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攻击 - 彭博社

在数百名交易员、银行家和研究分析师的热烈掌声中，华尔街最激烈的战士之一开始流下泪水。那天是2005年6月30日。地点是摩根士丹利（MS）位于曼哈顿的总部，约翰·J·麦克四年前曾突然向同事们告别。此次活动是麦克回归担任首席执行官，接替几周前因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而辞职的菲利普·J·珀塞尔，批评声称他在管理这家曾与高盛（GS）竞争华尔街霸主地位的著名投资银行时出现失误。

随着欢呼声渐渐平息，房间里陷入寂静，麦克谈到了他对摩根士丹利的梦想，这是一家自1972年作为债券销售员加入以来，他一直努力将其建设成为华尔街强者的公司。作为总裁，他帮助策划了1997年与珀塞尔的零售经纪巨头迪恩·维特发现公司（Dean Witter Discover & Co.）的100亿美元合并。麦克坚信这笔交易将重塑华尔街，以至于他让出位置，让珀塞尔来管理这个金融巨头。当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接管时，麦克在2001年离开，并迅速找到了一份在竞争对手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CSR）的工作。

这次6月的会议标志着麦克回家了——并且掌控一切。“我们想成为领导者，向华尔街展示我们的立场，”他对包括鼓励他回归的妻子克里斯蒂在内的人群说道。“[摩根士丹利]是黄金标准。”

缩小的紫罗兰

在那一瞬间，麦克恢复了摩根士丹利自迪恩·维特交易以来失去的许多自信。但仍然有很多工作要做——比麦克想象的要多。在他到任后不久的一次对投资者的演讲中，麦克表示，公司的主要问题并不是其战略或业务组合，正如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而是其文化。它变得软弱和胆怯，错失了从私募股权到抵押贷款、垃圾债券到股权衍生品等各方面的增长机会。

正如一位高管最近所说，银行变得如此厌恶风险并陷入事后猜测，以至于每当有人提出新的商业想法时，都会被“否定文化”打压。与高盛、美林（MER ）和雷曼兄弟（LEH ）等竞争对手正在进行收购并投身于风险但有利可图的事业时，摩根士丹利的高级管理人员却将那些大胆的想法送回了起点。这种谨慎从高层向下蔓延。普塞尔对潜在责任如此担忧，据与他共事的人说，以至于他甚至不使用电子邮件。（普塞尔拒绝对此故事发表评论。）

如今，61岁的麦克正在对这种思维方式进行彻底的改革，开始对摩根士丹利进行激进的重组。与普塞尔作为自上而下的战略家，倾向于躲在办公室里，鲜少与员工社交或拜访客户不同，麦克正在利用他作为销售员和运营者的技能，使摩根士丹利尽可能灵活和动态。不过，他所做的远不止于此：他正在建立新的业务，并为银行及其客户冒着巨额资金风险，以努力在日益重要的交易业务中赶上高盛。他还在加强国际业务，定期前往欧洲和亚洲，并率先进入迪拜等新市场。他还在进行象征性的举动，例如将高层管理人员重新带回合并前的40楼。

麦克的战争正在两个方面进行：内部对抗惰性；外部对抗一个曾经是同行的更强对手。“如果你回到90年代中期，毫无疑问我们是第一家公司，”麦克说，他向投资者承诺到2010年将公司的税前收益翻倍，至少达到140亿美元。“这不是火箭科学。”

为了赢得这场战争，麦克正在清洗队伍，替换大多数董事会成员和负责银行各部门的人。他重新分配员工以扩大资产管理业务，并重新绘制了零售经纪业务的组织结构图。“我认为他想要做的是建立一个团队，不是基于10年前的约翰·麦克，而是基于今天的约翰·麦克，”通用电气（GE）首席执行官杰弗里·R·艾默特说，他认为麦克是朋友。

仍然落后

问题是麦克的攻势是否会让股东满意地提升股票。目前为止，消息喜忧参半。在麦克任内，股票上涨了14%，但表现不及标准普尔投资银行和经纪指数14个百分点，也不及竞争对手高盛32个百分点。然而，今年迄今为止，差距有所缩小。而在6月21日，有进一步的势头证据：摩根士丹利报告第二季度每股收益为1.86美元，是一年前的两倍多，远远好于分析师一致预期的1.45美元，依据汤森路透的数据显示。更重要的是，银行的业绩比第一季度有所改善，而高盛和雷曼在第二季度的表现较弱。投资者在这一消息下将摩根士丹利的股票推高了近5%，而普天寿金融公司的知名分析师迈克尔·梅奥将该公司的评级从“中性”上调至“增持”。

即使是陷入困境的零售经纪和资产管理业务似乎也在好转，零售经纪业务实现了自2001年第一季度以来最高的净收入。这些结果与公司内部和外部人士呼吁麦克应该放弃这些业务并承认合并是一次失败的尝试（将他们认为的劳斯莱斯（摩根士丹利）与雪佛兰（迪恩·维特发现）结合在一起）形成了鲜明对比。麦克坚称，如果零售经纪业务现在的利润率为11%能够与竞争对手的20%利润率一样盈利，股票可能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他表示，资产管理一旦开始提供更多的私募股权和对冲基金投资，就可能会腾飞，正如高盛所做的那样。

当然，摩根士丹利在声称自己是华尔街的顶尖公司之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主要以股票支付的高级管理人员可能会决定，预期的股价上涨不值得等待。“有些人对现在还不是快乐的日子感到失望，”一位密切观察者说。前副董事长约瑟夫·R·佩雷拉，现在是佩雷拉·温伯格合伙公司，正在利用这种不确定性。他已经聘请了三位与欧洲客户关系密切的高级银行家，包括负责欧洲并购的保罗·佩雷拉。

与此同时，一些分析师在想，摩根士丹利是否具备如此积极扩大风险交易业务的能力。“你不能仅仅按下一个开关就让它发生，”美林金融服务分析师盖·莫兹科夫斯基说。而且人们担心麦克对风险的拥抱可能会驱使客户远离。他的做法“将使[摩根士丹利]成为一种非常不同的公司，”一位前高管说。人们的担忧是：一些客户将转向像佩雷拉·温伯格这样的精品投资银行寻求客观建议，避免与交易部门潜在的利益冲突。

然而，尽管有种种不安，但毫无疑问，麦克正在让摩根士丹利变得更加大胆。在过去的12个月里，它从无到有，成为融资私募股权交易的顶级投资银行之一，这项业务曾因风险过大而被回避。摩根士丹利是科尔伯格·克拉维斯·罗伯茨公司在5月份于阿姆斯特丹的Euronext交易所进行的50亿美元公开发行的三大主要顾问之一。“他们正在改变，”KKR的亨利·克拉维斯说。“他们为我们做了一些非常创新的融资。”摩根士丹利将“能够在约翰到达之前没有的多个领域建立前进的动力，”黑石集团首席执行官斯蒂芬·A·施瓦茨曼说。

决策也变得更加迅速。“我可以打个电话说‘这需要董事会批准’，三天后我们就能准备好完成某件事情，”机构销售和交易的联席负责人尼尔·希尔说。这与2004年不同，当时希尔向高级管理人员提议摩根士丹利竞标石油产品分销商TransMontaigne Inc.（TLP）以增强其商品交易业务。没有任何进展。当希尔在3月份将这个想法带给麦克时，他“直觉上理解了我们在谈论什么，”希尔说，而在短短一周多一点的时间里，摩根士丹利提出了一个报价。（6月19日，其5.67亿美元的报价被暂时接受。）摩根士丹利在莫斯科的主席拉尔·西蒙扬也有类似的经历。“只需一个电话或一封电子邮件，我就能联系到我需要的人，”他说。

最重要的是，摩根士丹利有了新的开放性。根据许多人的说法，普塞尔限制了他的高管与董事会的接触。麦克坚持他的整个管理团队参加会议并与成员社交。“约翰不遗余力地确保董事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私募股权公司Stonehenge Partners Inc.的合伙人C. Robert Kidder说，他在董事会任职多年。

慢慢地，许多去年的批评者正在被转变。今年六月，该公司资本市场的高管之一乔恩·安达在离开佩雷拉·温伯格五个月后回到了摩根士丹利。即使是对该股票持“中立”评级的莫兹科夫斯基也承认摩根士丹利正在变得更加具有竞争力。“每当一个顶级品牌球员重新焕发活力时，都会引起关注，”莫兹科夫斯基说。

麦克的扭转策略承载着很大的期望。如果他未能提升股票，摩根士丹利可能会成为被猎的对象，而不是猎手。一些人猜测摩根大通（JPM）可能会通过收购摩根士丹利来重聚摩根家族。

为了让麦克成功，他必须重新点燃银行家的杀手本能。当客户告诉他他们没有听到他的银行家的消息时，他会爆发。“这种事情让我疯狂，”他说。最近，他进行了生动的激励演讲，告诉银行家们要生气。“当我们失去业务时，这应该让我们感到不安，”他说。“我们不能失去一笔业务然后找借口。我们应该对此感到愤怒，并思考我们将如何找回它。”

但是这位充满激情的领导者同样热情而迷人。他在从战略早餐到与配偶在摩根图书馆和博物馆共进晚餐等活动中，给予员工大量关注。他在乘坐电梯和走动时，会主动向任何不认识的人自我介绍。在一月份的一次散步中，他无意中听到一群交易员讨论他的母校杜克大学是否能在一场篮球比赛中击败马里兰大学。他对杜克大学下了赌注；交易员们欠他一顿晚餐。

麦克的热情在他不太可能的华尔街历程中为他带来了好运。作为黎巴嫩移民的第六个儿子，他的父亲在北卡罗来纳州的摩尔斯维尔经营一家杂货店，麦克在杜克大学大三时的第一份金融工作是在一家小型经纪公司担任文员，此前他因脊椎骨折而无法继续他的足球奖学金。麦克在摩根士丹利的晋升之路一路高升，1993年成为总裁。他因在管理固定收益部门时的削减成本能力而获得了“刀客麦克”的绰号，并在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CSFB）兑现了这一称号，在那里他裁减了10,000个职位，使银行恢复了盈利。（由于与公司方向的争议，CSFB的董事会在2004年没有续签麦克的合同。）

即使在回到摩根士丹利之前，麦克就感觉他的工作可能会很复杂。几周以来，人们希望董事会能让他来与那些在一些人称之为普塞尔“星期一夜大屠杀”中逃离的高级管理人员和解。但在他的新工作宣布的那天，麦克告诉团队，虽然他计划联系那些离开的人，但他只会在自己的条件下重新雇用他们。“我们不想要个人议程，”他说，而是希望有“团队合作精神”的人，相信“一个公司”。那些离开的人仍然对当时的代理总裁佐伊·克鲁兹因支持普塞尔而心存怨恨，并拒绝与她合作。麦克没有退缩。“我不会让任何人对着我的头开枪，告诉我只有在我开枪打他们不想合作的人时，他们才会回来，”麦克说。（克鲁兹拒绝评论。）

仅在他的条件下

在某些情况下，麦克意识到，只有外部人士才能提供帮助。例子就是：他迫切需要有人来修复公司的零售经纪业务。在他任职的第二天，他打电话给美林证券的詹姆斯·戈尔曼。戈尔曼曾多年领导美林的零售经纪业务，刚刚被调到一个更为综合的战略职位。麦克开始对他进行甜言蜜语。诱饵一：有机会将摩根士丹利恢复到往日的辉煌。诱饵二：戈尔曼将拥有自由裁量权。唯一的条件是他必须等到二月份，等他的美林合同到期后才能开始工作。麦克同意了，并在戈尔曼到来之前通过裁员10%的公司最低效经纪人来为他铺路。

与此同时，麦克在吸引戈尔曼的同时，委托首席财务官大卫·H·西德韦尔列出所有需要决策的事项。在两个月内，麦克逆转了发现信用卡部门的分拆，宣布计划出售摩根士丹利的飞机租赁业务，并说服三位新董事和一些他五年前带到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的高管回归，同时接受其他高管和董事的辞职。

在那一系列决策之后，麦克试图休息一下以清理思绪，但当银行家们说他们需要他去北京时，他缩短了休息时间。麦克迅速前往，与正在进行中国建设银行首次公开募股的高级管理人员共进晚餐。第二天，他与五位客户会面。这是许多出行中的第一次；仅在十月份，他就前往欧洲、亚洲和俄罗斯。他的信息很简单：他正在将公司“从自动驾驶中解放出来”，正如他在东京对一组员工所说的那样。

不过，回到家中，麦克感到沮丧。他已经要求所有部门负责人评估他们的表现与竞争对手的对比。他不知道有多少差距，或者差距有多大。当他询问公司与私募股权公司的业务时，这些是华尔街支付最高费用的客户，他被告知摩根士丹利并不太关注这些，因为它们需要垃圾债券融资和来自公司自身资产负债表的资本承诺，而这些是摩根士丹利根本不愿意做的事情。

在十月的一次高级管理人员会议上，位于纽约州西切斯特县，紧张局势爆发。麦克想讨论公司如何实现其目标。相反，他得到了七个月动荡中积累的投诉洪流。“这是一场抱怨会议，”一位高级执行官说。麦克让员工们不停地谈论他们近年来错失的所有机会。

“像拥有者一样思考”

这已成为一个熟悉的主题。几周前，在日本，一位客户告诉他，他曾在2003年接触摩根士丹利进行一笔交易，但从未得到回复。麦克打电话给克鲁兹询问原因。“她说：‘约翰，我们分析了它，我们分析了它。我们就是没有做出决定。’她称之为‘分析瘫痪，’”麦克回忆道。而在十二月，当他签署了对一家名为金鱼金融服务的英国信用卡公司的18亿美元收购时，他得知这个想法已经酝酿了多年。甚至公司的股票代码也没有更改，以反映该银行多年前已将名称从摩根士丹利迪恩维特改为摩根士丹利。

麦克意识到他需要人们具备企业家精神，就像公司还是私人合伙企业时那样。“像老板一样思考”成为了他的口号。麦克希望银行家们抓住机会，而不是错过机会，天哪，千万不要害怕向高级管理人员提出这些机会。他甚至在一月份带领高管们前往纽约克罗顿维尔的通用电气公司培训中心进行领导力培训。之后，他们与杰夫·伊梅尔特和团队会面，向他们请教。

麦克还试图以身作则。在他告诉投资者摩根士丹利将追求收购以提升收入的同时，他与对冲基金FrontPoint Partners以及后来的资产管理公司黑石集团（BLK）展开了合并谈判。在这两种情况下，这些公司要求的价格超出了麦克的承受范围。（在二月份，美林证券将其5390亿美元的资产管理业务与黑石合并，以换取该公司的49.8%股份。）

到春天时，麦克开始看到进展的迹象。戈尔曼在改革零售经纪业务方面取得了实质性进展。戈尔曼开始裁员700人，并重新设计从客户对账单到经纪人培训的所有内容。他创建了一个特别团队，专注于寻找来自摩根士丹利内部和外部的更多投资产品，以吸引富有的投资者。他扩展了公司的零售银行服务和小企业贷款项目。他还开始设计一种方式，让银行家能够轻松地将客户推荐给公司的财务顾问，并让顾问将潜在交易推荐给银行家。

资产管理业务也开始显现出活力。麦克希望新任负责人欧文·D·托马斯能够扩展该部门，尤其是其私募股权和对冲基金的产品，而不是为了利润管理部门和削减成本。托马斯开始鼓励员工提出新想法。他邀请了负责对冲基金的主要经纪业务的负责人来帮助他集思广益，探讨潜在的对冲基金投资和他可能能够吸引到摩根士丹利的团队。在第二季度，该部门推出了九只新基金。托马斯还引入了一些对冲基金经理团队，并购买了一只波士顿基金。

当最近被问及他第一年中最令人沮丧的时刻时，麦克表示是彼得·F·卡尔切斯在四月去世，他曾是机构证券的负责人，也是麦克在摩根士丹利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他召开了一次会议，与数千名员工分享卡尔切斯的哲学：做出错误的决定是“不幸的”，但不做决定是“不可原谅的”。

这是麦克铭记于心的一课，因为他急于让这桩九年前的合并成功。“我对克里斯蒂说，我感觉自己像30岁，但我知道我61岁，”他说。“我不能永远这样做。而她说：‘约翰，你疯了吗？这就是你所爱的。’”麦克承认了她的观点。“我喜欢这个行业。我喜欢这些人。我喜欢这个业务。”但他补充道：“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作者：艾米莉·索恩顿，斯坦利·里德在伦敦，黛安·布雷迪在纽约，杰森·布什在莫斯科，弗雷德里克·巴尔福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