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细胞难民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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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8月。查克·梅尔顿,一个粗壮的24岁工厂工人,正在伊利诺伊州南部过着美好的生活。他有一个不断壮大的家庭:儿子布莱克3岁,女儿贝利1岁。梅尔顿是个户外爱好者,他在全地形车公园钓鱼、猎鹿和骑四轮摩托车。今天,他和一些朋友在当地的湖里游泳。他的朋友们跳入水中,然后梅尔顿也跳了进去。但他进入水中的方式有些不对。与其他人轻轻潜入水面不同,他的头撞到了底部。
几个小时后,在圣路易斯的一家医院,他收到了严峻的消息:他的脊髓严重受伤,胸部以下瘫痪。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了解到坐轮椅的生活是怎样的,每天经历20到30次无法控制的腿部痉挛。这次受伤还影响了他身体的内部控制。他失去了出汗的能力,因此在夏季的几分钟内无法待在户外。
政府支持
快进4年半。梅尔顿在深圳,一个位于中国南部的城市。他已入住南山医院,接受一种将他置于现代医学前沿的治疗。在手术室里,中国医生将针头插入梅尔顿的脊髓,并注入从脐带血中提取的干细胞。他们的目标是实现美国医生未曾做到的事情:给梅尔顿希望,让他相信自己的状况不是永久的。“我希望能够再次走路,”他说。“但我把任何事情都视为一种改善。”
在治疗的一周后,他对结果感到满意。他的腿部痉挛几乎消失了,在针灸治疗期间,他能感受到肌肉中的热量。“继续看到和感受到小的恢复变化是一种绝对美好和幸福的感觉,”他在博客中写道。
梅尔顿接受的治疗在美国无法获得,但在中国越来越受欢迎。在这个国家,“干细胞”不是争论的话题。医生们不会争论摧毁一天大的胚胎以提取细胞的伦理问题。在政府监管者的默许支持下,医生们在用从流产胎儿和脐带中提取的干细胞治疗患者方面比西方医生更具冒险精神。
在美国,医生们仅在临床试验中向小组人群注射来自胎儿或脐带血的干细胞。即使在测试环境中,最通用的胚胎干细胞也不会用于人类,因为它们太难以控制。在动物实验中,干细胞已知会转变为牙齿和毛发细胞——这绝对不是你希望在心脏或大脑中出现的东西。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可能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收集足够的数据来宣布干细胞疗法是安全和有效的。甚至像迈克尔·J·福克斯或已故的克里斯托弗·里夫这样的名人倡导者也没有主张放弃试验以立即治疗患者。
因此,许多西方医生认为像查克·梅尔顿这样的患者应该留在美国。中国医生无法证明他们的治疗有效,因为“他们没有统计学上有效的样本量,也没有对照对象,”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的约翰·D·斯蒂夫斯博士说,他是最近在期刊 脊髓 上发表的一篇论文的合著者,该论文为涉及干细胞的临床试验提供了指导。“中国医生的做法意味着没有人会学到任何东西,”他抱怨道。“这对他们没有帮助,对我们也没有帮助,对医学界也没有帮助。”阿拉米达(加利福尼亚州)先进细胞技术公司的研究与科学发展副总裁罗伯特·兰扎博士表示,他“非常担心……很多患者可能会被利用。为了接受不符合美国等国家标准的疗法而出国可能是危险的。”
中国医生坚持认为这些担忧被夸大了。深圳贝克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胡博士表示,经验已经表明脐带干细胞没有危险,该公司与南山医院合作,为查克·梅尔顿提供治疗。“我们已经进行了所有的安全研究,”胡博士说,他将自己和其他中国医生所做的与骨髓移植进行比较。“如果医生合格,医院合格,那么他们就应该被允许这样做。”除了帮助患者,胡博士相信他的工作将使中国在这一重要新医学领域获得竞争优势。他还谈到建立一个全球网络,在拉丁美洲和东欧设立中心。
成功案例
无论好坏,中国的临床工作已经处于前沿。根据明尼苏达州本地人乔恩·哈基姆的说法,目前有超过100家中国医院正在进行干细胞手术,他被任命为贝克的外国患者服务部门主任,帮助南山医院招募患者。自大约一年前向外国人开放以来,贝克已经治疗了来自29个国家的170名患者。像梅尔顿一样,他们中的大多数是通过互联网了解到贝克的,许多人在中国和回国后写自己的博客。除了脊髓损伤,医生还治疗多发性硬化症、脑瘫和共济失调,这是一种导致肌肉功能退化的遗传疾病。在接受干细胞治疗期间,患者还可能接受物理治疗、针灸、按摩、药物和电刺激。平均费用:17,000美元,加上机票。
梅尔顿和他的病友们听到了西方医生的警告。但他们也读到了贝克的成功故事,面对国内医生没有给他们任何希望,他们愿意冒险并忽视批评者。来自新南威尔士州的前教师瑞秋·莱恩说:“像那样的人,他们并没有经历我所经历的。”她患有共济失调,因病导致口齿不清而不得不放弃教学。她苦涩地说:“人们认为我喝醉了。”
胡医生认为,医生有责任帮助这样的病人。“如果你说等一下[进行临床试验],这些病人就会失去机会,”他说。然而,为了应对西方医生的反对,他现在希望开始他的治疗的临床试验。“我们知道这是安全有效的。现在我们要证明这一点,”他说。
西方医生可能很难说服。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神经学临床教授苏珊·珀尔曼曾在中国为一位病人进行干细胞治疗前后的护理。她确认有适度但在医学上显著的改善,但结果并没有持续。珀尔曼指出,病人在中国接受的治疗的多方面性质使得评估干细胞的益处变得困难。例如,对于共济失调患者,“众所周知,通过积极的物理治疗可以取得改善,”她说。珀尔曼表示,干细胞也带有一定的风险,指出在一名接受胎儿干细胞治疗的亨廷顿病患者中观察到了脑肿瘤的生长。
查克·梅尔顿没有犹豫。他描述了一个晚上,在第一次注射后不久,他醒来时感到一种多年未曾体验过的感觉。“我的枕头湿了,我的头发湿了,我的脖子湿了,”他说。自从事故以来,梅尔顿第一次出汗。“我几乎流下了眼泪。”梅尔顿将在二月中旬的中国新年之前完成他的治疗。尽管西方医生有着充分的科学顾虑,他已经计划明年再去一次。
作者:布鲁斯·艾因霍恩,阿琳·温特劳布在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