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处方：美元走弱 - 彭博社

比尔·格罗斯，全球最大债券基金的经理，是大家在解读美联储政策和利率潜在方向时的首选人物。然而，最近，这位管理着940亿美元的PIMCO总回报基金的经理发现自己做出了一些不准确的预测。一年前，他预测10年期国债利率在未来三到五年内不会超过4.5%。现在它们已经达到了5%。

在他最近给客户的每月投资信中，他写道：“10年期国债有点超出了我们的预测范围，你不觉得吗？‘我的错’——用Y世代的行话来说。”尽管他承认错误，但直言不讳的格罗斯仍然认为这一判断背后有一些逻辑。例如：随着利率接近5.5%，美国经济的增长可能会停滞，而新任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继续努力控制通货膨胀。因此，过于紧缩的政策可能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痛苦，促使美联储改变方向，将利率调回到4.5%左右。格罗斯与银行编辑玛拉·德·霍瓦尼安谈论了全球市场波动的背后原因，以及美元贬值将如何对美国有利。他们对话的编辑摘录如下。

那么，现在是什么在困扰全球市场？

今天（6月13日）是一个有趣的日子，正如过去一个月或四到六周一样。黄金又下跌了45美元，这表明许多资产类别的风险头寸正在解除。其他商品如铜等也大幅下跌，远低于其高点。全球股市在许多情况下比高点下跌了10%到25%。这一切始于两三个月前的小冰岛。它们总是有高收益的货币和巨大的国际收支赤字，但似乎没有人关心。

评级机构下调了他们的债券评级，首先是一个投资者注意到了，然后另一个投资者也注意到了，接着整个世界都不想拥有冰岛的债券。人们四处张望，想知道这是否会成为另一个1998年的俄罗斯/亚洲危机。因此，几周内没有发生什么，然后一些边缘市场开始出售。因此，目前你看到了一种乔治·索罗斯的“反射性”市场，一种解开投机头寸的市场。因此，今天杠杆资金正在远离风险资产，转向更安全的避风港，其中之一，顺便说一下，就是美元。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

我认为有多种力量在起作用。最常被提及的是关于[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的讨论，当美联储停止加息时，通货膨胀在哪里，明天的数字会是什么……所有这些事情。而伯南克能否以某种方式说服市场，让他们相信他对舵柄有坚定的掌控？如果他能做到，这是否会消除一些风险？伯南克被拿来与[前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进行比较……公平地说，格林斯潘在美联储的行动变得不确定的时刻离开了。

他们的利率已经上升到4.5%，在这个点上，对于他们能升多高的问题有越来越多的疑问。伯南克出现在这个场景中，现在有一种“他会还是不会”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他受到了不公平的指责。无论如何，我们面临着一个不确定的环境，这也是原因之一，并且是引起最大头条的原因之一（见BusinessWeek.com，2005年10月26日，“比尔·格罗斯：伯南克是‘合适的人’”）。

但这并不是我们看到如此波动和不确定性的主要原因吗？

主要原因是日本银行的情况，而不是美联储。日本银行多年来一直处于他们所称的零利率政策，甚至在提供全球市场流动性方面超出了这一点。这不是一个微妙的话题；非常难以理解和写作；一想到日元套利交易，你的脑袋就开始旋转，想弄清楚是谁在进行。这毫无疑问，三大主要中央银行之一的利率为零，这一直是全球流动性的一个不错提供者——而现在这正面临风险。

他们不是轻微的通缩，而是轻微的通胀，因此世界知道我们的美联储在做什么，但他们并不真正[知道]日本银行的方向。现在他们已经宣布了加息计划，市场在猜测他们的去向，由于他们为全球市场提供了如此巨大的流动性，包括对对冲基金的支持，这就是最大的未知因素（见BusinessWeek.com，2006年3月9日，“日本银行：不再是现金机器”）。

对冲基金在所有这些不确定性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们不必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对冲基金。总体而言，世界，如美国房地产市场所反映的，经历了大量投机。这是你的读者可以理解的事情，而这都是由我们的美联储和低利率驱动的。因此，所有这些资金都堆积在风险头寸中，无论是在美国的房屋或公寓，还是对冲基金投资于黄金或铜等商品的新兴市场债务。这些都是在你可以以零利率或1%借钱时有意义的风险头寸。现在它们的意义不大，没人真的知道这些银行会在哪里停止，尽管在我们的美联储那里，人们对我们很快会停止的信心最大。

中央银行掌握着挤压一些杠杆的权力，我认为伯南克已经这样做了。尽管他声称不专注于像格林斯潘那样的资产市场，但毫无疑问，他的演讲中充满了对房价的担忧。我们可以重新平衡这个失衡的全球经济的一种方式是放缓住房，这意味着放缓美国，从而重新平衡我们的经常账户赤字。

这种思维与巴菲特的观点如何一致？

我认为巴菲特在这个方程式的同一边……而我们的贸易状况已经变得非常失衡，并且最终会在某个时刻反过来伤害我们。任何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必须有一个平衡。伯南克通过严厉的通胀言论以及对住房和货币的提及，[是为了让]美元贬值，这将振兴美国的小型制造业，从而改善我们的出口并减缓我们的进口。

如果重新平衡必然会发生，我认为很少有人会对这种必然性提出异议，有人会建议这将需要几年的时间。我们的美元必须贬值，以提高我们的制造竞争力。这将使进口的价格更高，从而使我们购买更少的进口商品，因此“节省更多”。贬值的美元是这个重新平衡过程不可避免的一部分。时机总是微妙的。美元在过去一个月上涨了5%，这与我们所写的论点相悖；如果我们要平衡我们的贸易和国际收支赤字，美元最终必须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贬值。

为什么强势美元政策对美国经济健康如此有害？

我们在过去几年中至少名义上实施的强势美元政策，自1990年代中期罗伯特·鲁宾担任财政部长以来一直存在。在我看来，他认为只要我们能够吸引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投资和高科技投资，逐步淘汰制造业并不是坏事。我们将在创意产生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他推动这一强势美元政策，基本上是向外国投资者发出信号，表明在这个世界上最具生产力的国家投资是可以的；你不必担心美元，因为它很强。这一切听起来不错，但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地步，制造业被掏空得如此严重——底特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以至于我们不再制造任何东西。因此，我们开始环顾四周，思考工作在哪里。所以现在强势美元政策正受到质疑，是否在一个我们不再制造东西的全球市场中失去了效力。

新任财政部长、前高盛首席执行官汉克·保尔森将如何改变现状？

我怀疑保尔森作为华尔街的人，会延续布什的传统。但如果他和我想的一样聪明，他会意识到是时候停止推动强势美元，促进逐步下降，以振兴美国制造业并重新平衡经济（见BusinessWeek.com，6/12/06，“风险先生前往华盛顿”）。

如果我们不放弃强美元政策会怎样？

这就像彼得潘大喊：“‘你相信吗？’人群齐声回应，‘我们相信。’”只要人群回应“我们相信”，你就可以相信童话和彼得潘。这就是美元所代表的，人们相信的价值储存。他们可以继续相信，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停止。

格林斯潘两个月前在这里与我们谈了两个小时。最有趣的一点是他提到，外资中央银行和外国投资者的美元持有量会达到饱和水平，因此他用手划过脖子，似乎表示他们已经受够了。为什么他们不能继续吞下美元？逻辑上讲，这些东西在边缘开始松动。一旦雪球开始滚动，它就会真正加速。

那么是什么让雪球开始滚动的？

美元的收益率确实得到了很好的支持。我们的隔夜利率为5%，而日本为零。相对于欧元，你可以获得超过2%的收益，因此显然5%或5.25%对美元是有支持的，伯南克越是表示他会进一步提高，这就越支持美元。真正的问题是是什么让它开始下滑？目前人们认为这没问题，是的，房地产市场开始下滑，但其他经济指标看起来不错，2%到3%的GDP增长也不算差。我会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这里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小童话。

但如果不是，如果5%导致房地产市场出现裂缝以及各种全球市场和美国股市的崩溃……如果股市持续下跌，那就是5.25%这个利率过于沉重的迹象。那么问题就变成了美国经济能否在这个水平上得到支持？这时，是否可能出现雪崩的问题就开始了。如果我们将利率降到4.5%，然后突然其他中央银行开始上调，资金就会流出。这并不是因为缺乏收益优势；他们在美元方面已经到了极限。美元的卸载可能来自饱和、地缘政治问题，或者仅仅是美国经济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强大，他们停止相信小仙女。

你的投资组合策略与沃伦·巴菲特的有什么不同，他也在避免以美元计价的资产？

在我们可以承受的风险方面有一点差异。没有人会解雇巴菲特。而PIMCO必须小心。如果我们损失很多钱，我们可能会被赶出门，而沃伦·巴菲特则在奥马哈温暖舒适。我们大约有4%的美元空头，这大约是我们能承受的最大程度。这听起来可能微不足道，但这个头寸确实代表了我们对美元在未来几年下跌的最大信心。我们无法像伯南克那样评估美国经济的即将疲软，但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几年的赌注。我们愿意承受……如果有必要的话。因为我们预计经济将放缓，房地产将崩溃，伯南克将开始考虑降息，这基本上表明你不想承担大量的信用风险。

我们几乎没有企业债券，几乎没有新兴市场债券。我们持有的是AAA级的债券。我们正在与我们的投资委员会会面，讨论是否在我们观察到的资产市场情况下增加久期。我怀疑我们会这样做。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会赚很多钱，但大多数风险已经从高质量债券中去除。我认为高收益债券或新兴市场债务的风险并没有被去除。这些是正在被解除的头寸。对于高质量投资者来说，现在进入债券市场并不是一个坏时机……但仍然需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