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南克的困境 - 彭博社

作者 迈克尔·曼德尔

住房市场处于低谷。信贷市场动荡不安。随着八月份失去4000个工作岗位，劳动力市场已经放缓到爬行的程度。华尔街正在呼吁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大幅降息以刺激经济。

但是，如果投资者、房主和工人希望基准联邦基金利率能有超过一次，或者也许两次的小幅降息，他们可能会感到失望。在伯南克作为美联储主席的关键时刻，他正在小心翼翼地穿越一个极其复杂和未知的经济环境。除非就业市场突然崩溃或出现其他经济灾难，否则他在未来几个月可能会表现出极大的克制。

美国经济曾经以内部为中心，主要由制造业主导，现在则以服务业为主，并与世界其他地区紧密相连。这意味着美联储主席的计算必须考虑全球经济的健康状况——到目前为止，全球经济表现强劲。“我们一直在下调美国的增长预测，而上调全球其他地区的预测，”新加坡ING的首席经济学家蒂姆·康登说。

同样重要的是，伯南克在生产率的长期增长率上收到相互矛盾的信号，生产率或每小时产出可以说是设定货币政策的最重要统计数据。根据对六位领先经济学家的调查，预计美国长期生产率增长将为每年2.25%到2.5%。这低于2004年时的2.75%的平均估计，当时被问到同样的问题，但从历史标准来看，这仍然相当强劲。“对美联储的影响是潜在产出高于实际产出，”哈佛大学经济学家戴尔·W·约根森说。换句话说，经济中有足够的闲置产能，企业可以在不提高通货膨胀的情况下生产更多。因此，美联储可以通过降息来刺激增长。

但对于伯南克和美联储来说，过去10年的生产力繁荣可能即将结束的令人不安的迹象也在显现。经济学家们在预测未来的生产力增长，但最近的历史并不那么乐观。非农商业生产力在过去四个季度的平均增长仅为0.5%，与去年相比，这是自1990年代中期以来最慢的增速。如果这种微小的生产力增长持续下去，将使伯南克很难启动持续的降息计划。

事实上，伯南克面临的最大危险是，美国可能会经历过去十年的模式逆转，当时生产力的上升是美国经济的主要力量。这种增长推动了1990年代实际工资的上升和2000年代利润的增长。强劲的生产力增长也吸引了外国投资者进入美国股票和债券市场，这使得利率保持低位，同时减少了对巨大贸易赤字的担忧。

生产力的上升也大大增加了前美联储主席艾伦·格林斯潘的选择范围。他可以在不太担心引发通货膨胀的情况下保持低利率。也许更重要的是，快速的生产力增长使格林斯潘能够在1998年金融危机和互联网泡沫破裂时积极降息。

相比之下，即使是生产力增长放缓的可能性也在两个方面限制了伯南克。与劳动力缓慢增长相结合，使美国面临停滞的危险。“只需一点点就能将经济推入衰退，“布鲁金斯学会的马丁·贝利说，他曾是比尔·克林顿任内经济顾问委员会的负责人。“例如，非住宅建筑繁荣的崩溃。”

但是，如果缓慢的生产力趋势持续下去，也可能削弱大幅降息的理由。为什么？因为伯南克和所有中央银行家一样，记得1970年代的主要教训。当时，美联储试图通过降息让缓慢的生产力经济运转得更快，结果却导致了“滞涨”——一种增长乏力和通货膨胀上升的不愉快组合。没有人希望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实际上，8月初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的最后一次会议纪要明确指出，“生产力的缓慢趋势增长”是关注的重点之一。

伯南克面临的问题是，长期生产力趋势可能会突然且毫无预警地发生变化。在1970年代，生产力增长骤降，经济学家对此完全没有预料，导致了多年的低增长和高通胀。然后，在1990年代，信息技术突然成为经济力量，结果是新经济的繁荣。没有什么能阻止生产力再次减速。

尽管如此，值得注意的是，即使生产力没有上升，伯南克仍然可以大幅降息以应对金融危机。这正是格林斯潘在1987年10月市场崩盘后所做的。当时，生产力增长几乎不存在，核心通胀远高于4%，但格林斯潘将联邦基金利率下调了整整一个百分点，以帮助拯救市场和经济。

然而，在危机结束后，格林斯潘迅速改变了方向，收回了降息。1987年崩盘后八个月内，联邦基金利率恢复到崩盘前的水平。如果生产力增长保持低迷，伯南克可能也不得不采取相同的策略。

如果对生产力的不确定性还不够糟糕，那么美国与世界其他地区之间的新联系为伯南克和货币政策创造了更多不可预测因素。例如，亚洲及其他地区的强劲增长使得其他中央银行不太可能像过去那样与美联储同步降息。“来自美国的冲击波的影响现在将比本十年初时要小得多，”首尔韩国开发研究院的经济学家林京穆说。他指出，韩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预计将超过4.7%，高于之前的预测。韩国中央银行在七月和八月提高了利率。

这种海外加息，加上美联储的降息，可能会使投资美国的吸引力降低，并导致美元进一步贬值。这将使进口变得更加昂贵，并推动通货膨胀上升。目前，非石油进口的价格正在以2.8%的速度上涨，而2006年为1.9%。

伯南克还必须考虑与全球经济的新联系是否会缓和或加剧美国的经济放缓。一种可能性是消费者和企业可能会减少进口，而不是减少对国内生产商品的需求。例如，在过去，住房市场的低迷可能导致美国制造建筑材料、家具和家电的工厂大规模裁员。但由于更多的制造能力位于美国以外，国内失业的情况可能会减少。事实上，七月份贸易逆差的轻微下降可能是未来趋势的前兆。

另一方面，美国制造商可能会关闭更多国内工厂以降低成本，特别是在生产力滞后的情况下。“当美国打喷嚏时，世界其他地方就有机会，”前现代汽车印度公司负责人B.V.R. Subbu说。他最近购买了位于德里的大宇汽车工厂，并将其转变为一个出口汽车零部件的工厂。“一旦美国投资者意识到他们必须以其他方式赚钱，他们就会推动制造商不断提高表现，并将更多制造业推向印度。”

伯南克还必须考虑全球化对服务行业的影响。9月12日，人口普查局发布了最新季度服务业调查的结果，显示在咨询和计算机系统设计等全球导向行业中，第二季度的收入大幅增长。但在同一天，电子数据系统公司（EDS）宣布将向美国的12,000名员工提供提前退休方案。与此同时，该公司一直在低成本国家扩展业务。

伯南克来到美联储时，想要使货币政策更加可预测，并让金融市场更容易理解。但在一个不可预测、快速变化的世界中，这个目标可能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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