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时钟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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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某个下午，负责在线订单的Chap Achen关闭了他的电脑，站起身来，宣布他要离开一天。大约是下午2点，Achen的大多数员工都趴在键盘上，陷入了午餐后的LCD灯光催眠中。“明天见，”Achen说。“我去看场下午场。”

在正常情况下，下午早些时候离开完全不是Achen的风格。毕竟，他是一位37岁的企业新秀，当他提到“工作与生活平衡”时，他的妻子会嘲笑他。但在Best Buy位于明尼阿波利斯的总部，类似的奇怪事件在这个超现代的校园里层出不穷。在员工关系部门，Steve Hance突然开始在工作日去打猎，一手拿着雷明顿12口径猎枪，另一手拿着Verizon LG（VZ）。在零售培训部门，电子学习专家Mark Wells整天跟随摇滚歌手Dave Matthews在全国各地奔波。单身母亲Kelly McDevitt，一名在线促销经理，开始在下午2:30离开去接她11岁的儿子Calvin放学。Six Sigma黑带Scott Jauman开始把三分之一的时间花在他的北方小屋里。

在大多数公司，白天失踪将成为被解雇的理由。但在Best Buy却不是。作为全国领先的电子零售商，Best Buy开始了一项激进的——如果说冒险的话——实验，旨在改变曾以超长工作时间和骑在员工身上的老板而闻名的文化。这项名为ROWE的努力，意为“仅结果工作环境”，旨在摧毁将身体存在与生产力等同的数十年商业教条。Best Buy的目标是根据产出而非工作时间来评估绩效。

因此，下午2点驶入公司设施齐全的总部的员工不被视为迟到。下午2点离开的员工也不被视为早退。没有时间表。没有强制会议。没有形象管理的忙碌。工作不再是一个你去的地方，而是你所做的事情。边打猎边接听电话，或在湖边小屋合作，或者晚餐后登录，以便能和孩子共度下午，这都是可以的。

百思买并没有发明后地理办公室。科技公司已经在几年前开始游牧化。在IBM（IBM ）中，40%的员工没有正式办公室；在AT&T中，三分之一的经理是无拘无束的。太阳微系统公司（SUNW ）计算出，通过允许近一半的员工在任何地方工作，它在六年内节省了4亿美元的房地产成本。而这一趋势似乎正在持续。最近的一项波士顿咨询集团研究发现，85%的高管预计在未来五年内无拘无束的员工数量将大幅增加。事实上，在许多公司中，最具创新的新产品可能就是工作场所本身的结构。

但可以说，没有哪家大企业像百思买那样如此坚决地打破了时间限制。这种后面谈时间、地点无关的工作方式的官方政策是，人们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工作，只要他们完成工作。“这就像是你工作的TiVo（TIVO ），”该项目的联合创始人乔迪·汤普森说。到2007年底，所有4000名在公司工作的员工都将采用ROWE。从2月开始，这种新的工作环境将成为百思买招聘宣传的正式部分，以及新员工的培训内容。公司计划将其无时钟的运动推广到其门店——这是一个在零售环境中没有公司尝试过的高风险挑战。

关于这个实验的另一件事：它不是自上而下强加的。它开始时是一种隐秘的游击行动，迅速传播，最终变成了一场革命。这个行动是如此秘密，以至于首席执行官布拉德·安德森在两年后才了解到它开始改变他的公司时的细节。这样的自下而上、隐秘的创新正是安德森所鼓励的。百思买的首席希望在某些事情表面上运作良好时仍然保持创新。“ROWE是由一小群充满激情的员工诞生和培育的想法，”他说。“它不是某个命令的结果。”

安德森和他的团队对这个想法非常看好，他们成立了一家名为CultureRx的子公司，旨在帮助其他公司实现无时钟工作。CultureRx预计在未来几个月内签约至少一个大型客户。

首席执行官可能已经接受了这个想法，但公司内部有很多反对意见。许多高管怀疑这个项目是否只是更好看的弹性工作时间。其他人则认为，远程工作会导致更长的工作时间，并永远破坏工作与个人时间之间的界限。怀疑者认为这完全是人力资源部门的马基雅维利主义者策划的公关噱头。随着ROWE在一个部门接一个部门地传播，它的支持者遇到了老派的破坏者，他们继续策划推翻，并传播即将到来的懒汉乐园的警告。

不过，新工作结构的支持者表示，它正在帮助百思买克服挑战。由于早期的成功，一些该项目最严厉的批评者已成为真正的信徒。由于电子产品的毛利率受到压力，沃尔玛公司（WMT）和塔吉特公司（TGT）正在侵入百思买的领域，该公司一直在向服务领域转型，包括其极客小队和“以客户为中心”的项目，在该项目中，销售人员充当技术顾问。但百思买受到压力、倦怠和高员工流失率的困扰。希望ROWE通过让员工自由做出自己的工作与生活决策，能够提升士气和生产力，并保持服务计划的正常进行。

这似乎在起作用。自从程序实施以来，平均自愿离职率大幅下降，CultureRx表示。与此同时，Best Buy指出，在转向ROWE的部门，生产力平均提高了35%。根据审计企业文化的盖洛普组织，员工参与度（衡量员工满意度并常常是留任的晴雨表）也大幅上升。

ROWE也可能帮助公司为以客户为中心的活动提供资金。这个项目非常昂贵，因为它涉及根据当地市场调整商店并培训员工将客户反馈转化为新的商业想法。通过让员工在校外工作，Best Buy认为可以减少对公司办公空间的需求，也许可以将空置的隔间租给其他公司，并将节省下来的数百万美元投入到其服务计划中。

菲利斯·莫恩（Phyllis Moen），明尼苏达大学的社会学教授，研究工作与生活问题，正在进行一项由国家卫生研究院赞助的Best Buy实验研究。她表示，大多数公司在员工和管理者与时间和工作的关系方面仍停留在1930年代。“我们对有偿工作的整个概念是在流水线文化中发展起来的，”莫恩说。“出现在工作场所就是工作。Best Buy意识到，坐在椅子上不再等于工作。”

一个巨大的无线基布兹

乔迪·汤普森（Jody Thompson）和卡莉·瑞斯勒（Cali Ressler）是你实际上不会讨厌的两位人力资源人员。他们对“建立卓越的组织能力”等教条式的企业口号感到厌烦。他们鄙视那些双重预定和炫耀的PowerPoint演示者。但让他们最为愤怒的是弹性工作时间，或称大企业对过度工作、长时间通勤和缺乏工作与家庭平衡的回应。“这是一个骗局，”汤普森说。“完全是个笑话，”瑞斯勒补充道。

他们说，灵活的工作时间表给管理者带来了不必要的官僚主义，而不是解决真正的问题：如何在跨洲团队和多个时区的时代更高效地工作。他们补充说，灵活工作时间还给使用它的人带来了污名（这就是为什么很少有人使用它的原因），并让公司像军队一样运作（专注于时间表），而应该更像MySpace（NWS）(社交网络可以让实时创新蓬勃发展)。此外，他们说，如果人们可以在口袋或手提包中虚拟携带他们的办公室，那么他们在哪里和何时工作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们达成目标？

49岁的汤普森和29岁的瑞斯勒三年前相遇。这位婴儿潮一代和X世代的人立刻就互相理解。当他们谈论他们的相遇时，听起来就像是出自*《为人力资源而作的柏拉图》* ，或者是两个志同道合的人结合在一起。当时，百思买仍然是一个极其注重面对面交流的地方。在零下的早晨，早上8点后到达的员工把他们的外套藏在车里，以避免被发现迟到。早期逃离者悄悄地沿着后楼梯溜走。在办公区，生活同样不安宁。一位经理要求他的MBA员工在午餐时签出，包括列出他们的餐厅位置和预计到达时间。另一位则坚持要求他的团队每15分钟跟踪一次工作。和许多公司一样，最后一个关灯的人获胜。

在办公室外，汤普森和瑞斯勒不禁注意到，无线宽带正在将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工作基布兹。他们谈到管理者被模拟时代的惯性所困，往往根据他们看到你多少来评判你的表现，而不是你做了多少。瑞斯勒和汤普森意识到，这种危险的、毁灭生活的鸡尾酒正在酝酿：总是在线的员工现在也必须总是在线。

这种文化，虽然不完全是明尼苏达式的友好，却威胁到了百思买的大规模扩张计划。但雷斯勒和汤普森知道，他们的解决方案过于激进，无法简单地向首席执行官安德森提出。此外，起初他们也觉得无法向他们的高管主管游说以获得正式批准。此外，他们知道，通常自上而下的企业路线会失败。因此，他们私下会面，秘密策划如何保护ROWE，然后在小规模试点中悄悄推出。雷斯勒和汤普森耐心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机会在2003年出现了。两位经理——一位在物业部门，另一位在通讯部门——感到绝望。顶尖表现者抱怨不可持续的压力水平，威胁到业务连续性，恰逢百思买在数百家门店推出以客户为中心的活动。他们还从员工参与数据中了解到，员工正遭受经典的工作与生活的困扰：高要求的工作（随时待命，跨洲可用）和低控制（总是在现场，没个人生活）。

雷斯勒和汤普森在这两位先锋经理身上看到了机会。他们是否愿意参与一个私人的管理实验？两人概述了他们的愿景。他们解释了在ROWE的世界中，将没有强制会议。没有必须亲自到工作的时间。绩效将基于产出，而不是工作小时。经理将基于数据和证据进行评估，而不是感觉和轶事。高管们喜欢他们所听到的，并表示同意。

实验迅速在社交网络上引起热议。在百思买现场的Caribou Coffee（CBOU），在电子邮件中，以及在朋友的桌子旁经过时，公司其他部门的员工开始听说这种似乎是对超长工作时间焦虑的解药。在百思买校园内，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有与没有的文化，ROWE中的员工在他们的笔记本电脑上贴上特殊的贴纸，仿佛他们是某个秘密组织的一部分。猎人汉斯开始在树上进行电话会议，并在他的钓鱼船上交换电子邮件。当威尔斯不跟随戴夫·马修斯时，他很可能在明尼阿波利斯的城市湖泊网络中骑自行车，只有在夜幕降临后才开始工作。小时工仍然在全职工作40小时，但开始在他们想要的任何地方和任何时间工作。

起初，参与者不愿意与上级分享关于ROWE的任何信息，因为担心这一福利会被取消或逆转。但到2004年，越来越高层的管理人员开始听说这个实验，正值对其反对声愈发强烈之时。批评者担心高管会失去控制，员工会失去因接近而产生的合作。如果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工作，他们问，难道你不会一直在工作吗？难道专横的老板不会在半夜叫你吗？难道懒散的人不会把ROWE视为逃避工作的方式，迫使更专注的同事承担额外的工作吗？而且还存在代际冲突：一些婴儿潮一代的人觉得在他们的职业生涯中被迫在工作和生活之间做出选择。所以其他人也应该如此。

Shari Ballard，百思买的人力资本和领导力执行副总裁（如果有的话，这个称谓真是个类比），最初持怀疑态度，尽管她最终接受了。起初，她无法理解为什么经理们需要一种新的方法来帮助解决工作与生活的难题。“这不是拥抱和微笑，”她谈到Ressler和Thompson的活动时说。“在旧的思维模式中，经理们完全感到恼火。”在电子学习部门，许多Wells的年长同事（指40岁的人；百思买的平均年龄是36岁）对这一变化表示不满，坚称工作关系面对面更好，而不是屏对屏。“我们组里有些人就像，‘我不打算这样做，’”Wells说，他喜欢睡懒觉，也没有闹钟。“我就像，‘没关系，但我就不干了。’”在敌对圈子里，Ressler和Thompson至今被称为“那两个人”和“颠覆者”。

然而，ROWE仍在公司内部传播。如果感兴趣的非参与者为进步的上司工作，他们通常会宣传这个项目，并让他们的老板同意试点。如果他们在看时间的老板手下工作，他们会形成地下网络，悄悄地游说外部支持，直到通常别无选择，只能让他们的老板转变。直到去年夏天，首席执行官安德森才全面了解发生了什么。“我们故意等到临界点才向他汇报，”Thompson说。在那之前，他对13条ROWE原则并不熟悉。第1条：各级人员停止进行任何浪费自己时间、客户时间或公司金钱的活动。第7条：没人谈论他们工作了多少小时。第9条：在星期二下午小睡、星期三上午购物或星期四下午看电影都是可以的。

这是阿亨那天出发去看 《星球大战第三集：西斯的复仇》 时遵循的命令。这样做感觉不正常且不舒服。阿亨感到内疚。但雷斯勒和汤普森告诉他要“树立榜样”。所以他照做了。阿亨在ROWE中看到了能够解决几个恼人的商业问题的潜力，这让他感到欣慰。作为监控在BestBuy.com上有人下单后发生的一切的部门负责人，包括手动审核订单并标记可能的欺诈，阿亨希望在不强制要求人们早上6点到办公室的情况下扩展营业时间。他还有另一个问题。他的一位表现出色的经理住在明尼苏达州的圣云，通勤往返工作需要两个半小时。他和阿亨有一个绅士协议，允许他在星期五在家工作。但其他员工并不欣赏这种偏袒。“这在我的团队中造成了很多紧张，”阿亨说。

记录工作满意度

雷斯勒和汤普森说服阿亨相信ROWE会有效。现在阿亨必须说服BestBuy.com的总经理、高级副总裁约翰“J.T.”汤普森。这可不容易。汤普森是一位前通用电气公司（GE）的人，穿着挺括的衬衫，声音洪亮，姿势笔直，属于老派。他成长的过程中相信每24小时有三个8小时的工作日。他喜欢在周末在办公室工作。起初，他强烈反对。“我并不支持，”汤普森说，他私下里对失去控制感到恐惧。“他不想与此有任何关系，”阿亨说。“他只关心衡量，他不断问我，‘你打算如何衡量，以便知道你从人们那里获得相同的生产力？’”

这就是Achen的绩效指标派上用场的地方。他可以测量他的团队每小时处理多少订单，无论他们在哪里。他告诉汤普森，一旦他注意到业绩下滑，就会把所有人召回校园。在一个月内，Achen发现他的团队不仅生产力提高了，而且参与度得分，即衡量工作满意度和留任率，达到了互联网公司历史上的最高水平。

多年来，参与度一直是汤普森的一个痛点。“我给J.T.看了这些得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Achen说。汤普森急忙将ROWE推广到他的整个部门。男性的自愿离职率从16.11%降至0。“多年来，我一直关注错误的指标，”汤普森说。“我总是想看看人们是否在这里。我应该关注他们完成了什么。”

如今，Achen的通勤员工通常每周来一次。近四分之三的员工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外。他难道不担心当他们整天不聚在一起时会失去一些办公室的魔力吗？互相启发想法的价值呢？团队合作和友谊呢？“你绝对会失去一些，”他说。“但我们得到的远远超过我们失去的。”

Achen说他绝不会回头。那些不在办公室工作的人处理的订单比在办公室工作的人多出13%到18%。ROWE员工在质量指标上也表现更高。Achen说，他相信这与新的办公室悖论有关：考虑到不断的干扰，有时在工作中完成任何工作似乎是不可能的。

瑞斯勒和汤普森表示，所有转向更自由结构的百思买团队都报告了类似的结果。与此同时，他们对公司还有其他大计划。上个月，他们推出了一项名为“无立方体”的新试点。瑞斯勒和汤普森认为，办公室鼓励了错误的习惯，使人们沉浸在纸质和无线技术尚未普及的思维中，而不是推动员工以提高效率的方式使用技术。办公室在一个员工越来越中立的时代也浪费了空间和时间。“这也使百思买能够在灾难发生时完全运作，”汤普森说。无立方体的工作组将能够重新设计他们的空间，以更好地适应协作，而不是单独工作。

明年，瑞斯勒和汤普森计划试点他们迄今为止最大胆的举措，在零售店中测试ROWE，面向管理者和员工。他们不会透露在一个销售人员显然需要定期工作时间的环境中，具体将如何做到这一点。他们承认这并不容易。尽管如此，他们渴望尝试几乎所有可以帮助公司降低65%门店员工流失率的办法，因为在这里不满情绪普遍存在，员工在MySpace上组成了名为“百思买失败者俱乐部！”的团体。

百思买在极短的时间内改变了其工作场所文化。难道ROWE也可能同样迅速地解体吗？如果公司遇到障碍会发生什么？毕竟，竞争并没有变得更不激烈。百思买销售大量的延长保修，这是沃尔玛和塔吉特都渴望在价格上削弱这家电子零售商的领域。更重要的是，当前平板数字电视的繁荣将在几年内达到顶峰。

如果百思买的业务走下坡路，人性决定了那些一直认为无时钟办公室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新世纪想法的人会看到一个机会，试图强行撤退。公司内部有些人抱怨，生产力之所以提高，仅仅是因为许多百思买的员工现在工作时间更长。而一些死忠的ROWE反对者在看到雷斯勒和汤普森在走廊时，仍然私下翻白眼。

但值得记住的是，大多数大公司无法以通货膨胀的速度增长。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公司越大，想要从每一个员工身上发挥出最佳表现就越困难。ROWE是百思买避免这种命运的解决方案之一。“旧的管理方式和看待工作的方式已经不再有效，”雷斯勒说。“我们想要彻底改革工作的方式。”承认吧，你也在为他们加油。

米歇尔·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