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空客 - 彭博社

空客的A380双层喷气式飞机延迟了两年交付，导致数十亿美元的潜在利润化为乌有。但原因听起来太简单，令人难以置信：空客在德国和法国的工厂使用不兼容的设计软件，因此在汉堡生产的电线无法正确安装到图卢兹的装配线上的飞机中。

这是商业航空史上最昂贵的失误之一，已将空客推入危机。首席执行官克里斯蒂安·斯特里夫在担任仅三个月后于10月9日辞职，此前他与空客母公司欧洲航空防务与航天公司在如何解决这一混乱局面上发生了冲突。A380的延误意味着EADS在未来四年将面临60亿美元的利润损失，随之而来的现金紧缩可能会减缓空客推出新中型宽体飞机的计划，以挑战波音公司的（BA）热销787梦想飞机。今年，空客在总飞机订单方面远远落后于波音，截至9月仅记录了226架，而其美国竞争对手则为723架。

欧洲人怎么会搞得如此糟糕？软件的失败暴露了空客的根本缺陷。与其喜欢展示的无缝泛欧形象相反，空客实际上是极其分裂的，其在德国、法国、英国和西班牙的工厂依然坚持传统的操作方法，并怀有跨国的嫉妒心理。“它在某种程度上仍然是四家公司并存的状态，”斯特里夫在辞职后唯一接受的采访中对法国报纸费加罗报说道。

这四家公司中的每一家都与政府有着密切的关系。看起来，空客必须为数十亿美元的低息政府贷款付出政治干预的代价，这些贷款帮助推动了其增长。政治家们施压公司在其16家欧洲工厂之间分配工作，这削弱了效率并增加了生产故障的风险。摩根士丹利的首席欧洲经济学家埃里克·查尼（Eric Chaney）表示：“这个童话变成了一个连最激烈的欧元怀疑论者都无法想象的噩梦。”

160亿美元的A380项目就是这个噩梦的受害者。这架飞机的接线不匹配是由空客的芬肯维尔德工厂生产的，该工厂是一个位于汉堡港附近的庞大综合体，雇佣了超过10,000人。在许多方面，芬肯维尔德将是A380最终装配线最合逻辑的地点。由于该工厂位于水边，飞机的机翼和机身——对于传统的陆地和空中运输来说过于庞大——本可以通过船直接送到工厂门口。然而，政治交易导致空客将装配线设在了内陆的图卢兹，在那里，巨大的组件必须通过定制建造的河驳船和平板卡车运输。超过100英里的高速公路必须被拓宽和拉直，以便卡车能够通过。

不过，汉堡确实获得了一部分订单。芬肯维尔德被指派制造A380机身的一些部分，以及机舱电源、照明和乘客点播视频等电子系统的接线。只有一个问题。空客的法国工厂制造其余的机身，使用的是达索系统（Dassault Systèmes）最新版本的计算机辅助设计软件，而达索系统是法国飞机制造商达索航空（Dassault Aviation）的一个分支。但汉堡的设计工程师使用的是1980年代的早期版本软件。“这两个系统完全不同。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位于慕尼黑的Proficiency公司的专业服务总监罗伯特·维格尔（Robert Weigl）说，该公司位于马萨诸塞州沃尔瑟姆，专门为制造商提供设计软件咨询。

当今年早些时候机舱电缆束开始抵达图卢兹时，组装速度减缓到几乎停滞。工人们试图通过拆开电缆并重新穿线将它们装入机身，但这被证明是不切实际的，最终放弃了这一努力。空客表示，它已经引入了新的软件来修正电缆设计，但工程师们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才能熟悉新系统。这就是为什么空客现在预测，直到2007年底才会交付首批A380订单。

为什么空客没有更早发现这个问题？公司没有对此进行回应，但熟悉情况的人士表示，一些工人和中层管理人员曾试图发出警报，却遭到上级的拒绝。“图卢兹的管理层没有倾听，”工会领导人鲁迪格·吕特延说，他是汉堡工厂工人委员会的成员。汉堡航空顾问海因里希·格罗斯邦加特补充道：“任何能够看到幕后情况并想要看到问题的人，都看到了这些问题。”

另一个障碍是缺乏A380的完整数字模型。这种三维模型对于电缆尤其有用，因为电缆在飞机内部扭曲和弯曲时在二维中很难追踪。波音为787提供了这样的模型，而达索航空则使用它来制造其公务机。然而，空客在过去一年内才签署了首个主要的模型软件合同，而A380已经在生产中。“空客根本没有将[更新其软件]放在高优先级上，”与该公司德国业务有密切联系的圣地亚哥航空顾问公司Tecop International的首席执行官汉斯·韦伯说。

“我们承担责任”

斯特雷夫提议通过将汉堡工厂在A380项目中的份额重新分配给图卢兹来加强管理控制。毫不奇怪，汉堡的员工们非常愤怒。“管理层搞砸了，而我们却要承担责任，”一位面色严峻的工人在换班时离开芬肯维尔德工厂时愤怒地说。

尚不清楚斯特雷夫的扭转计划是否能够存活。首席执行官表示，他辞职是因为EADS董事会对来自各国利益相关者的压力非常敏感，不愿给予他重组所需的自由。然而，被任命接替斯特雷夫的EADS联合首席执行官路易斯·加洛伊承诺将对制造运营进行“严格”的改革。“我们必须对我们的装配线提出质疑，以使其合理化，”他在10月10日的巴黎广播采访中说道。不过，任何在德国裁员的计划都将面临强大的阻力，因为政治家和工会领导人已经开始动员进行斗争。

与此同时，空客的客户们希望它能够摆脱旧有的方式。航空公司和其他买家依赖于空客与波音之间的激烈竞争，以促进新技术的发展并保持飞机价格的合理。“如果其中一家飞机制造商严重削弱，对行业是没有好处的，”洛杉矶国际租赁融资公司的总裁约翰·L·普鲁杰说，该公司是空客最大的客户之一，已订购10架A380。“我认为这是空客扭转局面的绝佳机会。”

作者：卡罗尔·马特拉克，斯坦利·霍尔姆斯在西雅图，盖尔·埃德蒙森在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