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危机 - 彭博社

多年来，法国被警告，经济和社会对其大量少数民族人口的忽视将会引发爆炸。令人惊讶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更早发生。10月27日，两名青少年在巴黎一个贫困郊区的警察扫荡中意外遇害。这些死亡事件引发了一波暴力浪潮，蔓延到数十个城市，甚至短暂波及邻国比利时和德国。一个接一个的夜晚，震惊的法国通过电视目睹了骚乱者——大多数是来自阿拉伯和非洲家庭的青少年和年轻人——用石头和子弹伤害了数十名警察，至少杀死了一名路人，并纵火焚烧学校、社区中心和数千辆汽车。

正如两个月前美国的卡特里娜飓风所做的那样，这场暴力揭示了一个富裕国家的丑陋一面。“暴力、失业、歧视，”21岁的摩洛哥裔青年穆尼尔总结了他在巴黎克利希-苏-博伊斯郊区的生活，他参与了骚乱。（他拒绝透露姓氏。）许多法国人对政府似乎无能为力感到害怕。“他们以惊人的人数在挑战我们，”一名警察说。“对话完全破裂。”

11月8日，法国中右翼政府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它对数十个问题重重的社区实施了宵禁，并下令驱逐在骚乱中被定罪的外国人。总理多米尼克·德·维尔潘宣布了一系列旨在打击歧视和贫困的措施，包括增加对贫困地区住房和社会项目的支出，以及扩大年轻人的职业培训机会。

但如果没有更广泛的经济变革，不久之后动荡将再次爆发。法国的骚乱凸显了欧洲经济模式变得多么不可持续。几十年来，旧世界大部分地区的政府政策更重视社会保护和就业安全，而不是增长和创造就业机会。

“他们感到羞辱”

这些政策的崇高目标是保证每个人都有体面的生活水平。但相反，在今天的全球化经济中，它们正在帮助创造一个庞大的失业青年底层，许多人来自移民背景。“这些年轻人没有梦想。他们感到羞辱和被排斥，”阿尔及利亚出生的法国商人雅兹德·萨贝格说，他呼吁实施平权行动计划。

当然，经济增长不会结束种族主义。但在失业率高、求职者竞争稀缺工作的情况下，少数族裔更可能遭遇歧视。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在过去五年中，整个大陆的经济增长远远不足以创造能够将弱势群体提升到主流的就业机会。法国经济在过去四年中平均每年增长1.5%，今年预计仅增长1.2%。失业率接近10%，而25岁以下的失业率接近22%，约为美国的两倍。在许多法国超过500万的第一代和第二代非洲及阿拉伯移民居住的郊区，青年失业率超过50%。

许多法国骚乱者是学生，他们认为自己可能找不到工作。阿卜杜勒·卡里姆说，好的工作“是为某些人保留的，通常是白人法国人”，他是北非移民的儿子，住在骚乱开始的克利希-苏-布瓦。26岁的卡里姆在法国出生，完成了高中学业，但从未有过稳定的工作。他靠福利和租金补贴生活，每月总计约980美元。

移民和年轻人中高失业率并不仅限于法国。德国土耳其移民社区的失业率估计为25%，而14%的英国穆斯林失业。意大利、西班牙和比利时的青年失业率超过20%。再加上种族歧视、教育系统崩溃，以及在政治和商业精英中少数族裔的稀缺代表，年轻移民感到疏离就不足为奇了。

最重要的是，福利国家抑制了就业创造。欧洲各国政府对企业征收重税，以支付福利、失业和健康福利。这些税收，包括工人的缴纳，占法国经济的16.4%和德国的14.4%，而美国仅为6.7%。此外，政府还给公司施加严格的劳动规则，使得裁员或雇佣临时合同工变得困难。“首要任务必须是让劳动市场更加灵活，”巴黎咨询公司Cosmosbay的首席执行官让-雷内·博伊德龙说。博伊德龙表示，如果不受繁重法规的束缚，他的公司会雇佣更多员工。

强大的工会通过推动工人保护而牺牲就业创造，进一步加剧了问题。法国最大的工会，法国总工会，反对最近一项政府倡议，该倡议允许雇主以临时方式雇佣一些工人——这一安排可能鼓励雇主雇佣年轻、训练不足的工人，而不必担心被锁定在严格的长期合同中。现在，该工会甚至在游说对利用这一条款的公司征收更高的税收。

法国的骚乱是否预示着更广泛的欧洲社会动荡的开始？法国的情况比大多数国家更为爆炸。它拥有欧洲最大的移民人口。估计有980万居民，或占人口的15%，是移民或移民的子女。许多人被孤立在贫民区。相比之下，德国的“隔离和贫民区化到不同社区的现象并没有法国那么普遍，”杜伊斯堡-埃森大学土耳其研究中心的分析师迪尔克·哈姆说。

此外，法国长期以来反对平权行动，理由是——由于宪法要求人人平等，且每个人都是完全的法国人——因此不需要这样的项目。这是一个美好的想法，但忽视了贫民区的现实，这阻碍了同化。其结果是，与英国、荷兰和德国不同，法国的国会中没有穆斯林。

政府坚持无色政策，甚至拒绝收集种族和民族背景的数据，这使得打击歧视变得困难，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歧视普遍存在。在去年的一项研究中，巴黎大学的研究人员向200多家法国雇主发送了虚构求职者的简历，以测试就业歧视。一份带有经典法国名字的简历获得的积极回应是带有北非名字的简历的五倍以上，尽管两者列出的资格完全相同。“法国长期处于否认状态，”政府高层融合委员会成员扎伊尔·凯达杜赫说。德维尔潘和雅克·希拉克总统承诺打击歧视，但尚未明确他们将采取什么措施。

尽管法国的问题异常严重，但其他国家也面临风险。模仿事件于11月7日在布鲁塞尔和柏林爆发，年轻人焚烧了一些汽车。荷兰在穆斯林极端分子谋杀电影制片人西奥·范·戈赫一年后，种族紧张局势依然高涨。更强劲的英国经济为少数族裔提供了比其他欧洲国家更多的就业机会。但问题可能会加剧。2001年，亚裔与白人之间发生了暴力冲突，其中一些人与种族主义的国民阵线有关，在布拉德福德和其他城市。

深层裂痕

如果欧洲政府通过大量政府支出来镇压暴力，可能会使情况变得更糟。这将增加企业的税负，使它们更不愿意雇佣工人。尽管失业的移民几乎过得不奢侈，但福利足够好，以至于许多人不愿意工作。在克利希-苏-布瓦，卡里姆说他可能能找到一份司机或建筑工人的工作。但他认为，他的收入会低于他从公共援助中获得的收入。

不过，精确针对的政府援助可能会带来很大变化。贫民区的学校将是一个良好的起点。法国教育系统中出现了深层裂痕，长期以来声称每个孩子都接受平等教育。许多贫困社区的学校既危险又破旧。大约36%的高中辍学生是移民的孩子，而那些毕业的学生往往缺乏找到好工作或进入高等教育的技能。“郊区学校与[更富裕的]市中心学校之间的不平等变得越来越明显，”艾克斯-普罗旺斯劳动经济与社会学实验室的研究员赛义德·汉查内说。汉查内表示，富裕的法国社区获得了不成比例的教育援助，因为他们的民选官员比移民社区的官员更有影响力。巴黎智库蒙塔尼研究所的一项研究发现，贫困社区的每个学生支出比全国平均水平低30%。

少数群体日益上升的愤怒给欧洲带来了另一个风险——可能出现的仇外主义反弹。反移民政党重新崛起。在法国，让-玛丽·勒庞的极右翼国民阵线在2002年总统选举中表现出乎意料的强劲。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到地中海的中右政府现在在其联盟中包括反移民政党。法国的骚乱可能帮助极端主义团体吸引更多支持。

关闭移民大门可能会导致欧洲的灾难，因为在未来几十年里，欧洲需要更多的劳动力来支持其老龄化人口。但引入更多移民不会有帮助，除非他们能找到工作，这就是为什么更深层次的改革如此紧迫。一些国家正在改变。丹麦在很大程度上取消了严格的工作规则，现在的青年失业率仅为7.5%——低于美国水平——尽管它提供相对慷慨的社会保障。意大利为移民提供教育、职业培训和健康项目——尽管许多人在地下经济中非法工作。结果是，许多移民在意大利找到了向上流动的路径。米兰博科尼大学的移民专家和教授卢卡·维斯孔蒂指出，去年意大利67%的创业公司是由外国人创办的。

到目前为止，法国政府对深度减税和放宽劳动规则等措施表现出很少的兴趣。它担心在2007年全国选举前激怒工会。这确实是一个风险。但正如过去两周所显示的，不作为的风险甚至更大。

作者：卡罗尔·马特拉克，埃莎·班达里和瑞秋·蒂普雷迪在巴黎，盖尔·埃德蒙森在法兰克福，斯坦利·里德在伦敦，以及新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