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洲屏息以待 - 彭博社

在1979年，当曼努埃尔·梅萨还是萨尔瓦多的一个男孩时，一场血腥的内战爆发，他和他的咖啡种植家庭寻求在美国的庇护。梅萨在华盛顿特区完成了高中和大学的学业。十三年前，在一项和平协议结束了长达12年的冲突后，梅萨回到了圣萨尔瓦多，政府试图通过重建破碎的经济来抹去这场毁灭性内战的伤痕。在首都的郊区，离左翼叛乱分子和右翼死亡小组曾经倾倒受害者的地方不远，梅萨开了一家出口衬衫的工厂。今天，他雇佣了600名员工，每年为包括沃尔玛公司在内的各种客户缝制150万件衬衫。他为这家有棕榈树遮荫的工厂、日托中心、学校和补贴食堂感到自豪。去年的销售额为500万美元。

然而，梅萨感到担忧。他担心中国会夺走萨尔瓦多和其他中美洲国家在15年间建立的纺织和服装业务。他更为焦虑的是，该地区抵御这种竞争的最佳希望——与美国的自由贸易协议——在国会面临激烈反对。“如果贸易协议获得批准，将为我们打开巨大的机会，并引发大量新的投资，”36岁的梅萨说。“但如果失败，我们很可能会失去一半的出口工厂和一半的工作岗位。”

自从哥斯达黎加、萨尔瓦多、危地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多米尼加共和国和美国签署中美洲-多米尼加共和国自由贸易协定（CAFTA-DR）以来已经过去了13个月。美国参议院财政委员会希望在6月中旬开始对该贸易协定进行听证，这是众议院和参议院长期延迟的批准投票的第一步。但结果远未确定。对失业的担忧以及美国糖农和美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AFL-CIO）发起的激进反CAFTA运动，加上共和党和民主党之间对抗的气候，威胁到该协议的推进。“在这一点上，很明显，投票根本不够，”华盛顿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的国会分析师诺曼·奥伦斯坦说。

混合信号？

对于乔治·W·布什总统来说，CAFTA是其国际政治和经济战略的关键组成部分。这也被视为减少中美洲贫困的一种方式，以便更少的经济移民最终来到美国。通过与那些在十多年前在美国的帮助下抵御左翼叛乱并艰难重建的国家建立经济伙伴关系，华盛顿将朝着恢复其在拉丁美洲破碎影响力迈出重要一步。布什在6月6日对美洲国家组织的讲话中表示，CAFTA“是美国对邻国民主和繁荣承诺的信号。”

CAFTA对中美洲那些挣扎中的政权同样重要。只需问问萨尔瓦多总统埃利亚斯·安东尼奥·萨卡，他寄希望于CAFTA来振兴他的国家经济，尽管进行了大胆的改革，但在过去十年中年均增长仅为1.2%。萨卡上个月在加利福尼亚州和华盛顿特区进行宣传，以争取对该协议的支持——但反响不一。“这个地区一直相信民主和自由贸易，如果我们无法与世界上最大的市场实现自由贸易，那将向中美洲发出一个非常糟糕的信号，”他说。

但是，CAFTA足够拯救中美洲和加勒比地区的纺织和服装产业免于灭绝吗？分析人士表示，中国的成本如此之低，以至于几乎没有公司能够竞争。但通过永久性地消除关税，CAFTA可能会鼓励来自世界各地的纺织制造商在中美洲投资数百万美元建立现代化、资本密集型的工厂。在当地生产更多优质面料将使服装制造商能够比从中国更快地将产品运送到美国，并且几乎没有额外成本。从萨尔瓦多到美国的运输时间已经只有五天，而从中国则需要四周。这意味着对时效敏感的季节性时尚制造商——该行业的一个关键细分市场——更愿意留在这个半球。“时间因素是我们与中国竞争的唯一方式，”萨尔瓦多服装工业协会的董事路易斯·加达拉说。

虽然六个拉丁美洲国家从CAFTA中受益的方式各不相同，但萨尔瓦多则象征着自由贸易的承诺与挑战。这个拥有600万人口、面积相当于马萨诸塞州的国家在1980年代遭受了一场残酷冲突的重创，导致7万人死亡。在1992年停战后，萨尔瓦多开始重建。但随后又遭遇了一系列灾难，包括1998年的米切飓风和2001年的两次毁灭性地震。

尽管经历了这些磨难，政府仍然在华盛顿倡导的自由市场改革中向前推进——私有化银行、电信和养老金，并欢迎外国投资。它甚至在2001年将美元作为官方货币。到2003年，已有超过290家出口工厂，或称maquiladoras，在萨尔瓦多落户，雇佣了87,000人。在整个地区，超过400,000人找到了在“maquilas”工作的机会，其中大多数是为出口到美国而生产服装。

尽管如此，近40%的萨尔瓦多人民仍然陷入贫困，许多人生活在首都的暴力贫民窟。成千上万的人非法移民到美国，那里生活着大约250万萨尔瓦多人。他们每年寄回约25亿美元的汇款——占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6%。

然而，所剩无几的繁荣不仅依赖于汇款，还依赖于出口制造业的持续增长。这一增长已经受到中国巨头的威胁。即使在1月1日国际纺织和服装出口配额到期之前，萨尔瓦多就已经在失去工作岗位给亚洲竞争对手。在过去的18个月里，十几家萨尔瓦多的 maquilas关闭，导致9000人失业。整个中美洲都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使许多工厂工人感到不安。“我担心失去我的工作，”30岁的单身母亲巴比·西斯内罗斯说，她是高中毕业生，在圣萨尔瓦多的一家台湾拥有的工厂为阿迪达斯（ADDDY）、耐克（NKE）和锐步（RBK）缝制牛仔裤和运动衫，税后每周收入32美元。“如果这些工作消失了，像我这样的人就没有其他工作了。”

确实，CAFTA的批准延迟了一年，让许多人感到担忧。梅萨说，在过去两个月里，他失去了六名高技能工人。“他们告诉我，他们有亲戚已经在美国，那里有工作等着他们，”梅萨说。“我认为如果CAFTA没有获得批准，我们将看到移民的激增。”

这是华盛顿不想要的事情。已经有估计1100万非法移民生活在美国，其中大多数来自拉丁美洲。但是反对CAFTA的人认为这将夺走美国的工作岗位并削弱重要产业，似乎占据了上风。“我们不应该促进一种向下竞争的局面，这就是这项协议的本质，”密歇根州众议员桑德·莱文（Sander Levin）说。“美国工人将不得不与那些权利被压制的人竞争。”

CAFTA的支持者认为，该协议将通过立即取消对他们向该地区销售的80%产品的关税来使美国公司受益——从亨氏（HNZ）番茄酱到卡特彼勒（CAT）拖拉机。那些出口每年已经累计达到157亿美元——超过美国对俄罗斯、印度和印度尼西亚的总和。

作为美国贸易代表，副国务卿罗伯特·B·佐利克（Robert B. Zoellick）在推动CAFTA的首次谈判时，常常引用智利的例子来为该协议辩护。2004年智利与美国之间的自由贸易协议使两国的出口在第一年内增长了超过30%。

然而，并非所有中美洲人都相信CAFTA是正确的选择，因为这可能引发一场进口美国商品的雪崩。“许多萨尔瓦多公司没有能力充分利用自由贸易，对他们来说，生存将是一个真正的挑战，”负责美国非营利组织TechnoServe的圣萨尔瓦多办事处的罗伯托·维加（Roberto Vega）说，该组织帮助小公司现代化。在哥斯达黎加，立法者担心在CAFTA下他们可能被迫私有化一些政府服务，可能要到明年初才会批准该协议。

尽管如此，该地区的许多人仍然相信这项协议是他们未来增长的最佳，甚至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我们知道它不会带来经济奇迹，”服装行业的加达拉说。“但没有CAFTA，我们的行业要生存下去就需要一个奇迹。”而最近在中美洲并没有发生多少奇迹。

由杰里·史密斯在圣萨尔瓦多撰写，保罗·马格努森在华盛顿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