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资战争 - 彭博社

作者 迈克尔·奥雷

封面故事播客

在内华达州的里诺，有一个地方几乎在印钞。它不是城里众多赌场之一，也不是该地区合法的妓院之一。它是一家律师事务所，位于一栋私人住宅的一个翼楼中，坐落在内华达山脉的山脚下。从一个实用的办公室里，可以看到邻居的马场里马儿在吃草，律师马克·R·蒂尔曼追求的业务近年来为他的客户赢得了数亿美元的赔偿，并为他自己带来了数千万的收入。

蒂尔曼是哈佛法学院的毕业生，现年56岁，他职业生涯的前20年是一名管理方劳动律师，自称为工会破坏者。他曾被建筑工人扔鸡蛋，轮胎也曾被码头工人割破。但在1990年代中期，他代表加州的工人提起了一系列案件，确立了自己在这一长期被忽视的法律领域中的开创者地位。蒂尔曼起诉公司违反“工资和工时”规则，通常声称他们未能支付应得的加班费。自本世纪初以来，这类诉讼在全国范围内激增。由于工资和工时法律被广泛违反，许多公司仍埋藏着未爆的法律地雷，辩护律师和原告律师都如此认为。

没有人跟踪精确的数字，但双方的律师估计，在过去几年中，公司每年 collectively 支付超过 10 亿美元来解决这些索赔，这些索赔通常是代表大批员工提出的。此外，公司可能会因不同的工人群体或因复杂法律条款的不同规定的指控而一次又一次地遭遇诉讼。例如，Thierman 办公室墙上挂着一份他在 2003 年代表星巴克（SBUX）加州门店经理解决的 1800 万美元的和解支票的副本。但这家咖啡连锁店目前正在佛罗里达州和德克萨斯州为其他律师提起的加班诉讼辩护。沃尔玛（WMT）面临约 80 起工资和工时诉讼，并且在过去两年中，陪审团已向加州的工人裁定 1.72 亿美元和宾夕法尼亚州的 7850 万美元。

“这是公司在就业领域面临的最大问题，”罗切斯特（纽约）律师 J. Nelson Thomas 说，他和 Thierman 一样，从辩护转向原告工作。“我可以对一家公司提起一百起性骚扰诉讼，但这不会造成接近 [工资和工时诉讼] 的损害。”克莱斯勒的助理总法律顾问 Steven B. Hantler 说，原告律师正在“试图让所有员工都适用加班。这是在破坏自由企业制度。”

在加班案件中，旨在工厂和纺织厂的经济大萧条时代的法律正在适用于 21 世纪的经济，提出了关于现代工作场所规则的基本问题。例如，随着国家从制造业转向服务业，哪些员工应当享有这些法律提供的保护？一般来说，要求独立判断的工作并不享有加班工资。但随着企业拥抱效率和质量控制举措，越来越多的任务，即使在办公室，也变得标准化，紧密编排。这只是模糊传统蓝领/白领界限的几个因素之一。还有技术：在一个始终在线、远程办公的世界中，工作日何时开始和结束？现在围绕这些问题的模糊性正在绊倒公司，并使像 Thierman 这样的律师受益。

根据美国劳工部的数据，大约1.15亿员工——占劳动力的86%——受联邦加班规则的保护。这些规则适用于薪资员工和小时工。许多关于工资和工时的诉讼是代表传统工人阶级提起的，无论是卡车司机、建筑工人、家禽加工工人还是餐厅员工。但没有人比Thierman更成功地为那些远离工厂车间或快餐厨房的员工争取加班费。在过去两年中，他最大的和解案例是代表股票经纪人，其中许多人年收入超过六位数。Thierman与其他律师合作，从经纪公司提取了大约五亿美元的和解款，包括从花旗集团的（C ）史密斯·巴尼获得的9800万美元和从瑞银金融服务公司（UBS ）获得的8700万美元（如同和解的典型情况，这些公司并不承认责任。）随着这些案件的结束，他和其他律师已经在为计算机工作者、制药销售代表和会计师事务所员工追求新的索赔。

在Thierman看来，这些人是白领无产阶级的普通员工。“在1940年代和1950年代，”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写道，“受加班法保护的美国工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似乎被遗忘了，因为通货膨胀推高了绝对（而非相对）薪酬，而大多数工人开始穿着运动外套处理信息，而不是穿着工作服处理小部件。”在随后的采访中，他说：“我对中产阶级感兴趣——他们是我的人。”

核心工资和工时法，即联邦公平劳动标准法案（FLSA），自1938年以来一直存在。这项新政法案要求广泛的劳动力在每周超过40小时的工作中获得90分钟的工资，其目标有两个。一是奖励那些加班的劳动者。但另一个目标是通过让公司雇佣额外工人比支付现有员工加班费更便宜，从而扩大就业。Thierman认为，考虑到每位员工的医疗保健和其他福利的巨大成本，这种惩罚在今天是无效的。他表示，结果是企业更倾向于要求长时间工作，他们要么支付加班费，要么不支付——并希望他们不会被抓到。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获得加班费。根据法律的“白领豁免”，雇主不必向各种高管和专业人士支付额外费用。这些豁免，劳动历史学家表示，根植于几十年前对劳动力的思考，这与今天的情况几乎没有相似之处。曾经假设专业和生产阶层之间有明确的区别。如今，例如，抵押贷款经纪人在流水线操作中处理贷款申请，并根据他们的产出获得报酬。全国各地的贷款机构在很大程度上未能成功地对抗这些员工的加班索赔。

还有一种观念认为白领工作更轻松且薪水更高。“银行家过去的工作时间是银行家的时间，”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社会学家Jerry A. Jacobs指出。但他指出，到了1960年代，工人阶级员工的工作时间比专业人士更长的趋势发生了逆转。考虑制药销售代表。他们的年薪平均为79,000美元，但他们的工作要求他们每周工作约65小时，纽约律师Charles Joseph表示，他与其他人一起对每个主要制药公司提起了加班案件。他观察到，为了获得中产阶级收入，他们实际上“必须做两份工作”。

贝丝·阿门多拉会同意这一点。她正在起诉百时美施贵宝公司，她在1998年至2006年期间担任南佛罗里达的销售代表。阿门多拉和她的同事们常常被要求参加晚间节目和医学会议，他们会说：“哦，又一个小时，又25美分——这就是标准笑话。”一位百时美施贵宝的发言人表示，该公司相信自己遵守《公平劳动标准法》，并且不会对待审诉讼发表评论。

虽然布什政府在2004年更新了关于白领豁免的法规，但律师们表示，这些变化是渐进的，留下了大量的诉讼空间。加班索赔有两个基本类别。一类是因为公司错误地将员工分类为不受工资和工时法保护的豁免员工，因此不当未支付加班费。在这些案件中，工人被分类为独立承包商，这意味着公司也不支付他们的福利。第二类是所谓的“未记录工作时间”索赔，员工声称他们所做的一些工作没有被公司记录，有时这是为了故意阻止他们累积加班费。

即使是辩护律师也承认，许多公司正在违反法律。“在谁是豁免和谁不是豁免方面，长期以来传统根深蒂固的行业……并不一定遵守法规的字面规定，”位于旧金山的保罗·哈斯廷斯·贾诺夫斯基与沃克公司的合伙人柯比·C·威尔科克斯说。事实上，前辩护律师托马斯表示，在代表一名雇主处理工资和工时案件后，他转变了立场。“我对违规行为的普遍程度和和解金额感到震惊，”托马斯说，他在2000年共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多林·托马斯与所罗门。“我对自己说，天哪，我真的站在错误的一边。”

案件的激增——从2001年到2006年在联邦法院中翻了一番——起初在商业界几乎没有引起注意，但这种情况正在改变。“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个，”美国商会诉讼部门负责人罗宾·S·康拉德说，该部门最近开始在案件中提交支持公司的法律文件。

暗示的力量

尽管违规行为似乎普遍存在，但员工自己很少想到提出工资和工时的索赔。相反，他们通常是由律师建议的。“我们95%的工资和工时案件都是因为有人来我们这里抱怨其他事情，”托马斯说。“我无法告诉你有多少人带着毫无根据的就业争议走进我们的办公室，这些争议会被法院驳回，却走出来时带着FLSA的索赔。”

古老的职场刻板印象根深蒂固，以至于许多受过大学教育的白领工人对自己有权获得加班费的想法感到抵触。他们将其与一个以体力而非智力为重的劳动力市场联系在一起。为了能够获得长时间工作的报酬而记录自己的工时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是低俗的。

现在，许多原告律师事务所正在积极追求加班案件，但辩护律师们一致提到的最成功和创新的人是西尔曼。“他播下种子，其他人收获雨水，”辩护律师威尔科克斯说。西尔曼特别在代表相对高薪工人追求索赔方面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西尔曼身材高大，灰色波浪形头发，有点反传统，自称是自由意志主义者。他只与几位助手合作。一只狗（尤达）和一只猫（欧比·旺）偶尔会进来寻求关注。在1980年代末的某个时候，西尔曼曾考虑完全放弃法律工作，并且根据他办公室里的一张框架证书，成为了一名注册催眠治疗师。他在委内瑞拉拥有一处度假屋。他和妻子有三个成年子女，六年前从旧金山搬到雷诺，他曾考虑半退休。然后他的工资和工时业务开始腾飞。

Thierman的大部分案件涉及错误分类的索赔。在他2003年与星巴克达成和解的案件中，Thierman主张，仅仅给员工冠以店经理或助理经理的头衔并不能使他们成为“高管”，而高管是免于加班费的。他辩称，他们大部分的工作是制作拿铁和冰 frappuccino，就像那些低级别且有资格加班的咖啡师一样。（一位星巴克发言人表示，公司遵循加班法是公司的政策。）这也是他现在代表那些被广泛视为白领的员工对其他公司施压的相同方法。他关注的是他们实际做的工作，而不是他们的职位名称、收入或学位。“你不必愚蠢才能获得加班费，”Thierman说。“事实上，如果你不获得加班费，那你就是愚蠢。”

例如，各类计算机工作者通常没有获得额外工作的报酬。为了迎合IT行业，立法者将这些员工排除在外，他们通常受过良好教育，薪水丰厚，并且有着几乎全天候工作的文化。这些公司辩称，否则他们将无法与外国竞争对手保持竞争力。但根据加利福尼亚州法律，豁免仅适用于主要职能涉及“行使自由裁量权和独立判断”的工人。在众多诉讼中，Thierman和其他原告律师声称，成群的系统工程师、帮助台工作人员和客户服务人员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关于程序员，Thierman说：“是的，他们可以选择任何他们想写的代码，但他们并不告诉你程序的功能……他们所做的只是实现别人的愿望。”

和解已经开始涌现。Siebel Systems（ORCL）同意向约800名软件工程师支付2750万美元，而IBM（IBM）则向技术和客户支持员工支付6500万美元。Thierman表示，他还计划追究其他大型计算机人员雇主的责任，包括银行和健康保险公司。

股票经纪人薪酬丰厚，长期以来被认为是豁免的，但Thierman通过指控法律的技术性违反抓住了金融服务公司：要被视为豁免，员工必须领取薪水，而经纪人通常只获得佣金。尽管他们否认责任，但在面临Thierman的诉讼后，一系列公司已达成和解，包括美林证券、摩根士丹利和A.G.爱德华兹。Thierman表示，根据一个复杂的公式，大多数经纪人在支付律师费后获得了约3万美元。一个行业贸易组织，证券行业与金融市场协会，在一份声明中指出，劳工部在2006年11月发布了一封意见信，声明经纪人是豁免的。然而，这封信来得太晚，无法帮助那些已经和解的公司，并且在法庭上并不具有约束力。

停止计时

在他的某些诉讼中，Thierman代表低薪员工提出了非工作时间的索赔。例如，在代表好莱坞视频商店（一个电影租赁连锁店）员工的诉讼中，他声称工人在打卡之前必须启动计算机，并且在关闭收银机和进行店内结算之前必须打卡。他使用商店监控摄像头记录这些任务所花费的时间，最终以720万美元和解了此案。

几乎所有沃尔玛面临的案件都是关于非工作时间的索赔，指控员工在午餐休息期间无薪工作，或者在商店关闭时被迫下班，但随后继续进行如补货等任务。律师迈克尔·多诺万表示，沃尔玛总部对商店经理施加了持续的压力，以保持工资低。他在去年在费城赢得了对该零售商的7250万美元判决。他说，控制工资的最简单方法是防止工人记录加班。“我们发现，这是大型零售运营中的一种普遍模式，商店经理的薪酬部分基于他们商店的盈利能力，”纽约律师派珀·霍夫曼说，她提起了类似的诉讼。沃尔玛发言人约翰·西姆利表示，零售商不支付加班费的说法“完全不真实”。西姆利表示，沃尔玛将对1.72亿美元的加利福尼亚判决提出上诉。他还指出，公司已经说服法院驳回了许多集体诉讼。

关于非工作时间的主题有许多变体。今年六月，摩根大通在佛罗里达州被一名员工起诉，指控她的分行经理删除了她记录的加班时间，以便获得分行生产力奖金。一位摩根大通女发言人表示，投诉没有依据。

工作日何时开始的问题可能会变得复杂。例如，送货卡车司机、公用事业工人和服务技术人员现在每天早上都通过计算机从家中定期下载他们的路线分配或预约。他们应该为这段时间支付工资吗？这应该是他们工作日的开始吗？白领工人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加利福尼亚州山景城的芬威克与韦斯特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丹尼尔·J·麦考伊表示，15年前他会假设远程检查电子邮件或远程办公的人不符合加班资格。“今天这种情况越来越少了，”他说。他举了自己助理的例子，他的助理在一个星期天给麦考伊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麦考伊表示，他立即告诉助理不需要在周末工作，但如果他工作的话，必须确保记录他的时间，因为他受工资和工时法的保护。

管理方的律师如麦考伊无疑正在从工资和工时诉讼的繁荣中获利。但他们只能惊讶和羡慕原告律师在这一领域现在所赚取的金额。泰尔曼表示，他最近的和解金额总计为4.58亿美元。律师费大约占其中的25%，而泰尔曼通常会与每个案件的各种共同律师分成。虽然他不愿透露他将从这些案件中获得多少（而且法院仍需批准其中一些案件的费用），但他并不否认这在低数千万的范围内。

在8月份提交的一份法庭之友简报中，美国商会谴责了“FLSA诉讼爆炸”，并称其已成为原告律师的“当日诉求”。泰尔曼对这种担忧耸耸肩。在他看来，替代方案将是由政府官僚机构来执行法律。“总得有人来监管这些东西，”他说，“我认为赏金猎人制度运作得很好。”

更正与澄清 在“工资战争”（封面故事，10月1日）中，关于对联邦快递地面公司的诉讼的提及应说明大约200名原告声称他们和14000名现任及前任同事被错误地归类为独立承包商，而不是说有14000名工人提出这样的索赔。

奥雷是为 商业周刊 负责法律事务的高级撰稿人