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日本的银行 - 彭博社

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在9月11日的议会选举中带领他的政党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使反对他加速经济改革计划的对手感到羞辱。小泉现在可以推进新的计划，包括对邮政储蓄系统的私有化——这一备受争议的提案曾被立法机构的上院否决，迫使小泉召开提前选举。这最终可能释放出日本人存放在邮政储蓄账户和保险政策中的3万亿美元中的一大部分，足以进一步激活日本表现不佳的经济。

但小泉选举胜利背后还有一个故事。分析人士表示，如果小泉没有让选民相信他知道如何通过彻底改革日本的金融系统来实现真正的改革，他们可能会将他赶下台。与邮政改革一样，金融改革也遭到了激烈反对。但小泉和他的年轻支持者们最终胜出。结果是日本从一个准社会主义经济转变为一个资本和劳动越来越流向那些生产最佳产品并获得最高利润的公司的经济。如今，日本的银行在放贷实践中更加精明，不再面临大量政府干预。结果是金融系统比15年前更健康。新生银行首席执行官蒂埃里·波特表示：“小泉政府认为，银行的问题和经济的问题是息息相关的。这帮助我们达到了现在的状态。”

日本的金融危机有多严重？瑞穗金融集团总裁前信夫在五月的经济论坛上说得很好：“我们终于走出了地狱的深渊。”就在几天前，日本四大银行宣布，截至三月，它们所承担的不良贷款负担已降至所有贷款的2.9%，低于2001年创纪录的9%，也远低于小泉纯一郎的经济与金融服务大臣竹中平藏设定的4.1%的目标，他还负责邮政系统的私有化。

如果小泉政府没有解决银行危机，它就永远不会有勇气或政治资本去处理邮政储蓄垄断。几十年来，银行通过廉价贷款和股票交叉持股与日本的大企业建立了亲密关系。银行在1980年代为快速的全球企业扩张提供融资，这让美国商人感到恐惧，并推动东京股市达到令人眩晕的高度。然后一切都崩溃了。日经225指数从1989年12月接近39,000的峰值跌至2003年4月的7,304的低谷。房地产价值暴跌，通货紧缩开始，利润被摧毁，而恐惧的消费者则缩减开支，导致零售销售连续多年下降。当大公司无法偿还贷款时——尤其是那些本该倒闭但却勉强维持的臭名昭著的“僵尸”公司——它们的友好银行家只是将贷款展期，这损害了他们自己的底线。到1997-98年，整个银行业都在不良债务中窒息。政府不得不介入，拯救几家大型机构，包括在日本战后复苏期间发挥重要作用的长期信用银行。

小泉花子花了一段时间才掌握这场危机。一个问题是，日本的监管机构有与银行过于亲密的声誉。以至于在1998年，几名财政部官员因向银行提供即将进行的审计细节而被捕，以换取贿赂和奢华的夜生活。但从三年前开始，由没有与执政的自由民主党有任何联系的庆应大学教授竹中所领导的突击队，迫使大银行注销不良贷款，并切断无法偿还债务的松散公司。他的金融服务局在2000年接管了财政部的银行监管职能，也开始要求银行在严格的检查制度下提供更高水平的透明度。

这种强硬的爱的方法奏效了。总体而言，银行现在已经恢复盈利。而对日本银行有利的事情对日本公司也是有利的。资本更多地流向能够最好利用它的公司，日本公司的股本回报率大幅上升，企业资产负债表也得到了加强。在8月，经过一轮创纪录的企业盈利报告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将其对日本2005年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预测从0.9%上调至1.8%。同月，银行贷款增长了0.2%——这是自1998年10月以来的首次增长。东京的土地价格在连续13年下跌后再次上涨，这些土地价格是许多银行贷款的抵押品。东京股市达到了自2001年以来的最高水平。“日本已经回到增长轨道上，”雷曼兄弟公司（LEH）的高级经济学家加藤进在东京表示。“仍然存在风险，但基本面正在改善。”

利润，利润

政府拒绝对银行或企业进行监管产生了其他有益的效果。外国私募股权公司已介入接管步履蹒跚的日本公司。在早期的一笔高调交易中，总部位于纽约的Ripplewood Holdings于2000年从政府手中接管了LTCB，并将其更名为新生银行。在政府承担了其大部分债务的帮助下，这家面向消费者的银行现在正在实现稳健的利润，并定期出现在客户满意度调查的榜首。到2005年6月，新生银行的资产为761亿美元。截止到2005年3月的财年，其合并净收益为6.76亿美元。

货币中心银行的状况也更健康了。尽管它们的利润率仍然只是国际同行的一小部分，但截至2006年3月31日的财年，日本的四大银行——瑞穗、住友三井金融集团、三菱东京金融集团（MTF ）和UFJ控股公司——预计将合计实现136亿美元的利润，比前一年增长800%。投资银行Macquarie证券预计，MTFG在2007年完成与UFJ的290亿美元友好合并后，将单独实现114亿美元的利润。瑞穗和SMFG也不会落后。“在几年内，日本的银行将能够产生足够的收益，以便能够积极投资于新的业务领域，”Macquarie在东京的银行分析师内德·阿科夫说。截止到9月12日，东京证券交易所上市的银行股票的Topix指数今年上涨了18%，而日经225指数整体上涨了12%。

这使得日本的大型银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弥补失去的时间。例如，他们已经开始减少低利润的企业贷款，而更倾向于零售业务，如抵押贷款、个人贷款和信用卡。“我们已经花费了大量资源来修复我们的金融基础，”SMFG的新任总裁北山贵介在七月对记者表示。“现在我们必须对市场变化做出反应，否则就会被抛在后面。”零售部门确实有增长的空间，因为零售客户多年来一直是银行的贫困亲属。即使在今天，一些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仅在办公时间开放，费用仍然很高，互联网银行服务也落后于海外竞争对手。“盈利能力现在是第一优先事项，单纯关注规模和积累资产已经没有意义，”东京一桥大学的金融学教授和大和证券的董事安田龙司表示。“每个人都在采取新的方法。”

银行们还利用了废除法律和法规的机会，这些法律和法规曾使他们无法进入某些业务。令日本大型证券公司感到不安的是，银行分行负责60%的所有共同基金销售，而直到最近由政府支持的住房贷款公司主导的住房贷款行业，已经成为一个巨大的战场，银行提供的抵押贷款利率在固定几年内低至1%，这有助于推动房屋销售。

未来还有更多机会。自去年十二月以来，银行被允许通过与经纪商的合作在分行销售股票和债券。而在2008年，银行与保险之间的壁垒将会消失。“事情真的开始动起来了，”东京MTFG的零售银行业务主管和田哲也表示。“美国的金融服务市场要大得多，但从纯增长的角度来看，最大的机会在日本。”如果在预期的小泉私有化下，银行能够获得那300亿美元的邮政储蓄，那么零售的未来将更加光明。

日本银行也在加大其海外雄心。根据贝恩公司（Bain & Co.）的数据，截至3月的年度，日本银行在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的贷款增长了40%。高盛（Goldman, Sachs & Co.）指出，日本银行的海外贷款总额在该年度增长了8.4%，达到了1330亿美元。这是自1997年3月以来，外国贷款首次增长。瑞穗银行在8月公布了到2009年开设10家新海外分行的计划，总数将达到31家。

这一切并不是说银行已经解决了他们的问题——甚至并不是说他们正在努力解决这些问题。在零售方面，四大银行在客户满意度调查中仍然得分很低。尽管在零售方面大力推进，根据麦格理证券（Macquarie Securities）的数据，56%的大银行利润仍来自利息收入，其中大部分来自企业贷款，而三年前这一比例为65%。即使银行在发放新的企业贷款，他们在风险评估这一关键领域也面临困境。东京早稻田大学的金融教授野口幸雄（Yukio Noguchi）表示：“这将至少需要五年——日本银行业中没有足够的人懂得如何做到这一点。”银行能有效定价信用吗？“我希望如此，但我们并没有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新生银行（Shinsei）的波特（Porte）说。

不可否认的是，日本的“失落十年”正在淡出历史，银行改革帮助推动了这一进程。多年以来，日本的银行首次敢于雄心勃勃。MTFG希望到2008年成为全球前五大银行之一——这一目标在不久前会引发竞争对手的嘲笑。如今，全球的银行家只需瞥一眼日本银行日益增强的资产负债表，就知道他们再次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力量。

作者：伊恩·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