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艾夫是谁？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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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天，一群风格各异的设计师在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的艺术中心设计学院举办的名为“激进工艺”的会议上，令满座的同行们感到兴奋。时装设计师艾萨克·米兹拉希讲述了他成名的励志故事。人工智能先驱丹尼·希利斯展示了一种地形计算机显示器，可以以三维形式呈现任何东西，甚至是喜马拉雅山。荷兰发明家西奥·扬森带来了他的一只“海滩生物”，由塑料PVC管制成，像乔治·卢卡斯启发的星际蟹一样“走”过舞台。

但这场秀的主角给人的印象却显得相对低调。苹果公司（AAPL）工业设计高级副总裁乔纳森·艾夫几乎剃光的头和深色T恤走上舞台，看起来像是一个在去星巴克（SBUX）的路上迷路的研究生。这位39岁的英国人懒散地坐在座位上，安静地回答会议主持人、获奖编辑奇·珀尔曼的问题。尽管收到了无数邀请，他拒绝高调宣传自己的设计才能，也不愿谈论与他完美主义老板史蒂夫·乔布斯共事的感受。

在乔布斯之后，最有责任让苹果以其著名产品令人惊叹和愉悦的人，选择谈论过程——他所称的“设计的工艺”。他热情地谈到他的小团队以及他们如何合作。他谈到专注于重要的事情，并限制项目数量。他谈到对产品制作的深刻理解：它的材料、工具、用途。最重要的是，他强调了对工作的深切关怀。

这一切都不是很光鲜，尤其对于一位著名设计师来说。没有什么新闻价值，几乎没有任何具体细节。毫无疑问，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伊夫是一个不情愿的名人，也因为乔布斯对所有苹果事务施加的保密性。事实上，伊夫并没有为这个故事发言。其他人也不愿意发言，担心苹果的愤怒，包括20年前帮助伊夫起步的英国皇家艺术学会。苹果以自己的方式与外界沟通——通常是在新产品发布会上，比如9月12日备受关注的新闻发布会。

然而，伊夫在舞台上的采访揭示了许多与公司关系密切的人所说的不可否认的事实——他是苹果幕后的男人。虽然乔布斯设定方向并提供灵感，但伊夫将苹果独特的创造力与制造美丽事物所需的基本要素结合在一起。苹果的创新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首席设计师与强大老板之间的这种化学反应。“我认为史蒂夫·乔布斯找到了一个像乔尼这样的人，他知道如何完成甚至超越他的愿景，并一次又一次地做到这一点，”佩尔曼说。

自九年前开始以来，“史蒂夫与乔尼秀”推出了一系列标志性产品，从改变了世界对家庭电脑概念的五彩缤纷的iMac到小巧的iPod Nano。在此期间，苹果在数字音乐市场上创造并维持了垄断地位，分析师表示，它在PC市场上有望获得多年来最大的市场份额增长。过去10年苹果股价上涨1273%的教训超越了任何特定的科技市场。苹果将出色客户体验的设计放在了地图上，不仅作为赢得创意赞誉的手段，更是作为赚取数十亿美元和革命化行业的方式。“苹果的重大贡献在于展示了通过销售情感可以成为亿万富翁，设计可以成为一种有效的商业模式，”位于旧金山的产品设计公司NewDealDesign的创始人加迪·阿米特说。

毫无疑问，乔布斯本人是苹果在创新方面最独特的武器。虽然他看起来像个摇滚明星，在那些戏剧性的产品介绍会上为苹果的崇拜者们演奏强劲的和弦，但他对完美的追求与任何瑞士钟表匠一样执着。这位曾经坚持要求将一批优质意大利大理石运送到苹果第一家曼哈顿零售店，以便他检查石材纹理的人，正是乔布斯。而在其他地方，设计师们必须抵御削减成本的压力，但在苹果，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工作依赖于符合乔布斯的高标准。根据一个可能是虚构的故事，乔布斯曾要求一位新Mac的设计师不允许有任何可见的螺丝。当设计师制作的原型有一个螺丝藏在手柄下时，乔布斯将他解雇了。“苹果是世界上最懂设计的公司，这都要归功于史蒂夫·乔布斯，”前苹果设计师雷·赖利说，他现在负责耐克的（NKE）高级创新部门。

艾夫说他和他的老板每天至少交流一次。事实上，他们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是交织在一起的。尽管享有巨大的名声和财富，他们都设法保护自己的隐私。艾夫与他的妻子——一位他从小就认识的历史学家，以及他们年幼的双胞胎一起生活在一所“没有丝毫奢华”的房子里，克莱夫·格里尼尔，艾夫的第一位商业伙伴说。尽管乔布斯擅长自我宣传，但他的生活相对安静。他没有度假屋，也很少出现在硅谷的社交和商业活动中。他穿的运动鞋、T恤和伊势丹的高领毛衣不仅仅是为了戏剧效果——他喜欢这种非正式的风格，艾夫和他的设计团队也是如此。

但是如果乔布斯是苹果设计精神的公共守护者，那么伊夫就是其才华横溢的设计团队的私人领导者。“苹果是一个教派，而苹果的设计团队则是一个更为强烈的教派，”赖利指出。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个大教派——只有十来个人。但他们在个人和团队层面上都以极高的水平运作。伊夫曾表示，许多苹果产品的构思都是在团队设计工作室的小厨房里吃披萨时产生的。

这是一个在理想舒适中工作了许多年的团队。一些设计师在伊夫于1992年到达公司之前就已经在公司工作。他们很少参加行业活动或颁奖典礼。就好像他们不需要外界的认可，因为在设计卓越方面没有比彼此更高的权威，而且分享过多信息只会冒着帮助他人缩小差距的风险。他们个人反映了苹果产品的设计感性——随意时尚、精英主义，并且有着明显的欧洲风格。这个由三十多岁和四十多岁的人组成的团队，具有明显的国际风情。成员不仅包括英国的伊夫，还有新西兰的丹尼·科斯特、意大利的达尼埃尔·德·尤利斯和德国的里科·佐肯多夫。“这是一种传统的友谊——每个人都有相同的目标，没有自我，”英国时装设计师保罗·史密斯说，他自1990年代末与伊夫成为朋友，当时伊夫送给他一台新的iMac。“他们一起吃了很多晚餐，进行了很多实地考察。他们把这些灰色的、笨重的电脑物体变成了即使你不使用它们也想要的令人向往的雕塑作品。”

伊夫的团队大多数人住在旧金山，传言该团队的起薪约为20万美元，比行业平均水平高出50%。他们在一个大型开放工作室里一起工作，个人空间很小，但隐私性很好。许多苹果员工不被允许进入，担心他们会瞥见一些即将推出的产品。一个巨大的音响系统播放着音乐。伊夫将他的设计资金投入到最先进的原型设备中，而不是大量的人力。他的设计过程围绕着强烈的迭代进行——制作和重做模型以可视化新概念。“我认为这个团队的一个标志是这种希望出错的感觉，”伊夫在激进工艺会上说。“这是一种好奇心，一种探索的感觉。因为你会对出错感到兴奋，因为那样你就发现了新的东西。”

伊夫在苹果的团队并不是大多数公司内部存在的那种创意设计贫民区。他们与工程师、市场营销人员，甚至在亚洲实际制造产品的外部制造承包商紧密而深入地合作。他们不仅仅是简单的造型师，而是在新材料和生产工艺的使用上引领创新。设计团队能够找到在iPod的白色或黑色核心上放置一层透明塑料的方法，赋予其巨大的纹理深度，并且仍然能够在几秒钟内制造每个单元。“苹果在大方面和小方面都进行创新，如果他们没有做到，他们会再次创新，”青蛙设计创始人哈特穆特·埃斯林格说，他为乔布斯设计了许多原始的苹果电脑。“这是唯一一家这样做的科技公司。”

这对现在试图提升自己设计水平的众多公司意味着什么，例如戴尔（DELL ）、惠普（HPQ ）和微软（MSFT ）？他们有一些理由可以抱有希望。只要苹果专注于如此少的产品，并且如此依赖于如此少的个人，它只能涉及到有限的市场。“苹果没有一个可以扩展的模型，”惠普设计主管萨姆·卢森特坚持认为。而且，除非在9月12日有新的突破，否则苹果目前的视觉风格——白色盒子——现在已经五岁了，变得可预测。

然而，大多数大公司既没有专注力，也没有技能，也没有冒险的胃口去制造那些感觉像是由纽约或伦敦的高价精品店制作的大规模生产产品。在过去几十年里，计算机公司一直专注于节省开支，而苹果则在不断完善其设计水平。竞争对手现在谈论设计并不是他们赶上的证明——而是他们还有多远要走。

从一开始，艾夫就有自己的想法。他出生在伦敦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从十几岁起就对事物是如何制造的充满了好奇。1985年，他进入纽卡斯尔理工学院的设计项目，他的才华和动力迅速显露。在与设计咨询公司罗伯茨·韦弗集团的实习期间，他创造了一种笔，顶部有一个球和夹子机制，唯一的目的就是给拥有者一些可以摆弄的东西。“它立即成为了拥有者的珍藏，是你总想玩弄的东西，”当时罗伯茨·韦弗的一名员工格林耶回忆道。“我们开始称之为‘拥有Jony特质’，一种能够触动产品内在情感的额外东西。”

到他毕业时，Ive在英国设计界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传奇。Grinyer曾经去他位于纽卡斯尔非常艰苦的Gateshead地区的公寓拜访他，震惊地发现公寓里堆满了Ive最终项目的数百个泡沫模型，这个项目是一个麦克风和助听器的组合，教师可以用来更好地与有听力问题的孩子沟通（毫不奇怪，采用的是白色塑料）。“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为了做到完美而付出的专注，”Grinyer回忆道。

Ive最终获得了皇家艺术学会的学生设计奖，不止一次，而是两次。第一次是为一个自动取款机而设计的，该项目是由比赛的赞助商Pitney Bowes（PBI）委托的。这让他获得了前往斯坦福（康涅狄格州）公司的短期实习的机票，但Ive很快就飞往加利福尼亚，去与硅谷的新兴设计公司洽谈。那时在Lunar Design工作的Robert Brunner被Ive展示的优雅的问号形状的电话震撼了——不仅仅是一个泡沫块，而是一个实际的模型，所有内部组件都是单独加工的。“这个产品不仅有灵魂，而且经过精心设计；他在考虑如何大规模生产，”Brunner回忆道。

毕业后，Ive于1989年加入Grinyer，进入伦敦的一家初创公司Tangerine Design。但他无法让英国公司欣赏他的作品。当一家公司搁置了他花了几个月时间工作的浴室水槽时，“他感到沮丧和抑郁，”Grinyer说。“他全心投入为那些根本不在乎的人工作。”Ive承认自己并不适合做设计顾问，因为销售技巧是最重要的技能。“我在经营设计业务方面很糟糕，我真的只想专注于设计的工艺，”他告诉Pearlman。

所以在1992年，他向西出发，寻找与苹果的新生活。到那时，布伦纳已经成为苹果设计团队的负责人。他之前曾让伊夫在Tangerine工作，以帮助可视化其新PowerBook笔记本电脑系列的未来。现在他为伊夫提供了在库比蒂诺的永久职位。在乔布斯回归之前，那是艰难的岁月。苹果不仅在资金和市场份额上 hemorrhaging，还是华尔街和商业媒体的出气筒。“通过某种鲁莽的信念，”伊夫在Radical Craft上说，他接受了布伦纳的邀请。

从一开始，伊夫就赢得了他的赞誉。他设计了第一款运行苹果短命的Newton软件的PDA。但到1996年他取代布伦纳成为苹果设计主管时，苹果正处于深深的麻烦中。当时只有29岁的伊夫，尽力抵抗削减成本的压力。他们把苹果设计师用来模拟梦想产品性能的心爱的Cray超级计算机搬走了。苹果的产品开始看起来和其他公司的产品一样无聊。伊夫仍然能够吸引一些有才华的年轻设计师，并保持士气。前苹果设计师托马斯·梅耶霍夫，作为新员工之一，说：“乔纳森从来没有站在椅子上或发表任何演讲。但如果他不相信我们能做到，我们也不会相信。”

1997年7月9日，乔布斯从流亡中回归，接管了被罢免的首席执行官吉尔伯特·F·阿梅里奥的苹果。伊夫几乎没有在初期动荡中生存下来，因为乔布斯迅速着手重塑公司，两位他的同事说。当乔布斯砍掉苹果六十多款产品中的所有产品，只剩下四款时，他在全球范围内寻找真正的设计超级明星。他联系了理查德·萨珀，他设计了IBM（IBM）Thinkpad笔记本电脑，汽车设计师乔吉托·朱吉亚罗，以及建筑师/设计师埃托雷·索特萨斯。

但正当伊夫整理他的简历时，乔布斯凭借其卓越的眼光识别到他已经拥有所需的一切。随着乔布斯施加自己的设计标准，伊夫成为了受益者。可用性专家和作者唐纳德·A·诺曼说：“史蒂夫·乔布斯是一个暴君，但这正是苹果所需要的，”尽管他是那些在早期被推开的成千上万的人之一。“乔布斯说：‘这是我们要走的方向，’然后他释放了乔纳森去实现它。”

两者之间的协同作用引发了一系列伟大的苹果产品。它始于第一款iMac。苹果决心将个人电脑重新塑造成一种有趣而非令人畏惧的东西，创造了一个友好的、全合一的模型，外壳呈深蓝色、半透明。内部人士表示，友好的新西兰人丹尼·科斯特在伊夫的密切合作下完成了大部分设计。

为了理解如何让塑料外壳看起来令人兴奋而非廉价，伊夫和其他人参观了一家糖果工厂，研究果冻豆制作的细节。他们与亚洲合作伙伴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设计出能够每年生产数百万台iMac的复杂工艺。团队甚至推动内部电子元件重新设计，以确保它们在厚厚的外壳下看起来不错。这对乔布斯、伊夫和苹果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一位竞争对手说：“我必须证明透明度会增加我们的销售，而这根本无法证明。”他估计苹果每个PC外壳的花费高达65美元，而行业平均可能只有20美元。

在2001年，苹果推出了第一款由钛制成的电脑。背景故事是：伊夫让丹尼·德·尤利斯和另外两名团队成员偷偷将价值数千美元的电脑搬到旧金山的一家仓库，远离苹果的主校园。他们在那里工作了六周，进行基本设计，然后前往亚洲谈判宽屏平板和与工具制造商合作。结果是：一种干净的后工业外观，标志着原始iMac更具异想天开的设计语言的结束。在那年的十月，苹果推出了iPod，它立即为数字音乐播放器设定了酷的标准——不仅仅因为iPod本身，还因为它与苹果的iTunes音乐库软件和在线商店的无缝协作。

这种整合是苹果设计魔力的一个重要部分。将“设计”仅仅视为风格或时尚是错失了要点。最初的iMac显然是对《杰森一家》设计风格的怀旧致敬。而iPod的白色、干净的“外观”则“非常源于19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的中欧设计，”NewDealDesign的阿米特说。将许多苹果产品与布劳恩的首席设计师迪特·拉姆斯的作品进行比较，“你会发现几乎是逐字逐句的，”他说。

真正使苹果产品与众不同的是“贴合度和精致度”，这是由成千上万的小决策所形成的最终印象，这些决策融入了产品的开发中。以苹果在注塑成型方面的开创性工作为例。这既是科学，又是艺术，还有大量的试验和错误。这个过程涉及到如何通过微小的“进料管”将熔融塑料或金属注入不规则形状的腔体中，然后有恰到好处的孔，以便在几秒钟内冷却到无瑕疵的完美状态。

艾夫的团队如此理解和尊重这一生产过程，以至于亚洲的工具制造商和供应商更愿意与他们合作——尽管苹果在成本方面是一个凶猛的谈判者。供应商通过与苹果合作获得了未来的先机，因为苹果正在设定设计的步伐。

当然，苹果也会犯错误。2001年停产的苹果G4 Cube存在的问题之一是其厚厚的透明外壳出现裂缝。该公司还面临关于iPod nano划伤的诉讼。尽管其iBook和PowerBook是创意上的成功，但苹果最近不得不召回180万个可能存在故障电池的单位。

这些失误与苹果作为高科技成功制造者的卓越一致性相比显得微不足道。而最近获得大英帝国优秀指挥官勋章（CBE）的艾夫，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毫无疑问，这些听起来陈旧的荣誉让一些竞争设计师开玩笑说艾夫已经过了巅峰期。但这不太可能。只要艾夫拥有那支紧密团结的团队和那位强势的老板，史蒂夫和乔尼的秀就应该会继续顺利进行。

彼得·伯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