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斯潘的丰厚遗产 - 彭博社

当艾伦·格林斯潘于1987年8月掌管联邦储备时，商界人士和经济专家认为他们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一位专注——甚至是痴迷——于抗击通货膨胀的领导者，他愿意通过引发衰退来抑制物价。正如一位共和党人在当时对商业周刊所说，格林斯潘“在骨子里感觉到紧缩对你有好处。”

十八年后，随着格林斯潘的联邦储备主席任期接近尾声，他对抗通货膨胀的成功几乎无人质疑。剔除波动较大的能源和食品价格，消费者通货膨胀率仍维持在2%，而他上任时为3.9%。按任何标准来看，这都是一个出色的表现。

但历史可能会因格林斯潘的另一个成就而庆祝他：他成功引导美国经济渡过过去十年的惊涛骇浪。在这一切中——科技繁荣、亚洲金融危机、股市泡沫、科技崩溃、衰退、安然、恐怖袭击和房地产繁荣——格林斯潘对货币政策的引导是无与伦比的。“艾伦·格林斯潘的经济直觉比我见过的几乎任何人都要深刻，”哥伦比亚商学院院长、乔治·W·布什总统任内经济顾问委员会前主席格伦·哈伯德说，同时也是一位商业周刊专栏作家。富国银行（WFC）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理查德·M·科瓦切维奇补充道：“我认为他将被认为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中央银行家。”

新经济远见

根据今天的经济统计数据，几乎没有理由怀疑这一评估。失业率低于格林斯潘担任美联储主席时的水平，生产率增长几乎快了一个百分点，实际工资更高，股市在调整通货膨胀后也翻了一番。“格林斯潘创造了一个商业能够蓬勃发展的环境，”思科系统公司（CSCO）的首席发展官查理·詹卡洛说，他可能是首席执行官约翰·钱伯斯的接班人。“我们曾经认为1%到2%是正常的经济增长。现在我们认为3%以上才是正常增长。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

回顾过去，格林斯潘的中央银行哲学很简单：乘势而上，缓冲衰退。尽管他以严厉的通胀鹰派著称，但格林斯潘是1990年代后半期最早接受技术驱动的生产力繁荣这一概念的经济学家之一——所谓的新经济。他愿意在受到来自美联储内部和外部的批评时保持低利率，这帮助推动了商业投资和增长。

然后，在2001年，当股市崩溃，科技繁荣转为萧条，恐怖分子在9月11日发动袭击时，格林斯潘以火箭般的速度降息，从6.5%降至仅1.75%，仅用了一年。结果是：增长并没有像大多数经济学家预期的那样崩溃，平均增长率达到了稳健的3.2%，生产率以惊人的3.5%的速度上升。格林斯潘不能被完全归功于此，但他愿意积极降息可能帮助经济避免了深度的下滑螺旋。

许多经济学家怀疑格林斯潘的遗产不会如此积极。一些人指责他在1990年代股市的严重过度期间袖手旁观。“他应该对泡沫人群发出警告，”麻省理工学院的诺贝尔奖得主保罗·A·萨缪尔森说。

其他人担心格林斯潘的降息可能导致了房地产泡沫和过度债务。“投资者和住房消费者简单地相信，如果情况变得太艰难，价格下跌得太厉害，指挥家将再次出手相救，”全球最大的债券管理公司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的首席投资官威廉·H·格罗斯说，该公司管理着5130亿美元的资产。“这种做法从长远来看是破坏性的。它促进了投机活动。”法国最大的银行法国农业信贷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让-保罗·贝特贝兹观察到：“在我看来，格林斯潘的遗产是一个失衡的美国——在个人储蓄、国家金融稳定和房地产繁荣方面都失衡。”

许多民主党人批评格林斯潘对布什减税的支持。布兰代斯大学教授、克林顿总统任内的劳工部长罗伯特·B·赖希说：“这是完全不恰当的，”并指出减税“对我们目前的困境贡献巨大。”

尽管如此，尽管有很多担忧，国家债务负担为国内生产总值的204%，与格林斯潘上任时相比并没有显著增加。能源价格的巨大跳升没有迹象表明会蔓延到经济的其他部分，企业盈利能力仍然很高。

挑战怀疑者

更重要的是，悲观主义者不得不面对一个简单的事实，那就是格林斯潘在预测经济表现方面的记录始终远远优于他们。今天，人们普遍认为，技术驱动的生产力增长加速始于1996年或1997年。但在那时，官方统计数据模糊不清，少数专业经济学家无论是在美联储内外都不认同格林斯潘的观点，即信息技术打破了长达二十年的生产力干旱。

事实上，尽管经济蓬勃发展，怀疑主义仍然持续了好几年。例如，在1998年底的预测中，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的经济学家预测，美国的生产力增长将在1999年骤降至可怕的0.4%。即使是受人尊敬且无党派的国会预算办公室也直到1999年才开始提高其长期生产力预测。

考虑到大多数经济学家花了多长时间才理解新经济的现实，值得问一下，如果在关键的1990年代，负责美联储的不是格林斯潘，经济繁荣是否会发生。反事实历史总是充满推测，但有可能如果一位更为谨慎的美联储主席在1997年和1998年提高利率，正如大多数经济学家所主张的那样，可能会在1990年代的繁荣全面展开之前扼杀这一繁荣。

冷静的头脑

在没有格林斯潘的世界里，1990年代末期的许多有益的技术投资可能根本不会发生，即使是值得投资的初创公司在更紧缩的信贷环境中也可能更难获得资金。失业率几乎肯定不会像2000年那样降到4%以下，实际工资也可能不会为广大美国工人上升——自1970年代初以来，这种情况就没有发生过。

这也可能表明，格林斯潘愿意让经济“过热”，并容忍由此产生的繁荣与萧条，是中央银行促进创新的最佳方式。冒险的初创企业在像1990年代这样的繁荣时期蓬勃发展，那时资本相对便宜。然后，尽管萧条对投资者来说是痛苦的，但它会淘汰失败者，就像修剪花园以让最强壮的植物生长。

在直观层面上，这种繁荣与萧条的方法让大多数经济学家感到震惊，他们从研究生时期起就被训练成偏好稳定增长。实际上，新任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所青睐的通胀目标方法的最大优点之一就是它应该能够减少增长、通胀和金融市场的波动性。

但这种波动性可能是一个经济体不可避免的特征，因为增长是由不可预测的技术进步驱动的。格林斯潘无疑比大多数经济学家更好地理解这个新世界。他展示了货币政策如何与技术变革协同作用并推动其发展，而不是与之对抗——这可能是他的真正遗产。

作者：迈克尔·曼德尔，纽约，彼得·埃尔斯特罗姆，纽约，贾斯廷·希巴德，加利福尼亚州圣马特奥，克里斯托弗·帕尔梅里，洛杉矶，以及各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