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资上涨如何改变游戏规则 - 彭博社

多年来，永进集团通过向沃尔玛（WMT）、家得宝（HD）、塔吉特（TGT）和陶艺坊等公司销售灯具和家具获得了可观的利润。但最近，该公司的利润率已缩减至5%——这是永进在14年前于中国南方潮湿城市东莞开设工厂时的一半。为什么？劳动力短缺迫使公司提高工资。去年，工资猛增40%，平均达到每月160美元，而永进仍然找不到足够的工人。“这个行业需要大量劳动力，”总裁林三说。“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挑战。”

在东北约1500英里外的苏州，艾默生气候技术公司也面临类似的困境。这家空调压缩机制造商发现某些职位的员工流失率每年达到20%，艾默生总经理大卫·沃斯表示，他所能做的就是让800名员工不跳槽到三星、西门子（SI）、诺基亚（NOK）和其他现在在科技制造中心运营的跨国公司。“情况已经到了我们只是互换员工并提高工资的地步，”沃斯说。

等一下。中国难道没有取之不尽的廉价劳动力吗？不再是这样了。从南方的纺织和玩具工厂到北京和上海的企业总部和研究实验室，如今最大的挑战是寻找和留住优秀的工人。根据深圳劳动研究机构当代观察院的数据，一些低技术行业的员工流失率接近50%。广东省表示有250万个职位空缺，而江苏、浙江和山东省也表示面临合格工人短缺。“以前，人们谈论中国的无限劳动力供应，”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人口与劳动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张居伟说。“我们应该修正这一点：中国正面临有限的劳动力供应。”

劳动力短缺的报告最早出现在2004年底，但公司认为这一现象是暂时的。现在，员工流动率和工资成本的激增正在说服跨国公司及其供应商，中国的游戏正在永久改变。随着中国的工资与其他地方的工资差距逐渐缩小，向美国和其他市场消费者转嫁价格上涨的压力将开始增加。正如花旗集团（C）在2月份的报告中指出：“中国劳动力成本的持续增长，即使是以适度的速度……可能会对全球通货膨胀产生影响。”这些因素最终将迫使中国升级其整个工业基础，以生产更高利润的商品。而这些更高的薪水正在中国建立一个跨国公司希望瞄准的消费阶层。

“存在一个临界点”

工资问题已经开始影响公司在中国的运营。美国公司及其供应商开始重新考虑设施的选址，是深入内陆（那里工资和土地价值较低），还是更远的地方，如越南或印度尼西亚等低成本国家。已经，高昂的劳动力成本开始使一些制造商在上海和苏州等更发达的中国城市中失去竞争力。“存在一个临界点，人们会说这太贵了，”安德鲁公司（ANDW）苏州工厂的总经理迈克尔·巴巴拉斯说，这是一家位于伊利诺伊州韦斯特切斯特的无线网络设备制造商。他说，在他的工厂，工资每年上涨10%。

这无疑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来自大陆的进口尚未推动美国的通货膨胀，而中国的生产力提高迄今为止抵消了更高的工资。但经济学家表示，这些生产力的提升越来越难以找到，而像永进这样的制造商在利润受到冲击时，能够坚持的时间也有限，最终不得不尝试提高价格。

这种压力与技能的关系与数字同样重要。尽管总劳动力约为8亿，但相对较少的人拥有雇主所需的资格。例如，对于大多数纺织、玩具和技术组装工作，出口导向的制造商更倾向于雇佣18至25岁的女性或有操作机械经验的人。“技能基础无法满足快速增长市场的需求，”摩托罗拉公司亚太区人力资源主管C.P. Lee说（MOT ），该公司在中国有9000名员工。

因此，各行各业的公司都感受到了压力。去年，中国跨国公司的员工流失率平均为14%，高于2004年的11.3%和2001年的8.3%。根据人力资源咨询公司Hewitt Associates LLC的数据，工资上涨了8.4%。而美国商会在中国的一份1月报告发现，劳动力成本上升使得48%的美国制造商在大陆的利润受到挤压。“中国面临失去廉价劳动力优势的风险，”报告的作者特蕾莎·伍德兰说。

这意味着管理者不能再简单地提供八人一间的宿舍，并期望工人每天工作12小时，一周七天。例如，当30岁的何毛芳在2000年首次来到东莞时，“工作很难找到。”但现在“有很多选择，”何说，他去年六月在永进开始工作。除了提高工资，永进还升级了宿舍并改善了公司食堂的食物。尽管做出了这些努力，其五家工厂仍然缺少约10%的6000名员工。

许多公司正在通过深入中国广袤的内陆来弥补短缺，那里的工资可能是沿海地区的一半。例如，通用汽车（GM ）、本田（HMC ）、摩托罗拉和英特尔（INTC ）等公司近年来都将部分制造或研发转移到内陆地区，以利用更低的成本并开拓新市场。但中国政府通过减税来提高农村收入的两年努力，使一些潜在的工厂工人留在了农田里。因此，随着内陆投资的增长，那里也出现了劳动力短缺。“越来越多的跨国公司正在寻找二线城市的机会，”休伊特薪酬业务负责人Jean Lin表示，这使得那里的薪资增长速度超过了更东部传统制造强国的薪资增长。

更好的培训

这一趋势超出了工厂的范围。麦肯锡公司估计，只有大约10%的中国候选人在金融、会计和工程等关键领域有资格为外资公司工作。麦肯锡表示，虽然中国目前拥有的符合跨国公司需求的经理人数不到5,000人，但预计在未来五年内将创造75,000个此类经理的职位。人才短缺“是中国增长的第一大制约因素，”麦肯锡中国首席Andrew Grant表示。“它将比任何其他制约因素（如原材料短缺）更早出现并更具影响力。”

一些在中国的美国公司认为，更好的教育和培训是保持竞争优势的方式。摩托罗拉定期直接从学校招聘毕业生，然后在其位于北京的“摩托罗拉大学”进行培训。英特尔公司在中国投资了13亿美元用于芯片组装、测试和研发，支持了培训60万名教师的项目。“这有助于为我们的未来劳动力做贡献，”英特尔中国总裁温腾坦说。

降低能源账单

其他公司则尽其所能留住员工。总部位于圣路易斯的艾默生在其苏州工厂为有孩子的员工引入了灵活的工作时间。它建造了一个“绿色”办公室，配备太阳能、雄心勃勃的回收计划，以及为许多员工使用的电动自行车提供充电器。为了建立忠诚度，公司每季度为全体员工举办聚会，并组织免费旅行到度假区。“我选择艾默生是因为它是一家备受尊敬的公司，”25岁的罗基·卢说，他于2月份在艾默生的苏州工厂开始担任技术员。他的薪水从上一份国有企业的工作中提高了50%，达到了近400美元一个月。

艾默生正在其他地方削减成本，以确保不断上涨的工资不会使其在苏州失去竞争力。它通过在夏季将温控器调高几度和在冬季降低温度，同时发放保暖内衣来降低公用事业账单，以保持员工温暖。它还增加了可以使用低功率灯泡的反射灯具。最近，它还利用工厂的多余热量来为宿舍的淋浴提供热水。“到目前为止，劳动成本上升与效率提升之间是一个平衡的交易，”艾默生经理沃斯说。“如果我们想继续经营，就必须应对这一点。”

北京意识到，如果想要保持业务，它也需要处理这个问题。因此，政府正在进一步放宽限制农村居民迁移到城市工作的规定，并为回到大陆的海外华人提供税收减免。高等教育系统也正在进行改革，以增加更多实用课程和职业培训，旨在将中国的熟练劳动力扩大三分之一，达到占人口的8%。中国仍将是世界的工厂。但世界需要适应工厂工资的不可阻挡的上升。

作者：德克斯特·罗伯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