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旧的都是新的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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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位于密歇根州迪尔伯恩的福特汽车公司（F）在鲁治河上的庞大工厂更能象征美国的工业实力。这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城市，覆盖了1500万平方英尺，拥有自己的发电厂、医院，以及直插云霄的烟囱。一个船坞曾经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货船，运载木材、金属、大豆和其他原材料，目的地是福特的钢铁厂、玻璃厂和塑料铸造厂。但亨利·福特的天才不仅仅在于规模：而在于以超高生产力的方式组织劳动力——这种方式利用了世界上似乎无穷无尽的廉价自然资源。

那座工厂是现代制造业的巅峰。但我们都知道，自20世纪早期和中期的辉煌时代以来，福特和美国工业公司普遍发生了什么。劳动力几乎变成了一种全球商品。所有的T型车时代的组织创新，以及随后的生产力提升，仍然与现实相撞：在其他国家，工人的成本仅为这里的十分之一。这有什么用呢？

事实上，还有另一种竞争方式。考虑一下一个更为谦逊的操作，一个位于密西西比州科林斯的卡特彼勒公司（CAT）工厂，这里是该州东北角的一个小镇。这个工厂由一组长而窄的低层建筑组成，位于一个工业园区内。里面看起来像一个相当典型的发动机工厂，除了事情实际上进展得有点慢，而且一切都在倒退进行。实际上，这个工厂的整个目的不是组装东西，而是拆解它们。

每天，大约有17车的废旧柴油发动机——有些几乎和现代汽车一样大——以及其他零部件被倾倒在一个接收设施中。沾满污垢的铁壳随后由工人手动拆解。一个发动机通常需要两个工人，围绕着桶，锤打和钻孔半天，直到他们将发动机上的每一个螺栓都拔掉，并将每个组件扔进自己的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被回收，因为即使是最微小的螺丝也会被重新使用来组装一个“像新的一样”的发动机。“如果他们扔掉任何东西，”设施经理托尼·米勒（Tony Miller）说，他本是会计，“他们就是在把钱扔进垃圾桶。”

这就是一个被称为再制造的过程的开始。这个过程的简单转变在于，它同样关注从物质材料中榨取生产力，而不仅仅是从劳动中榨取。一般来说，建造新东西的成本中，70%来自材料，30%来自劳动。再制造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关注更大的组成部分呢？

人们自从有了工具以来就一直在重建东西，但一小部分前瞻性的公司在这个过程中重新发现了机会。大公司包括通用电气（GE）和施乐（XRX），还有一些较小的公司，如地毯制造商Interface（IFSIA）和油气服务公司汉诺威压缩机（HC）也在这样做。最近，没有哪家公司像卡特彼勒（Caterpillar）那样积极拥抱再制造。

所有这些公司在产品经历一个或多个生命周期后进行回收。然后，他们用基本上是免费的材料重新开始制造过程——所有的能源成本已经包含在内。随着金属和矿物价格接近历史高点，以及石油——工业的命脉——徘徊在每桶70美元附近，这种商业模式变得愈加引人注目。

再制造产品的平均成本仅为新产品的一半，对于那些做得好的公司来说，这项业务可以非常有利可图。在卡特彼勒，“再制造”业务的利润率令公司高层印象深刻，以至于他们在去年将该业务设立为一个独立的部门。该部门在2005年的销售额超过了10亿美元，并预计在未来几年至少将以15%的速度增长。这只是这家360亿美元重型设备巨头整体收入的一小部分。但再制造是卡特彼勒增长最快的部门之一。

成本优势

尽管涉及到的脏活累活 -- 本质上是从垃圾中挖掘黄金 -- 但再制造却有着优雅的吸引力。那些本该被丢弃的物品成为下一个产品生命周期的原料，消除了浪费并闭合了系统的循环。这使得它成为一种相当环保的商业过程，受到环保人士的推崇，被视为一种“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在许多人预计自然资源成本将持续高企的时期，像卡特彼勒这样的公司坚信，再制造使他们在每次都从头开始的公司面前拥有长期优势。

米勒，设施经理，以及他的老板，部门副总裁史蒂文·L·费舍尔，拥有金融背景而非运营背景，这一点是合适的：再制造适合节俭的性格。管理者必须考虑的基本问题是：一个新的小部件的成本与一个再制造的部件的成本相比如何？

为了了解经济学是如何运作的，考虑卡特彼勒再制造业务中的一个较为平常的例子：燃油喷射器外壳，一个小的凹槽金属部件，帮助将燃油喷入柴油发动机的燃烧室。这些外壳通常在再制造设施中回来时已经相当破旧，经过五十万英里的使用后，凹槽磨损严重。“多年来我们只是把它们扔进废料箱，”费舍尔说。“这个部件的成本大约是3美元。”但工程师们找到了一种方法，可以将凹槽恢复到接近新状态。费舍尔解释说：“我们实际上使用激光将金属放入那个凹槽中，然后重新加工。我们的成本是50美分。我们每年大约做一百万个这样的部件。”

尽管再制造涉及大量传统的手工劳动，但其中涉及的研究量令人震惊。一个临时的研发单位占据了科林斯工厂中间的广阔区域，冶金工程师们在这里思考如何复苏各种发动机零件。他们开发的工艺在他们周围得到了应用：在一扇门后，一台机器用高速铝喷雾冲击气缸盖，以平滑微小的缺陷。在另一个角落，一名焊工将熔融铁倒在一个破裂的发动机缸体上。

第二次生命

即使有这么多的人工小时，再制造仍然是有回报的。波士顿大学的两位工程教授罗伯特·T·伦德和威廉·豪瑟最近对270多家再制造商进行了调查。他们发现，平均而言，劳动力和间接费用占再制造商品生产成本的约60%。这几乎完全颠覆了传统的劳动力和材料成本分解。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据从事此工作的管理者的说法，整体成本通常低于生产全新产品的70%。

从本质上讲，再制造既是一项服务业务，也是一项产品业务。为了使这一过程有效，公司不能在产品从工厂发货后就忘记它们。相反，他们必须与客户建立替换关系。

再制造在卡特彼勒如此成功的部分原因是，皮奥里亚公司确切知道其所有设备的位置。它通过自己在全球200家经销商的网络独家销售，这些经销商密切关注他们的客户和商品。因此，当客户准备更换发动机或零件时——卡特彼勒称之为“核心”——卡特彼勒可以追踪到使用过的部件，并知道它何时会到达密西西比州。“[如果你]某天收回10,000个核心，然后三周什么都没有，很难运营，”费舍尔说。

为了应对物流挑战，卡特彼勒依赖一个简单的原则，这个原则被费舍尔比作你在杂货店支付的旧可乐瓶押金。当客户更换曲轴时，他会被提供一个大约半价的再制造曲轴。但除非他交回一个可以重新投入科林斯再制造循环的旧曲轴，否则他将被全额收费。事实上，直到交回的部件经过检查并被认证为可再制造，客户才会获得半价抵扣。科林斯的生产能力足够强大，每周可以生产大约75个再制造的发动机或发动机块。

从本质上讲，客户被给予了成为卡特彼勒合作伙伴的激励。他们实际上是在为供应商创造资产，以返回的核心形式。作为回报，他们迅速获得低成本的替换件，从而可以在几乎没有停机时间的情况下保持他们的车队运行。费舍尔说：“如果你在小批量中这样做，很难证明在系统、技术和一切方面的投资是合理的。但卡特彼勒再制造每年回收200万个单位，因此你可以进行这样的投资，这确实是有意义的。”

设计以持久

对于卡特彼勒来说，再制造过程中的一个重要步骤发生在使用过的发动机到达科林斯的分拣设施之前——甚至在新发动机首次制造之前。这是因为卡特彼勒的产品设计师必须明确考虑其再制造的便利性。实际上，卡特彼勒的产品开发检查表上有一个“再制造”框。费舍尔说：“我们实际上有再制造工程师与新工程师合作，他们说，‘你知道，如果你在那上面加上另外十万分之一英寸的金属，我们可以让它再使用两次。’”他说：“当我们新生产时，可能会多花一美元。但由于设计为可再制造，我们可以再使用两次、三次或四次。”

这是一种再制造思维颠覆传统制造智慧的方式。大多数公司会认为，前期花费更多以延长产品寿命是个极其愚蠢的主意。但卡特彼勒正在将其转变为竞争优势。正如可持续发展问题的作者保罗·霍肯所说：在再制造中，“你是为了实用性设计的，也就是说，当它回来的时候有多有用，而不是它出去时有多有用。”

不适合时尚受害者

对于卡特彼勒来说，再制造有着强大的逻辑。这就是为什么它计划收购从铁路车辆到汽车零部件重建的一切大小公司。事实上，卡特彼勒再制造在6月以10亿美元收购阿拉巴马州的铁路服务公司Progress Rail Services Corp.后，几乎将其规模翻倍。卡特彼勒的产品是资本货物——服务于重工业的工具。在卡特彼勒的世界里，时尚几乎没有价值。客户并不关心发动机的外观，只要它能为他们的拖车提供动力。此外，尽管柴油发动机确实是一个复杂的奇迹，但它并不是一种技术密集型商品。卡特彼勒可以可靠地预期，15年后发动机或铁路车辆会相对相似。

这就是为什么很难想象苹果公司（AAPL）会进入iPod再制造业务——尽管这在技术和商业上都是可能的。iPod是时尚与技术的完美结合。每一代的外观应该会更加流线型，控制台可能会更小。2000年左右的第一个版本，与更小、更强大的视频iPod相比，已经看起来像个笨重的古董。苹果无法重复使用塑料外壳，因为尺寸和表面处理不断变化。

但是即使苹果能够重新制造iPod，它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像大多数消费公司一样，它的商业模式建立在一个理念上，即人们可以被说服扔掉完全功能正常的商品，购买他们想要但实际上并不需要的东西。“[工业]设计的专门目的是让人们相信他们拥有的洗衣机、汽车或冰箱已经过时，”瑞士日内瓦的产品生命周期研究与咨询公司产品生命周期研究所的经济学家沃尔特·R·斯塔赫尔说。“时尚是无法重新制造的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最大的再制造商是国防部并不令人惊讶。在军队中，功能显然胜过形式。罗切斯特理工学院的工程教授纳比尔·纳斯尔估计，五角大楼每年花费约150亿美元来延长其商品的使用寿命。在战争时期，设备需要迅速送往前线。而不是订购全新的坦克、飞机、装甲车等，或者等待订购的产品建造，大部分武器库将不得不简单地重建，以便再使用20年。这个过程是自然而然的。“武装部队总是被迫拥有一个系统，即使突然出现资源短缺，它也能正常运作，”斯塔赫尔说。“消费社会甚至不会考虑资源短缺。”

但工业可能会考虑。并不是说公司很快就会面临自然资源的短缺。但高商品价格的影响已经在生产周期中产生涟漪。在回收地毯的Interface公司，“自从我们开始这项工作以来，原材料的价格…已经上涨了100%，”该公司的副总裁斯图尔特·琼斯说。“所以就这样坐着不动，随着石油价格的上涨，经济状况几乎每天都在改善。”

环境法律也可能迫使公司采取行动。欧盟有规定，要求公司对其产品造成的消费后废物负责。到目前为止，美国只有一些温和的回收倡议出现，但大多数人怀疑这将会改变。卡特彼勒的史蒂文·费舍尔认为，重新制造——其目标是完全消除系统中的废物——使卡特彼勒有了良好的开端。“我们从科林斯送到垃圾填埋场的唯一东西是我们自助餐厅的食物残渣，”他打趣道。

不过，大多数公司并不习惯于认为它们排放的东西——废物、产品、资源——是有价值的。但对可持续发展专家霍肯来说，重新制造的增长象征着“从劳动生产率向资源生产率的长期转变。”经济因素，而非环境问题，是推动力。“这并不是因为你是个好人，或者你认为欧盟不应该有这么多长期失业。你这样做是因为你只是看到了数字。”

作者：布赖恩·辛多，迈克尔·阿恩特在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