学会了以低成本生产。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特立尼达，1989年他接管了一家国有工厂。这导致他在墨西哥和加拿大的收购。然后在1995年来到哈萨克斯坦。那家工厂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孤立者，工人们以代金券支付工资。但经过近十年的努力和大量的汗水，他拥有了一家年产500万吨的大型盈利工厂。“如果他们没有在场，没有人会相信这个故事，”伦敦欧洲复兴开发银行的银行家克里斯托弗·博曼说，他帮助为米塔尔在哈萨克斯坦和罗马尼亚的钢铁厂融资。哈萨克斯坦的运营在12月5日遭遇不幸，一家公司拥有的煤矿发生爆炸，造成23名工人遇难。米塔尔迅速赶到现场表示哀悼。

米塔尔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让这个帝国协同工作。应对这一挑战的关键部分就是米塔尔本人。无论是同事还是竞争对手，都对他的决心和像大象一样的记忆力给予高度评价。在捷克共和国的尽职调查过程中，一家轧钢厂的经理对该单位的产能做出了极为乐观的评估。当米塔尔后来作为老板访问时，他让那个人感到惊讶，要求知道他离实现那个目标还有多近。

米塔尔知道如何整合知识和资源。每周一，全球的经理们都会召开电话会议，讨论全球市场并报告业绩。例如，如果某个地区缺少铁矿石或煤炭，供应可以从其他地方转移。该集团还为其本地区过剩的生产寻找出口市场。另一个优势是：米塔尔集团控制了40%的铁矿石供应，并在焦炭方面自给自足，这在这些材料无法以合理价格获得时是一个巨大的优势。负责捷克和波兰业务的米塔尔高管弗朗蒂塞克·霍瓦涅茨估计，成为该集团的一部分使他的投入成本降低了10%。这个行业在全球范围内也有一些优秀的领域。罗马尼亚在高炉技术方面非常先进；波兰在焦炭制造方面获得了最高评价。米塔尔引入了一位前麦肯锡顾问比尔·斯科廷，以确保这些见解在他的公司中得到充分利用。

投资者现在会发现将他们的资金与米塔尔的资金放在一起更容易，他的持股将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Ispat在阿姆斯特丹证券交易所和纽约证券交易所交易，涵盖了家族大部分的西方业务，占收入的约40%。股票价格从一年前的7美元上涨到今天的36美元以上。更有利可图的LNM控股是一家私人公司，拥有非西方资产。在一项复杂的交易中，Ispat将获得对LNM的控制权，随后形成的米塔尔钢铁公司将以50-50的现金和股票交易收购ISG。米塔尔的长子阿迪提亚将担任集团的总裁兼首席财务官。这位28岁的沃顿商学院毕业生在谈判ISG交易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米塔尔无疑会继续寻找扩张的方式。阿塞洛尔的多莱认为，在10年内，行业将由四到五个主要公司主导。候选者包括米塔尔、阿塞洛尔、上海宝钢集团、一家日本公司，以及可能的韩国浦项制铁（PKX）。

米塔尔在他的投资组合中仍有空缺。最大的优先事项是中国——一个难以攻克的市场。他最近在辽宁省启动了一项1亿美元的成品钢铁业务。但收购变得越来越具有竞争性。美国钢铁公司的出价抬高了波兰工厂的价格，米塔尔在2000年与匹兹堡的竞争对手争夺他渴望的斯洛伐克工厂时失利。

尽管米塔尔的成本较低，但在经济下滑期间，大额资本承诺可能会成为负担。在上一次钢铁低迷中，他的公司遭遇了困难。米塔尔认为，行业的整合和关注利润而非产量将避免下一次危机中的供应过剩。其他人，包括一些米塔尔内部人士，认为下一次经济下滑可能会非常严峻。一个变数是中国，在过去十年中，中国新增的产能相当于欧元区的90%。

尽管如此，甚至竞争对手也承认，与四年前相比，米塔尔现在拥有一个更广泛的集团，其利润率令整个行业羡慕。当米塔尔发誓要达成交易时，他的对手们已经学会倾听。“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位于北卡罗来纳州夏洛特的纽柯公司（NUE）首席执行官丹尼尔·R·迪米科说。 而拉克希米·米塔尔还没有结束。

由斯坦利·里德与迈克尔·阿恩特在芝加哥撰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